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雪尚能安穩的坐着,卻不想衆人之間卻如炸開了鍋。
“顧傾雪的二孃?就是那位白夫人?”
“可不是嗎!聽說這顧傾雪剛回府就與自己的二孃發生爭執。聽說她不分尊卑長幼,隨意的謾罵自己的二孃。”
“她怎麼可以這樣?即使是自己的二孃,但畢竟是長輩,她也不能如此目無尊長啊!”
“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誰敢娶回家啊?”
“就是!聽說她已經過了及笄之齡,卻至今未有婚配呢!”
“……”
說話的人有意說的大聲,讓在場的人都能聽見,絲毫不顧及顧傾雪的想法。
顧傾雪只是安靜的坐着,那些話像風雨一般從耳畔劃過。謠言往往會止於智者,然而這個世上愚鈍之人多於智者。
她不知道白蓉一事是如何傳出去的,不過,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她是不會背的。
墨瑤彩嘲諷一般的看着她,對於衆人的附和聲十分滿意。她看到顧傾雪臉上的冷意,就知道她的心裡一定非常不好受。
片刻後,她清了清嗓子,出聲道,“傾雪姐姐,不知此事,是否當真呀?”
顧傾雪淡淡的看着她,隨即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反而讓人覺得十分陰冷。
“公主殿下,我不知道你是從何而知這樣污衊人的謠言。不過,二孃的事情自然有爹爹處理,何須我操心?再者,既然公主知道此事是我的家事。那公主又何須多管閒事呢?!”
她將“多管閒事”四個字的音咬的極重,其中對墨瑤彩的警告不言而喻。
然而,平日裡驕縱的墨瑤彩,怎麼可能會放掉這麼好的機會?今日她大開百花宴,實則的目的就是要在衆人面前讓她難堪,好解自己心中的憤懣!
“傾雪姐姐,你也別怪本公主多管閒事。大皇兄之前偏要娶你爲側妃,原本本公主還想着你定然是一位賢良淑德的女子,故而皇兄才選擇了你。不過,事後你不僅不願意嫁給大皇兄,反倒還出手傷人,出言不遜!”
墨瑤彩驀地沉下臉,一樁樁、一件件的指控顧傾雪的行爲有多麼惡劣。
本來這些事情就曾在皇城裡傳的沸沸揚揚,如今在如此重要的百花宴上,公主又當面說了出來。衆人心知肚明,公主對這顧傾雪的敵意非常明顯。
不過,一個是高高在上,皇上捧在手心裡的公主。一個是丞相府的嫡女,還不受丞相喜愛。如此前後一對比,自然而然的,衆人的心紛紛偏到公主那裡。
於是,一時之間,衆說紛紜,大體都是順着墨瑤彩的話,紛紛指責顧傾雪的不是。
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在顧傾雪的耳畔一聲接一聲的響起,她依舊垂眸,清冷的容顏看不出什麼異樣的情緒。
她如此沉得住氣,倒讓墨瑤彩有些吃驚。對顧傾雪來說,不管墨瑤彩怎麼用激將法,她都不會着了她的道。
這裡是皇宮,她雖不懼怕皇宮的勢力,卻也不能過於放肆。她現在還沒有與整個皇室做對的能力,當日皇帝是看在帝尊的面子上才放她一馬。
如今,帝尊不在,她若在宮裡節外生枝,皇帝必然會新帳舊賬一起跟她討回來!
到那時,她再想脫身便不容易了。
等到衆人七嘴八舌說個夠時,顧傾雪纔不急不忙的擡起頭,寒冰一樣冷淡的目光,輕輕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
衆人被她這冷冽的眼神看的明顯一哆嗦。
“公主,若是介意當日太子一事,我想,事情的真相你應該先弄清楚!”她不卑不亢的說着,目光之中除了一片清澈便是無盡的冷意。
墨瑤彩冷笑,“傾雪姐姐,當日你拒婚一事鬧的滿城風雨,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也就大皇兄會被你騙,如今你在外的名聲不好,過了出閣的年紀了,卻沒有婚配。丞相大人估計也不會願意替你尋門親事的吧?總之,我皇家是不會再要你這樣的女子!”
說完,她得意的笑了起來,又道,“今日百花宴,衆多公子在場,不如,看看可有心儀你的男子?”
話一出口,不少公子哥都皺緊了眉頭,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厭惡之情。有女子掩着袖子在一旁逗趣,等着看顧傾雪的笑話。
顧傾雪擡眸,定定的看着墨瑤彩。這便是她強行要她參加百花宴的真正目的?果然,一場鴻門宴,真正的想法,卻是要讓她在宴會上出醜。只是墨瑤彩的如意算盤,怕是要打錯了。
彎彎脣角,她正欲起身說話,耳畔卻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
“誰說沒有人心儀她?本皇子偏偏就要娶她顧傾雪!”
擲地有聲,衆人紛紛擡頭望向聲源處。
只見着了一身暗紅色蟒袍的墨彥陵疾步走去人羣中,清榮俊貌,神情肅然而認真。
衆人連忙起身,朝着他恭敬的道,“參見四皇子!”
墨彥陵不顧衆人異樣的目光,直接走到顧傾雪的面前,溫柔的目光看着她,略微帶了些歉然說道,“抱歉傾雪,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顧傾雪微微蹙起蛾眉,忽而展開笑顏,輕輕的搖了搖頭,“無礙,倒是你,怎麼來了?今日百花宴,不是隻宴請官家子弟嗎?”
墨彥陵聽罷,凝起神情,有些氣憤的道,“方纔我路過御花園,聽到他們對你惡言惡語。我實在忍不了,就過來替你說句公道話!”
他的話一出口,在場有人就沉不住氣了,不滿的小聲嘀咕道,“我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顧傾雪名聲在外,早已臭名遠揚。我們可沒有委屈她!”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着。
墨彥陵冷下臉色,就要對着說話人發火,顧傾雪一把按住他的衣袖,只是簡單的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動怒。
墨瑤彩見狀,臉色一白,從座位上站起身,提着裙襬就跑到墨彥陵的身邊,大聲質問他道,“四皇兄,你這是做什麼?!這個顧傾雪不是什麼好女人!”
墨彥陵皺着眉頭看着這個皇妹,輕聲呵斥她道,“瑤兒,你今日所作所爲實屬過分!還不快跟你傾雪姐姐道歉?!”
“道歉?你讓我和一個賤女人道歉?!四皇兄,你是不是被這女人使了什麼巫法?竟然爲了一個外人,居然責怪起自己的皇妹來了!大皇兄都沒有說什麼,憑什麼輪到你來教訓我!”墨瑤彩氣的渾身發抖,咬牙切齒的吼道。
提到太子,墨彥陵的臉色頓時寒如冰,緊緊的盯着她,那眼神活脫脫要將她吃了一般。
墨瑤彩心裡一聲“咯噔”,居然會覺得害怕!明明是一個念力廢物,她卻感覺到了強大的壓迫感。
顧傾雪見此,輕輕開口道,“公主和四皇子不必爲了我而大動干戈,傾雪身體不適,這便先行告退了。”
語畢,她轉身就要走,突然卻被墨彥陵抓住了手。
“跟我來!”
墨彥陵拉着她便出了御花園,留下墨瑤彩站在原地,滿臉憤懣,一雙美眸快要噴出火來。
好你個顧傾雪,如今連四皇兄都被你勾搭上了!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出了御花園,墨彥陵一路將顧傾雪帶到了一處無人的水榭亭臺。
“傾雪,瑤兒她…唉,她就是那個性格,從小被父皇寵愛慣了,做起事,說起話來向來不給人好臉色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墨彥陵帶着滿面的歉意看着她,嘆了嘆氣的說着。
顧傾雪笑着搖搖頭,“沒事,畢竟都是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對了,謝謝你幫我解困,還帶我出來。否則,在宴會上,我還不知道要坐多久呢!”
她笑着,露出真誠的笑容,眉眼彎彎,讓墨彥陵不禁看愣了神。
見他不說話,顧傾雪想了想道,“既然你幫了我的忙,走,我請你喝酒去!我知道宮外有一家酒館,那裡釀的陳年美酒啊…嗯,那叫一個美味…”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就突然被墨彥陵一把抓住了。
“墨彥陵,你…?”顧傾雪一驚,隨即愕然的看着他,不懂他要做什麼。
墨彥陵認真的看着她的雙眼,語氣十分篤定的道,“傾雪,方纔我在衆人面前說的那番話…”
不等她說完,顧傾雪就露出一副瞭然於胸的笑容,“我知道的,你是爲了替我解圍。放心吧,我不會多想的!”
墨彥陵一聽有些急了,“不!傾雪。我想說,我說的那番話,都是認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我想和父皇上書,我要迎娶你,讓你做我今生今世唯一的皇妃!”
what?顧傾雪頓時蒙在原地,事情發生的太快,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他這是在向自己表白?!
良久,她怔怔的看着他,腦袋裡一片空白,這樣的情況完全是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外。
沒有得到她的回覆,墨彥陵怕她不相信,又道,“傾雪,你相信我,我不會像皇兄那般始亂終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畢生摯愛唯有你一人!”
鏗鏘有力的聲音,砸在顧傾雪的心上。她的腦海裡不自覺的就浮現出封千域淡漠的面龐。
她依稀還能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聽到他在喊:“徒兒…”
渾身一個激靈,她連忙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抽了出來,沒有絲毫留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