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宅子的林綰綰像放飛的鳥兒一樣,雀躍極了,又恢復以往的歡快神情。坐在黑鬃駿馬上的拓拔宏見着了這副情景突然出現了一個十分荒唐的想法:她和北辰逸在一起的時候也這般快樂?僅一瞬,他就甩甩頭,撇開了這個想法。現在這雀躍是他給的,不是北辰逸。他也不是北辰逸,他不會讓她受傷。
前面騎了矮棕色小馬的林綰綰見拓拔宏慢吞吞的,便扭頭催促道:“你怎麼慢吞吞的,怎麼不走啊!”
其實她是怕拓拔宏突然反悔不走了。
拓拔宏知曉她在想什麼,沒揭穿她,雙腿往馬腹上奮力一夾,走到與她齊平時,毫無預兆側身湊到她耳邊道:“還放不下你那夫君?!”語氣裡有濃濃的調侃意味。
林綰綰聽了,柳眉一豎,鼓起眼睛瞪他:“要你管!”
拓拔宏嗤嗤一笑,還和她槓上了:“那我們就回去!”說罷就欲去搶林綰綰的繮繩。
“別!”林綰綰調轉馬頭,與他隔了一段距離,咬牙切齒裝道:“我回去報仇!”
她是捨不得對北辰逸下狠手的。
明明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可拓拔宏聽了還是有種“你騙得我好開心”的想法,眯着俊眼,眼放冷光:“我這裡有好幾種調和的毒藥,烈性,慢性,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令人痛不欲生的,都有,你要哪一種?”
林綰綰震驚地望着他,磕磕巴巴道:“到時候試試看哪種效果好。”
拓拔宏也覺得這樣很好,林綰綰的反應也很好,他不介意讓事情變得更好,眼裡泛着寒光道:“人死了的效果最好。”
可那語氣竟是溫和的。
林綰綰在春風明媚的四月天裡打了個寒顫,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道:“拓拔宏,你好可怕!”
“我對你可沒這樣!”拓拔宏諷刺地勾了勾脣。
林綰綰深思一想,還真是這樣。
可對她,其實也沒那麼好。
她心裡,還是忘不掉北辰逸對她的好。
這麼一想,逃脫牢籠的歡快又淡去了幾分。
女子水潤的脣此刻緊緊抿着,和她微微向上蹙的眉毛相得益彰。
拓拔宏卻誤會了她的想法,以爲她還偏袒着北辰逸,心裡不由得不悅,正想說些什麼,提醒她現在還在他的手上,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羣綠眸狼身的野獸。爲首的野獸亮着尖銳的牙齒,陰惻惻看過來,仰頭向北方嚎叫了一聲。接着,綠眸野獸受到指令,發狂般把他和林綰綰圍住。
這一切來得太急,彷彿他們受到了偷襲一般,林綰綰強作鎮定問拓拔宏:“怎麼辦?”
不好辦!
拓拔宏的耳力很好,遠處幾對大部隊正在接近這裡。
如果光是狼羣還沒什麼,他和謝怡蘊駕着馬邊跑邊衝,沒準還跑得出來,但如果和狼羣鬥了,還要從人的手裡搶命,那就不爽了。但面對林綰綰,他什麼也沒說,不動聲色把她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後,道:“跟在我身後。”
林綰綰說:“好。”
這個時候逞強簡直就是玩命。
拓拔宏說時身快,取了馬背上的弓弩,三支連發就射向了狼羣。嗖!嗖!幾聲,南邊的幾匹狼應聲倒地。但其餘幾個方位的狼見着同輩慘死箭下反而更興奮了,瘋狂地向馬背上的兩人撲過來。拓拔宏又拔剪射了幾隻。但狼羣移動的速度太快了,不一會它們的包圍就小了一圈。
林綰綰也拿了一把弓弩在射。
兩人一前一後,配合得天衣無縫,狼羣裡發出陣陣慘叫聲。
拓拔宏這時扭頭對她道:“往南邊走!”
林綰綰還有點猶豫:“那你呢!”
“我殿後!”
剛說完這句話,林綰綰扭頭,就迎上了那頭首狼。
原來它已經等待很久了。
林綰綰一有鬆懈,它就撲上來咬她的肉。
拓拔宏見了,雙目一緊,硬是扭轉身子,去打那頭狼的眼睛。眼睛是打到了,首狼跌在地上喘了一回又迅速爬起來,不要命地去咬謝怡蘊的腿。狼是十分有靈性的動物,知道往軟的拿捏。拓拔宏此刻已調整了位置,伸腿一踹,那狼的腹部狠狠受了一擊,看着他更兇狠了,每次發起進攻卻直直對準林綰綰。
就當拓拔宏快要把這頭狼摔死的時候,背後突然又竄出來一匹惡狼,它的嘴對向了林綰綰的頸。
林綰綰驚叫一聲:“啊!”美目裡含着驚恐。
這羣狼太聰慧了。
明面上的那頭兇狠的首狼不過是個幌子,眼前這匹纔是真正的首領,混跡在狼羣中等的就是這一刻。
拓拔宏預料不及,心裡又驚又恐,踹死那頭首狼後,趕緊回身去救林綰綰。手臂上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然而他卻不敢鬆懈,咬着牙對林綰綰道:“快走!”他來拖住狼羣。林綰綰被他流血不止的手臂嚇到,問他:“你沒事兒吧!”
“快走!”拓拔宏暫時擊退了那頭隱藏的首狼,把唯一剩的一隻駑箭往林綰綰乘的那匹馬上一紮,林綰綰就被馬帶着往前走。
她回頭,看到那匹馬又撲了上來,拓拔宏越來越吃力。
“拓拔宏!”她喊。
調整繮繩,可受驚的馬屁始終不肯停下來。
走了一段時間,她才艱難讓馬停了下來。
她一想,不能這樣,不能留拓拔宏一個人,她得想個辦法。突然,路邊出現了一隴燈芯草,鑿成碎末揮發性氣體強,有毒,狼羣最怕這個,說時遲那時快,林綰綰翻身下馬,奔向那隴燈芯草,不一會兒就採了一大把,扯下一塊外裙裹住,隨處找個塊大石砸。頓時,燈芯草草汁四溢,那股強烈的臭味也隨之撲鼻而來。但林綰綰無暇顧及它,在鼻尖隨隨便便繫了個手帕,稍微擋住氣味,又翻身上馬,往剛纔狼羣出現的地方去。
等她到的時候,拓拔宏已經有點體力不支了。
但看見她越來越近,卻越來越緊張:“回去!走!”
林綰綰卻不聽他的,直挺挺地走了過來,並伸手給拓拔宏扔了一個剛纔自知的燈芯草包:“好臭。”她聽到拓拔宏說。但那幾頭狼卻自然而然地走遠了。林綰綰眼疾手快,擡起腕間的銀針,朝狼羣射了去。
不一會兒,狼羣就全部被消滅殆盡了。
拓拔宏欣喜地擡頭,不可置信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林綰綰白了他一眼:“怕你無處收屍。”
拓拔宏笑道:“我要和你葬在一起。”
林綰綰一陣惡寒,趕緊別過臉:“噁心!”
一想到她死後,沒和北辰逸葬在一起,她就感到噁心!
伸手又丟過了一個燈芯草包:“臭死你!”
拓拔宏笑眯眯地接過:“你是香的。”
你身上有燈芯草的臭味,也是香的。
她沒有一走白了,說明心中還是有幾分想着他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