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左冥又特地對其妹左芸叮囑了一番。
等事情交代完,蘇牧這才領着看不見的左芸走向屏障。
琉璃毫光一閃而過,沒有絲毫阻攔,一人一靈便已跨過禁制。
蘇牧忍不住回頭看去,樹蔭下修長的身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情。
耳邊響起了低微的啜泣聲,空氣似乎都溼潤了幾分。
左芸雖然年紀很大,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蘇牧發現她的內心仍舊是個小姑娘,雖然嚮往外面的世界,但面對驟然的離別也是萬分不捨。
蘇牧見狀心中一嘆,收拾好心情,邁步離開。
後方景象漸漸模糊,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蒼莽古嶺遼闊無比,橫跨南蟾西牛兩洲,地勢複雜,長滿了各種各樣的古木奇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這種原始生態看似生機勃勃,實則殺機四伏。
這裡是自古長存的生命禁地,有過太多太多的傳說。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真仙之秘,傳說中在這蒼莽古嶺的最深處,有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一旦有誰將其掌控,那他就能成爲真正的仙。
無數志怪遊記記載了這個傳說,但什麼是真正的仙?蘇牧很是疑惑,難道仙還分真假?
這種有待考證的傳說暫且不提,書上確切地提到過,蒼莽古嶺內遍佈兇險,到處皆是殺於無形的凶地,可他一路走來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想到這裡,蘇牧停下腳步,皺着眉問道:“芸妹,咱們出來一路都是坦途,怎麼和我聽說的不一致啊?”
空氣中沉默片刻,旋即有一道輕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外出遊玩的興奮終究壓過了離別的感傷,左芸輕笑着說道:“咱們經過了幾個凶地,只是你沒發現罷了。對了,我年紀比你大多了,不準叫我芸妹,要叫芸姐!”
蘇牧驚詫地問道:“何時路過的?爲何一點兇險都沒發生?”
“嘻嘻......”耳側響起了歡笑聲,蘇牧感覺有一物突然放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輕輕的,只有那麼一點點,好似羽毛般輕。
“凶地形成大多是法則混亂的緣故,你有琉璃珠在手,不用擔心。”
蘇牧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雖然有左冥給的地圖,但時日太久,蒼莽古嶺內部地勢變遷太大,他也不敢保證能順利走出。
踩着溼潤的綠苔,穿行在茂密的林間,古木參天,陽光盡數被擋住,視野顯得格外的幽暗。
有的樹幹、樹枝上發出的氣生根,從半空扎進地裡,或纏繞在其他相鄰樹上,縱橫交錯,蛟龍盤繞,格外扭曲。
這時,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蘇牧突然想起一事,自顧自地問道:“芸妹,你家真祖究竟是什麼人?”
“芸姐!!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不準稱我芸妹!”
空氣中傳出嬌嗔,虛無中一道微弱的氣勁,扯了扯蘇牧兩邊的耳朵。
“呵......”
蘇牧笑了笑,沒有在意。
對方毫無反抗,左芸頗有些興趣缺缺,百無聊賴地說道:“我家真祖雖是上古大神,但性情平淡,如閒雲野鶴一般,說了你也不知。”
蘇牧心中想法也大抵如此,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中確實沒有一位姓左的神仙。
即使如此他還是笑着問道:“那後來你們找到了嗎?”
耳邊傳來平靜的回答,“沒有。”
蘇牧點了點頭,他大概猜測,梅山一族很大可能是被人算計了,不然不會冒險前來。
時過境遷,如今的左芸論及此事情緒平淡,蘇牧也不好出言安慰。
一人一靈就這樣默默走着,有時他會想,身旁的左芸究竟是什麼模樣,又是以哪種姿態跟隨在他身邊?
是如同幽靈一樣,還是隻是一團小小的光團?
他們就像是生活在兩個次元一樣,能互相說話,卻無法感受對方。不對,修爲強大的左芸能短時間穿透虛空,但蘇牧卻不能。
蘇牧這般想着,左芸也保持沉默,向古嶺出口繼續前進。
走出不足百餘里,身邊的逼仄的林木漸漸稀疏,潮溼的空氣也逐漸乾燥起來。
樹與樹的間隙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一些石柱,不似自然形成。
有的粗大無比,上面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依舊這樣靜靜地聳立在蒼莽大地上。
詢問左芸,她也不知這究竟是何人所建。
再行一段距離,古老的林木就此停止,前方豁然開朗,一大片長滿荒草的空地出現在他面前。
頭頂同樣空着,沒有枝葉阻擋,大片的陽光直射進來,照射在悽蕪的荒草上。
蘇牧站在空地與叢林的邊緣,眉頭微皺。
據地圖顯示,這裡應該是一條綿延數里長的巨大溝壑,如今卻變成了這番模樣。
“小心!”左芸在一旁鄭重說道。
蘇牧點了點頭,一邊警惕着四周,一邊緩緩擡腳邁了進去。
一走進這片空地,他便發現了其詭異之處。
安靜,無比的安靜。
此地與先前完全不同,沒有任何蟲鳴鳥叫,就連穿越在林間的風似乎都被擋了回去。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他衣角劃過荒草沙沙的聲音。
熾烈的陽光投射下來,照在他的身上,卻沒有一丁點溫暖,反而讓他感覺陰寒無比。
荒草中穿行了不到十步,蘇牧臉色突然大變,轉身飛快往後退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一旁的左芸見狀有些緊張。
蘇牧拼命往外衝,根本來不及回答,險些被腳下異物絆倒。
直到退到了空地邊緣,他才停了下來,眼中充滿了惶恐。
“這裡有問題!”他顫抖着聲音對左芸說道。
就在剛剛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可怕氣息,向他侵襲而來。
他的精氣飛快外泄,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本就不多的修爲被削了個乾淨,一點都沒有給他留下。
“你看!”
蘇牧心有餘悸地擡起手臂,將袖子一拉。
還未滿二十的他,皮膚竟然已經變得枯槁,如同垂老將死之人一般。
“這......”
左芸也是大驚,這種現象她從未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她從虛無中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蘇牧的額頭上。
片刻後,帶着驚懼的聲音說道:“剛剛那一刻,你的壽元至少被減了二十年!”
蘇牧聞言愣神很久,憋出了一個字。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