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錯了……”秦旭忽然低低笑起來，眼角有些溼潤卻固執着不肯落下，把臉埋在她的掌心，一遍一遍說着，“我錯了、我錯了……”
不知過去多久，秦旭竟然趴在牀頭就這樣睡着了，因爲握着她的手，所以睡得格外安穩。
在夢裡，彷彿他們這五年沒有分開過，一直都是這樣握着手，看盡世間繁華，享受喧囂後的寂靜，一直到他爲她戴上戒指，掀起了她的白色頭紗，她成了他的新娘。
她還笑了，笑得很幸福，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蘇晴醒來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茫然地睜開眼睛，這個是她熟悉的房間，手動了動，卻覺得被束縛住，一低頭，就看到了秦旭枕着她的手臂，頓了頓，心中百感交集。
秦旭也被她驚醒了，“亞兒，你醒來了，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蘇晴發現，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曬了之前的狠戾和陰冷，彷彿和五年前那樣，清澈的，溫柔的，充滿眷戀的，蘇晴還是覺得有些尷尬，畢竟在受傷前他們還有一個不小的意外。
“水……”嗓子很乾啞，一扯甚至能感覺到血腥味。
“等等，我給你拿水，你乖乖躺着。”秦旭立刻扶着她靠在牀頭，還細心給她用兩個柔軟的枕頭靠着的，然後匆匆去給她倒了杯水，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小心翼翼給她餵了水。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把她當成了易碎品一樣的溫柔小心，蘇晴卻有點不習慣，他們之間現在似乎更加尷尬了。
但是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弄清楚，她不能逃避。
“現在在你的心裡，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無論真相是什麼，反正我都是惡魔。”秦旭在一旁忽然說。
蘇晴愣了愣，側目深深的看着他，他站在逆光處，光線模糊了他的容顏，蘇晴只能看到他那頭金色的短髮，甚至看不清楚他現在眼裡的情緒。
秦旭是什麼樣的人？
蘇晴垂下頭，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現在還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初見時，他居高臨下看着她許久，最後把手伸給了她，他說，“跟我走。”
再見時，他眼神冷漠看着她許久，最後冷冷一笑說道，“我是你的惡魔。”
分開時，他眼神晦澀冷漠卻不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然後爲了逼她把暴露真實身份，他殺了姚淑兒嫁禍給她，爲了得到渭街的設計圖，他殺了陳耀和唐琛做交換，現在爲了逼她求饒，他用依爾覺羅的存亡威脅她……他們認識十五年，但是好似她都沒有一刻看清過他，甚至沒有給過他半分信任，小柔說是他玷污她的，她毫不猶豫相信，Daniel先生死了，他說不是他做的，她卻一點都不信任。
“我想要聽真相……”蘇晴聲音很低，但是她知道秦旭一定聽得到。
秦旭走近她，離開了逆光處，走到她面前深深的望着她，“我沒有小柔，這一切都她設計你離開利萊貴族，後來也是她僱傭殺手一直暗殺你，你可以認爲是我再騙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沒必要騙你。”
蘇晴閉上了眼睛，心墜入冰窖一般，透心涼。
“只是……我並非的到現在才知道了，在我找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切了。”
“爲什麼？爲什麼那時候不和我解釋？如果你和我解釋了，我會相信你，之後的一切事情就不會發生了，爲什麼啊……”蘇晴聲音平淡，卻比聲嘶力竭還要震撼人心，秦旭閉了閉眼睛，悽然地看着眼前這個女子。
爲什麼？一定不是因爲愛，因爲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心就變了，變得越來越陰狠，越來越不擇手段。
“因爲……一個隱藏了數百年的傳說中的秘密，我以爲你就是那把鑰匙，所以利用你……”秦旭慢聲說道。
“爲了這個傳說中的秘密，你殺了姚淑兒，殺了雲姨，殺了陳耀，讓唐琛坐牢，讓黎佐佑誤殺Daniel先生，讓他自殺，秦旭，這麼多條人命，你後悔過嗎？”蘇晴捂着胸口，臉色蒼白，但是她的言語卻是這般有力，秦旭無言以對，節節後退。
“……後悔了。”我最後悔，就是當初兩條路在自己面前，我沒有選擇正確的那一條，所以永遠的失去了你。
蘇晴咬牙閉上眼睛，心疼得無以復加，她一直想要聽秦旭這樣咄咄逼人的真相，但卻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玩笑。
一個，傳說中的，秘密……
僅此而已。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秦旭在她面前蹲下，握住了她的手，眼底是悲傷，對自己的悲傷，和對她的悲傷。
蘇晴睜開眼睛，第一次這樣直視他，對上他幽深的眼眸，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十五年了，十五個春秋交替，此時卻彷彿繁華時間夢魘一場。
蘇晴一手捂着胸口，這裡很疼，很疼，卻不是傷口在疼，而是寒風灌入，涼到發疼許久許久，就在秦旭擔心她積怨成疾，勸她先休息時，蘇晴忽然開口說：“讓我見見她吧。”
“現在嗎？”秦旭不大讚同的蹙眉。
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況，秦旭怕她會情緒激動，但是蘇晴卻異常堅定道：“我要和她徹底做一個了斷。”
秦旭深深的看着她，輕輕點頭：“好。”
秦旭走出去，不一會森下就抓着小柔來了，她有些憔悴了，依舊是白衣白裙，以前蘇晴總覺得這樣打扮的她乾淨無瑕，但是現在只覺得無比噁心。
蘇晴依舊坐在牀上，看着小柔被退着摔到地上，眼神冷漠，小柔擡頭對上她的眼睛，心底一涼。
她不是蘇晴輕聲妹妹的事情她已經值得了，也從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她就真的絕望了和害怕了。
她之所以會一直這樣肆無忌憚地揮霍着蘇晴對她的好，就是仗着她是她的妹妹，她不會捨得傷害她的，但是現在卻被告知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這就意味着，秦旭不會再因爲她世蘇晴的妹妹而給她留一條生路，蘇晴也會因爲她不是她妹妹而不再庇護，她失去了所以，什麼都不是了。
“姐，我……”
“我不是你姐。”蘇晴冷冷地開口，聲音如機械一般平平板板，她似乎把悲傷都消耗完了，所以現在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冷漠，“本來我還以爲即便你不是我的請妹妹，我也會像對待妹妹一樣對待你，但是現在我也很慶幸，幸好你不是我妹妹，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對你展開肆無忌憚的報復，就好像……你對我一樣。”
小柔臉色瞬間白了白，撲倒了蘇晴的牀前，痛苦悽然地祈求着：“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是我錯了，都怪我太愛秦旭了，我現在已經悔改了，雖然我不是你妹妹，但是我們也是一起長大，在一起那麼多年，你－－”
“是啊，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你不是我妹妹，但是我對你如何你也應該心裡清楚，我很想知道，你對那些殺手下殺無赦的命令的時候有沒一絲顫抖，有沒有一刻想起我對你的好？”蘇晴咄咄逼人，“我當初也是深愛着秦旭，但是因爲你一句話，我選擇了毫不猶豫相信，你一定是再笑我傻是嗎？我告訴你，我唯一的傻，就是把你這個蛇蠍女人當成我至善妹妹，所以你說的一切我都相信！”
“現在你和我談姐妹之情？你還想要把我當成傻子嗎？”蘇晴看着她的臉，靜靜地說道。
小柔纖細的身體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她無法反駁一句，也找不出一點錯誤。的她當初是她的妹妹，她對她可以說是萬般寵愛，秦旭都說，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而自己卻那樣對她，甚至對她三番四次喪心病狂起了殺心，全是自己的錯，都是自己不好。
於是，她終於只剩下了一個人了。
秦旭不要她了，曾經對她最好的姐姐也不要她了。
她終於，只有她一個人了。
小柔的淚水滑落下來，這是她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是真的很害怕，以前她總是處心積慮得到蘇晴的寵愛，處心積慮得到秦旭的矚目，後來，她總是處心積慮殺死蘇晴，處心積慮接近秦旭，但是現在她的兩個人生目標讀沒有了，她迷茫了。
蘇晴別開臉不去看她的眼淚，淡淡的說道：“我不會對你趕盡殺絕，你走吧，我會讓秦旭放了你的，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蘇晴說完看也不看她，閉上眼睛，小柔一直低着頭，所以也沒有看到蘇晴閉上眼睛時，眼角落下的言論，她看不到，但是能聽到細微的響聲，小柔走了。
一瞬間，她好似一個被抽走了所以力氣的人偶，臉色瞬間蒼白，把所有力量都寄託在支撐自己身體的牀板，秦旭來了，看到她這個模樣，心恨恨一疼，走過去把她摟在懷裡。
“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蘇晴趴在他的肩膀上，失神地喃呢：“放她走吧，我不想看到她了。”
“嗯。”
“當年我沒有信任你，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會和你說對不起，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了，你想要怎麼對我，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