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罵了好一會，老頭似乎罵累了，臉上露出了無比疲憊的神色，望着前面的老人，聲音忽然一下就哽咽了起來，“你……你怎麼這麼傻啊，你這是真的壽星公吊頸，活膩了嗎！就算你要做這樣的決定，也應該等我過來了之後看了再說啊！我不回來你怎麼知道我就沒有辦法！”
“沒……用的……我的筋……脈，幾乎全斷了，受傷……太嚴重了！”
老人搖了搖頭，輕聲地道。
“放屁，你都沒等我回來你怎麼知道不行！”
老頭憤怒地罵道，“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子自以爲是，以前是這樣，現在一把年紀，還是這麼自以爲是！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子，你這個人，一輩子都是這樣令人討厭……”
狠狠地罵了一通，似乎因爲對方的完全沒有迴應，他也覺得罵得沒有趣，沒有意思，終於再次停了下來，只是，他的整個人卻是突然變得極爲頹喪地站在那裡，雙手也抱緊了自己的頭。
“我……沒事，你……不必……難過……這輩子……活……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夠了。”
老人看着一臉頹喪的老頭，輕聲的寬慰道。
你一句話，活夠了，就這麼走了……你這個老匹夫……怎麼能夠如此自私？你自私了一輩子，最後到死的時候，都還是這麼自私！
你讓我們這些活着的人怎麼辦？
以後……我的那些賬，要找誰去收？
以後……誰來和我吵架？在心情不爽的時候，誰來和我打架？我又要到哪裡去找好酒喝？
老頭擡起頭。變得通紅的眼睛望着前面的老人，心中再次忍不住地一聲一聲地罵了起來。只是這一次，他卻終究也沒有罵出聲來。只是那麼靜靜的望着前面的老人，好一會，才緩緩地開聲，“誰做的？”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平靜，比最平靜的時候，更加的平靜，甚至透着一絲冰冷，他的臉上的神情。似乎也恢復了平靜，沒有了剛纔的憤怒，也沒有了剛纔的悲傷。
“東瀛的那個人。”
老人沉默了一下，輕聲地道，“那個人，龜縮了幾十年，比原來更強了，我估計，我只能阻止他一年時間。你要早作準備。”
聽着老人的嘴裡，說出的話語，旁邊的龍嘯天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老人說的那個人。就是打傷他的那個人。
從老人回來後，他便一直問老人，那個人是誰。可是老人卻一直都不告訴他，甚至連提都很少提到。
他明白老人的苦心。他是擔心，他會不自量力。去找對方尋仇，會給他帶來傷害，可越是如此，他的內心，便越發的煎熬，越發的痛恨自己的無力。
他的目光，緊緊的豎了起來，想要通過兩人的談話，聽清楚，那個人究竟是誰。
即便明知道，那個人真的極度的厲害，根本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夠抗衡的，但是他依然還是想要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最少，知道了名字的話，他便有了目標，這樣的話，他的內心，便可以減輕一些那種無力感和煎熬。
然而，他卻再次失望了。
他的眼前，兩個老人終究還是並沒有提出那個人是誰，他們之間，似乎有了默契，都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知道了。”
聽到老人的話語，老頭的臉上，只是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便恢復了平靜。
“幾十年前，他沒有能東渡成功，幾十年之後，他也一樣不會有機會東渡！”
老頭的目光，望着前面的老人，一臉平靜，語氣也沒有任何的波瀾，但是卻透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似乎是在向前面的老人，作出了一個承諾。
“小心。”
老人望着前面的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色，似乎最爲一件看重的事情，終於放了下來，此後再無牽掛，但是隻是一瞬間，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絲關切地道了一聲。
“大不了，我到時候，我下去找你，把你欠我的那些債，全部收回來。”
老頭舉起了手裡的葫蘆，咕嚕地往嘴裡灌了一通，才緩緩地沉聲道。
說完，他的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牀上的老人，便轉身走向了房間的門口。
在轉身的一刻，他的神情，似乎瞬間蒼老了很多，那雙眼睛裡面，似乎瞬間多了一抹千年的滄桑和孤寂。
這個世界，也越來越寂寞，越來越無聊了。
老頭的心中，默默地念道。
……………
“你確定好這麼做了嗎？”
hn省，青雲國際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之中，柳廣堯望着前面的蕭易，那有些沙啞的聲音少有的顯得有些沉重。
他的臉上，依然還是那樣的木然，完全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眸深處，卻是透着一絲深重的擔憂。
“我還有退路嗎？”
蕭易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
他知道柳廣堯的擔憂，事實上，這個世界上，任何人在聽到他的決定，估計都會直接認爲他瘋了。
柳廣堯沒有直接瘋狂一般地阻止他，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估計要是換成另外的人，比如司馬俊雄什麼的，在聽到他的決定，甚至只是知道他有想法，都要瘋狂地阻止他了。
但是正如他所說的，他沒有退路了。
柳廣堯沉默了下來。
“這個就不用討論了，那個瘋子那裡聯繫上了嗎？他有沒有途徑？”
蕭易揮了揮手，目光望向柳廣堯，打破了沉默。
決定是已經作出的決定，沒有必要再浪費寶貴的時間，做這些無謂的討論。
現在重要的，是全力以赴地實施他的計劃，以最大限度地提升成功率。
“聯繫上了，他說沒有問題，但是他要你親自和他談。”
柳廣堯點了點頭。
“嗯？”
蕭易微愣了一下，旋即便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說完，他便掏出了手機，想要撥號，但是掏出手機，纔想起什麼，重新把手機放回了口袋，把手伸向柳廣堯。
柳廣堯掏出一個看起來極爲破舊的手機，低頭看了一下，又在上面按了幾下，然後給蕭易遞了過去，“現在他們正是晚上準備睡覺的時間，時間正好。”。
“嗯。”
蕭易點了點頭，接過手機，放到耳畔。
“哈羅。”
蕭易剛把手機放到耳畔，話筒之中，便傳來了一個極有磁性，聽起來極有紳士風度的聲音。
“我是醫生。”
聽着這個聲音，蕭易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若不是非常確定，這個人確實正在那座傳說中全世界最森嚴的監獄裡，享受着那些m國大兵的招呼，和最嚴密的監視的話，僅僅聽到這個聲音的話，他絕對會以爲這個傢伙現在坐在世界上最爲舒適的海灘上和他通電話。
這個世界上，估計也只有這個瘋子，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下，還這麼有風度的了。
蕭易的心裡，苦笑了一下。
雖然他並沒有去過那個傳說中全世界最爲森嚴的監獄，但是想來，那裡面的環境，就算是再好，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的。
尤其是對於這個m國政府最爲頭痛，最爲討厭，曾經破壞過m國許多美好的計劃，令到m國的那些軍火大鱷們損失了無數金錢，一個個都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瘋子。
其處境更是可想而知的。
在這種境況下，還要保持這麼有風度，這麼溫聲細語的說話……
也許，這就是瘋子之所以是瘋子的原因吧。
蕭易不是瘋子，想不通這個瘋子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只能無奈地搖頭苦笑。
“噢，我親愛的醫生，聽到你的聲音，真是太好了，我向你保證，你的聲音，是我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這簡直就是天簌之音，你一定無法想象，這個聲音……”
話筒之中，馬上便傳來了一個極爲誇張，但是又極力地保持着風度的聲音。
“……”
聽着這個誇張的聲音，蕭易只覺得一陣的惡寒。
他聽過不少的肉麻的馬屁，但是還是被這個瘋子的這些肉麻的馬屁給噁心到了。
尤其是一想到，對面的那個人的樣子，那個牛高馬大，滿臉大鬍子的傢伙，在說着這樣肉麻的話語……他便感到胃部一陣的翻滾……
見那個人還喋喋不休，沒完沒了，而且還有越來越肉麻的趨勢，蕭易趕緊地打住了他的話，“打住，布拉索斯先生，你的稱讚，我已經收到了，我謝謝你的誇讚，但是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講回正題吧，我的朋友應該和你說了吧，我想要和你談一筆生意。”
“噢，醫生，你的需求，柳都已經和我說了，但是你說生意，實在太讓我傷心了，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話筒那邊，男子的聲音似乎很委屈地道，似乎對於蕭易的說話，真的感到非常的失望，非常的傷心。
朋友？
蕭易的嘴角，浮起了一絲譏誚，瘋子布拉索斯會有朋友？會把別人當朋友？
就算是真的有，那個人，也肯定不可能是他這個華夏人，不可能是他蕭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