“娘……”陸晚晴哽咽着,根本沒辦法說出話。
“嬤嬤……”蘇二夫人又看向在一邊偷偷抹淚的蘇嬤嬤,“嬤嬤,我從小就任性,嬤嬤您總是慣着我,這一次也請讓我再任性一次吧,這孩子也請您多費心……”
蘇二夫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聽不見,蘇嬤嬤再也忍不住,跪在了牀前,喊道,“小姐!”
蘇二夫人的嘴角無力的勾了勾,嘴脣翕動着,依稀看出是‘晴兒’兩個字,那雙眼再也沒有張開過。
蘇嬤嬤聲嘶力竭一聲“小姐!”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好在陸晚晴及時扶住了她,“嬤嬤,您請注意身體,娘……娘已經去了,你不能再倒下。”
蘇二夫人去世的第三天,京城就派了人來,大老爺和三老爺因爲朝堂的事走不開,便派了他們的夫人回了老宅。
“小姐,大夫人和三夫人來了。”蘇嬤嬤在陸晚晴的耳邊說。
自從蘇二夫人去了,原本在她屋子裡服侍的蘇嬤嬤和喜鳶、喜鸞便來了陸晚晴的屋子裡服侍。
蘇嬤嬤應着蘇二夫人臨終前將陸晚晴託付給了她,便硬生生從悲痛之中挺了出來,專心侍候陸晚晴。
“嗯,我們去迎接伯母們。”陸晚晴一身素淨,頭戴白花去了大堂。
只見那堂着坐着兩個夫人,一個着木蘭青雙繡緞裳翠藍馬面裙,頭戴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身材圓潤更顯富態,另一個則鐵鏽紅撒亮金刻絲蟹爪菊花宮裝,身配赤金鳳尾瑪瑙流蘇身材消瘦卻顯得尖酸刻薄,富貴十足,只是這樣的打扮,又豈是真心實意要送葬的?
陸晚晴心裡嗤笑一聲,面上卻帶着笑走了進去,“侄女陸晚晴拜見大伯母、三伯母。”
她盈盈一拜,那兩個伯母卻似沒有看見一般,其中一個冷笑,“弟妹,你可得小心啊,我先說現在有些人可真是恬不知恥的想跟你攀關係呢,被纏上了可就麻煩了!”
“大嫂,說的極是,我也聽說了,聽說啊,那些人就是覬覦別人的家產,最後可都沒落得什麼好下場!”那身量稍顯消瘦的婦人說着又用眼角颳了陸晚晴一眼。
陸晚晴眼裡的嘲諷一閃而過,全當自己沒有聽見,讓喜鳶端了兩杯茶過來,親自放到大伯母張氏與三伯母王氏的桌前。
“兩位伯母一路周波勞頓,想必十分辛苦,我已經爲兩位備下住處,這就讓丫鬟領你們過去休息。”
“放肆!這是哪來的野丫頭,竟然胡亂叫人誰是你大伯母了?!”張氏見陸晚晴油鹽不進頓時怒火中燒,抄起手邊的茶杯向陸晚晴扔了過去。
啪的一聲,青白海水雲龍紋杯便碎了一地,其中用上好普洱泡的茶不偏不倚潑了陸晚晴一身。
白淨的衣衫上褐色的茶漬尤爲刺眼,蘇嬤嬤上前爲陸晚晴細細的擦拭,又對張氏道,“大夫人!我家小姐是夫人親自寫上族譜的蘇家人!更是在聖上那存了底的!叫您一聲大伯母也不爲過!”
“喲!這是哪來的老刁奴!居然敢教訓起我了?!”張氏瞠目結舌,揚手就欲教訓蘇嬤嬤,陸晚晴冷着臉擋在了蘇嬤嬤身前,同時冷聲道,“大伯母!蘇嬤嬤是我二房的人,就不勞您來教訓!我自然會管教!”
陸晚晴一向溫和順從,忽然這般的強硬,竟讓蘇嬤嬤怔住了,原本她還憂心若是陸晚晴被張氏王氏唬住,將二房的家產拱手相讓該如何是好,此時見了陸晚晴這般總算放了一半的心。
“什麼?!你二房?!”張氏氣極而笑,吊梢眉一挑,張口道,“誰不知道二房唯一的嫡女早在六年前就死了!你是哪來的小渣滓!也敢說自己是二房的人?!”
張氏盛世凌人,換做一般的小姐怕是要怕了,只是可惜她遇見的是曾經的陸家大小姐,尤其會怕她?只聽陸晚晴冷笑,“不知道大伯母是否患有耳疾?方纔蘇嬤嬤已經說的清楚了,我陸晚晴便是二房的小姐!你想不認也不行!”
“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說!你是不是覬覦蘇家的財產,纔想方設法的騙了二弟妹的信任竟然將你收做義女?!我是不會叫你得逞的!”張氏指着陸晚晴怒道。
陸晚晴啪的打開張氏的手,高聲道,“大伯母!若是你是來祭拜亡母的,我自然是歡迎,但若是你是來鬧事的恕我不送!”
“你!”張氏胸脯劇烈的起伏,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王氏拉住了,“大嫂,稍安勿躁,這個臭丫頭被寫進了族譜已成定局,咱們可不能亂了陣腳!這件事我們要從長計議,絕不能讓這個臭丫頭佔了便宜。”
“好好好!你別讓我抓住你的狐狸尾巴!不讓我一定讓你現了原形!”張氏把王氏的話聽了進去,卻還是忍不住又說了陸晚晴一句。
陸晚晴只是笑笑知道她是妥協了,於是吩咐,“寶月,寶笙,帶大夫人和三夫人會房裡休息。”
蘇二夫人的喪事沒有大辦,陸晚晴作爲二房唯一的嫡系,自然是她換了麻衣孝服親自扶着蘇二夫人的棺材下葬。
她跪在蘇二夫人的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叩謝四年來她的悉心照顧。
第二天,張氏便找到了陸晚晴,“你既然已經入了蘇家的族譜,你就必須和我們一起回京城!”
張氏心中千百個不耐,若不是這個丫頭橫空出現,二房的家產早就進了她的口袋了,何須這麼麻煩!
陸晚晴一點也不意外張氏會要求她一起回京城,畢竟二房的家產盡數歸她,
只有把她放在跟前他們才能放心,所以當張氏這麼跟陸晚晴說的時候,陸晚晴沒有半點遲疑的點了頭。
“這是自然,我也想看看娘曾經住過的地方。”陸晚晴笑意晏晏,張氏瞧見又覺得氣結。
回京城的日子便定在三日之後,這天夜裡陸晚晴把蘇嬤嬤、喜鳶、喜鸞、寶月、寶笙叫道了房裡。
“再過兩日我便要隨大伯母三伯母去京城了,這一去不知是福還是禍,所以這次去留有你們決定,若是想走,我便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自可離去,若是願意跟着我去京城討生活的,可要自己想清楚,到時候就不是你們說走便能走的了。”
寶月寶笙兩個丫鬟最先表態,“小姐,我們願意跟着你去京城!”“是呀,小姐,反正我們留在這也是被家裡人再賣去做丫鬟,到時候說不定就不會遇到想小姐這麼好的主子了。”
喜鳶和喜鸞也說道,“我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回京城的。我們自幼便服侍夫人,如今又能服侍小姐,這是我們的福分。”
陸晚晴點點頭,又對蘇嬤嬤說,“嬤嬤你便留下來吧?我會找兩個貼心的丫鬟服侍您的。”
“這怎麼成?!小姐是嫌了老婆子我礙事了?”蘇嬤嬤一瞪眼,滿心的失望。
“怎麼會,您是母親的奶孃我敬重您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您?只是這次回京城必定與母親在世時大有不同,我不希望嬤嬤您出事。”蘇嬤嬤年紀已經大了,陸晚晴希望她能頤養天年。
“小姐您不必說了,我不會留下的!”蘇嬤嬤搖搖頭,“多虧了小姐您,夫人才能多活了這幾年,奴婢心裡是很感激您的,更何況夫人臨走的時候,特意將您交託給我我又怎麼能辜負了夫人?”
蘇嬤嬤態度堅決,陸晚晴幾次勸說皆無疾而終,最後也只好一同在三日後踏上重返京城的路途。
陸晚晴和蘇嬤嬤坐到是四年前蘇二夫人回杭州時候坐的馬車,大伯母和三伯母的馬車則走在她的前面。
隨着京城越來越近,陸晚晴也越來越激動,甚至每走個幾裡她就要掀開簾子看一眼外面,蘇嬤嬤以爲她擔憂回到蘇家該怎麼辦,於是安慰道,“小姐,不必心慌,奴婢自然會幫着您的。”她在蘇家待了十幾年,有些事她是陸晚晴清楚的多。
陸晚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望向窗外。
爹孃,我終於又回到了京城,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我一定會爲你們報仇雪恨,洗去你們這麼多年的冤屈,你們放心……
而等她真真到了京城之後,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衝動不得,陸家的血海深仇,她必須步步爲營,方可得報。
眼下,她倒是要先將注意力轉到即將到達的蘇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