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沉沉如水,看着顧傾雪,淺笑道,“說起來,你也比瑤兒大不了多少,都還是孩子。”
頓了頓,他又想到了什麼,便偏頭看着顧烈道,“丞相。”
顧烈上前一步,垂首畢恭畢敬回道,“老臣在。”
“朕記得沒錯的話,傾雪這丫頭已經過了及笄之齡了,可對?”皇帝想了想問道。
顧烈一聽,心裡大概能猜到皇上的意思,便道,“皇上記憶力一如既往的好,小女卻是早已過了及笄之齡。只是,仍沒有心儀的男子。”
顧傾雪皺了皺眉頭,想着如果皇帝要強行給自己拉郎配,她拼死也要抗旨不遵!
然而,皇帝只是淡淡的應了聲,道,“朕的太子倒是對傾雪丫頭一往情深,無奈,傾雪對太子似乎並沒有感情。”
“皇上聖明!太子殿下人中龍鳳,自然要有一個與之相配的太子妃。臣女不過是一個連念力都沒有的廢物,配太子實屬有辱皇家顏面。臣女不願攀龍附鳳。”
她的一番推辭,既讓自己再次推了太子的婚事,又在皇帝面前很好的維護了皇家的顏面。
如此滴水不漏的說辭,倒讓皇帝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依他多年的看人經驗來說,顧傾雪實屬是一個聰慧的女子。
“既然如此,朕也不強求。無事的話,傾雪你便退下吧。丞相留下,朕還有些事情要與你商量。”
顧傾雪聽罷,道,“臣女告退!”
出了御書房,顧傾雪閒來無事,便順着長廊向前走去。
沿途有忙碌的宮女從她身邊走去,不知不覺她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而她恍然發現,自己似乎是找不到出宮的路。
硬了硬頭皮,她繼續向前走。直到來到一處名爲落陵殿的地方。
她想了想,或許是哪個嬪妃的寢宮。只是,殿外並沒有宮女太監看守。她猶豫片刻,隨即擡腳走了進去。
然而,正當她剛剛踏入門檻,就看見墨彥陵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墨彥陵擡眼,正好與她四目相視。見到她,墨彥陵身形微顫,臉色一沉。
“墨彥陵?”顧傾雪見到他也很意外,下意識的就喚了一聲。
可是,墨彥陵卻淡淡的撇開目光,不再去看她,擡腳越過她,裝作沒有看見她的模樣,就要往外走。
情急之下,顧傾雪轉身急急的喊住他,“唉,墨彥陵,我迷路了你知道怎麼出宮嗎?”
聞言,墨彥陵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背對着顧傾雪,沒有說什麼,卻也沒有回頭。
顧傾雪見此,連忙上前幾步,走到他的身邊。
雖然墨彥陵在不久前對她告白了,但是眼下,她的心裡仍舊當他是朋友。
“墨彥陵,你,能帶我出宮?”她試探性的問了問。
墨彥陵皺眉,負手在後,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靜默片刻後,他大踏步往前走去。
顧傾雪不明就裡,但是想了想,還是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後。不管怎麼樣,她都知道他心地善良,應該不會丟下她不管不顧。
誠然,如她所料。墨彥陵一聲不吭的將她帶到宮門口,隨即就要轉身。
顧傾雪想到不久前她拒絕了他的表白,心裡微微有些內疚。眼下見他要離開,她隨即抓住他的袖子,喊道,“墨彥陵,等一等。”
墨彥陵低頭,視線落到她抓住他衣袖的纖纖玉手。
“還有何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是顧傾雪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嗓音。顯然壓抑了很久的情緒。
顧傾雪能聽出他聲音裡,刻意表現出來的疏離感。猶豫片刻,她緩緩開口道,“對於你之前說的話,我回去後認真的想了想。”
她說着,沒有注意到墨彥陵雙眼中突然躍上眼底的一抹亮光。
就在墨彥陵誤以爲她會回心轉意時,卻聽到耳畔輕靈的嗓音,說着讓他最心碎的話語。
“墨彥陵,我很抱歉,傷了你得真情。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要和你說清楚。我一直都是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總能站出來保護我。”顧傾雪說着,眸底有亮晶晶的東西劃過。
“墨彥陵,即使不能成夫妻,但你還是我的朋友。”
她真誠的看着他的眼神,想要讓他知道自己是真心拿他做朋友。
墨彥陵眼中的光亮眨眼之間,因爲他的一句話,便猶如隕石,飛快地滑落,沒有人注意到。
接着,再不顧顧傾雪的話語,他轉身,頭也不回的便離開了。
宮門緩緩關上,墨彥陵的身影在門內越走越遠。直至宮門完全的關上,墨彥陵的身影再也看不到。
顧傾雪抿脣,一個人落寞得往丞相府走去。
她想不明白,既然不能做夫妻,繼續做朋友,不也是一件好事麼?爲何墨彥陵看上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漠?
正獨自陷入沉思時,夜半的聲音在她耳畔清晰的迴響着。
“師妹,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顧傾雪擡頭,看到夜半熟悉的面龐,微微搖了搖頭,轉眼問着他道,“先別說我,說說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半撓了撓頭髮,輕輕嗤笑着,“你師兄我啊,當然是要搞清楚,你今日宴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着他執着的面龐,顧傾雪不由得皺上眉頭,不知該怎麼對他說纔好。
不過,不用她說,他已經查到了與今日宴有關的一切消息。
“師妹,你豔福不淺啊!現在連四皇子都對你有意思了。嘖嘖,說不定你以後就是四皇妃了。不錯不錯!”
夜半打趣着她,顧傾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別亂說話!我和墨彥陵沒有什麼關係,我一直都是拿他當朋友。”
“那你敢保證,墨彥陵對你沒有男女那方面的愛意?”夜半戲謔的彎起脣角,笑的賊兮兮。
顧傾雪這一次卻是默然,的確,墨彥陵對她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意。
見她沉默,夜半當即就得意笑了起來,“我說的吧,那小子對你,果然有不軌的企圖。”
“他向我表明心意了,可是被我拒絕了。”顧傾雪也不再掩飾,將墨彥陵表白的事情說了出來,心情有些沉重。
因爲這件事情,她覺得墨彥陵已經開始對她疏遠了。而且,從剛纔近距離的觀察,她能敏銳的嗅出墨彥陵身上淡淡的酒味。
古人多喜借酒消愁,她知道,墨彥陵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難受。只是,感情這種事情,強求不得。
夜半看着她六神無主的模樣,不禁勾起脣角繼續打趣她,“哎我說師妹,他雖然是個皇子,比不得太子。但是,至少,師兄我能看出來,墨彥陵是個正人君子。要不,你就…?”
顧傾雪哪裡聽不出來他話裡隱含的意味,但是,她對他僅僅是朋友的情感。
她沒好氣的擡腳,精準無誤的踢了夜半一腳,瞪了瞪他,“走,回府!”
夜半撇撇嘴角,知道自己說的話惹惱了她,便乖乖的閉上嘴巴不再多話。
回府後的顧傾雪,越想越覺得心裡有些愧疚。她從來不知道感情是爲何物,即使前世作爲殺手,她對待男人,也僅限於戰友和敵人兩種身份。
對於墨彥冥,她當初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拒絕。因爲她知道,墨彥冥這種人,求親不過是爲了得到自己的血液罷了。
然而,墨彥陵不一樣。她能從他的眼睛裡看的出來。他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
可就是這份認真的感情,纔會讓她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雖不能答應他的表白,卻也不想失去他這樣真摯的朋友。而且,她能夠察覺出,墨彥冥此人並不適合做未來的君王。
若是讓墨彥冥當上皇帝,百姓必然將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眼前來說,墨彥陵的爲人,更能勝任未來君王這個重擔。
只不過,墨彥陵念力過於弱勢。
想到這裡,顧傾雪突然緊鎖眉頭。她的腦中突然快速的閃過一抹亮光,猶如醍醐灌頂。
既然她的念力可以有藥物恢復,那墨彥陵的念力,也一定有辦法提升。
要想提升墨彥陵的念力,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他體內念力變弱的緣由。
如此一想,她突然激動的笑了起來,衝出門外,跑到正在樹下閉目養神的夜半身旁,開心的朝他喊道,“夜半,我想到了!”
夜半被她莫名其妙喊了一嗓子,當即捂住耳朵,一臉惶恐的看着她。這丫頭情緒起伏太過跌宕,每逢大喜大悲,一定會有人遭殃!
“你又想到什麼了?一驚一乍,師兄的心臟都要被你嚇出來了!”夜半嘟囔着,臉上大寫着不滿。
顧傾雪勾起嘴脣,眉目俏笑倩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師兄,幫我做件事…”
夜半忽然覺得背後冷颼颼,有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每當她露出惡魔一樣的笑容,就代表着,一定又是什麼讓他跑腿的吃虧事!
嚥了咽口水,他弱弱的問道,“什麼…什麼事?”
誠然,卻如夜半所想,顧傾雪的確又讓他做了跑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