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四日,離蘇牧消化體內暴動的異種真氣還有最後一天的時間。
在這一日,也就是蘇牧獨行第九日的夜晚,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南方的天氣本就連綿多雨,這纔剛剛晴朗不到半月,瓢潑的大雨忽地就下了起來。
時值夜半,天地一片黑暗,偶有電閃雷鳴,將天地渲染成白晝!
蘇牧手持着一葉芭蕉,提着褲腳狼狽在竹林間穿梭着,臉上卻帶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就在雨柱剛剛落下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旁邊空間裡熟悉的聲音,提着的心中終於放了下來。
左芸解釋道,傳送通道炸裂造成的空間亂流對她的傷害很大,現在都還沒能恢復,還要再修養一段時間才行。
同時瞭解到蘇牧的情況之後,告誡他在異種真氣消化完之前,不要輕易動用法力,以免造成其他更加壞的結果。
蘇牧頭頂着芭蕉葉,藉着不時閃爍的電光在暴雨中行走着,腦海中回想起剛剛的嬌柔嗓音,心臟不自主地撲通撲通一陣猛跳。
他正要深呼吸平復一下情緒的時候,忽然間看到在東北上空三四百里外,有一道璀璨的煙花綻放在了暴雨如注的夜空之中。
嘭!
剎那間,無數道神光自四面八方的深山之中飛掠而起,向着蘇牧所在的方向直撲而來,看那人物,竟不下百人,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大喊:“就在那裡……”
“什麼情況?!”
蘇牧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但看這架勢似乎就是正衝着他而來,那人數之多,神光之閃耀,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他連忙將芭蕉葉扔下,也不顧泥水將衣服弄髒,拔腿就跑。
然而,在未動法力之下,他的速度緩慢如常人一般,才邁出不到百步,那高速奔襲的身影就已突至頭頂上空。
緊急時刻,蘇牧也顧不得異種真氣爆發,連忙站定,揮手間黑魂幡連綿展開,雙眼一凝,殺氣爆發!
但很快的,他神情一滯,呆呆地將黑魂幡收入了手鐲。
原來這羣人竟然直接越過了他,朝着他的身後的方向衝了過去,沒有在此停留片刻。
蘇牧站在原地愣了愣,乾咳了幾聲,見這羣人飛遠,這才佝僂着腰返回去將芭蕉葉撿了起來,抖了抖芭蕉葉上的泥水,將其重新頂在了自己的頭上。
“嘖嘖,竟然還有金丹大修,被追殺的人看來可不一般!”
蘇牧低聲自語,他剛剛發現雖然這近百人大多乘坐着飛行法器,但也有幾人是直接御空飛行,有能力做到這樣的只有結成金丹的大修士。
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需要金丹大修士領着這麼大一羣築基期去追捕。
若對方是金丹,帶築基去根本無用,只是送死或者圍觀而已。
若對方只是築基期,那隻需要一羣築基期去就行了,足足百人的築基修士,就算是蘇牧也頂不住一招啊!
蘇牧內心十分好奇,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或許是考慮到自己現在的實力,或者是不願意花費那麼多時間去單純看個熱鬧,他沒有跟上去,只是低笑了幾聲,繼續向前走去。
在一片風吹雨打中,蘇牧持着芭蕉葉穿過竹林,道路的前方是一座相對陡峭的山峰。
他環視四周,發現沒有其他支路,便徑直走了上去,好在山路都是青石板鋪成的,倒不是顯得那麼難走。
電閃雷鳴,暴雨如注,山上的臺階彷彿成了一道溪流,雨水嘩嘩不停地自上而下流淌着。
蘇牧將褲腿挽起,將靴子脫下塞進了手鐲裡,然後一隻手握着芭蕉葉的根莖,一隻手扯着葉尖,將整片葉子擋在自己的頭頂上,宛如郊遊中突然遭遇天氣變化的遊人一般,不僅不慌張,反而帶着意外的喜悅。
很快的,他便攀上了這座山峰的山頂,站在一處巨石上,朝着遠方眺望。
遠方天際,烏壓壓的黑雲如同城牆般移動着,發出轟隆隆的撞擊聲,在那烏雲裡面無數閃電彷彿蛇一般亂竄,而如水柱般的暴雨一點都沒有停歇的痕跡。
蘇牧正看得入神,這種自然劇烈變化的場景似乎對他的修行有了些許啓發。
恰在這個時候,遠處,山下的竹林裡,他來的方向,傳來了一片喊打喊殺,摧峰裂林的神通鬥法之聲。
隨着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他恰能看到,在那個方向,正有數人一邊急急的追蹤着什麼,一邊大聲的招呼着人過來……
此時雖然雨幕密佈,但蘇牧佔據高處,憑藉他的目力,倒也可說是視野開闊,因此他心裡微微起了興趣。
那些人的聲音很大,雖然雷聲不斷,但蘇牧仔細傾聽,也能聽清一些。
“人在哪裡?是不是那條瘋狗?”
下方的竹林之中,隱隱綽綽,大量人影攢動,急急大喝不斷。
“看不真切,他當真陰險,躲在泥潭裡,殺了我們三個人,又逃了......”
“可惡!竟然讓他從萊陽縣逃了出來,還生生丟了幾十條人命,卻連條影子都沒抓到,難道我們真如中洲姓金的所說是廢物不成?”
聲聲大喝,聲聲咒罵,在下方的竹林迴響,有人在其中穿梭尋找,也有人在電閃雷鳴間御空而起,在半空中環視四周。
只是御空而行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極限了,在這樣極端的天氣裡,即使是金丹大修也不敢輕易釋放神識,否則一旦引動了雷霆,天劫加身可不是說着玩的。
於是他們也只能一邊咒罵着,一邊藉着蒼白的電光,在竹林裡面探索,不斷地鎖定位置,縮小尋找的範圍。
蘇牧在巨石上看了半晌,只覺得雨愈發大了,彷彿天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個缺口似的,頭頂的芭蕉葉都撐不住,被砸成了碎片。
隨手將葉片扔掉,蘇牧抹了把臉,再朝着下方看了幾眼,隨即從巨石上跳了下來。
這塊巨石斜插在山上,與地面的夾角處有一片很寬的空間,風雨都被巨石擋了去,裡面倒是十分乾燥。
蘇牧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脫着衣服,準備生火將衣服烤一烤,他身上的法衣早就碎了,如今穿着的不過是當初準備的普通衣服而已。
他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前方,巨石與地面夾角的深處,十分黑暗的地方。
躺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