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在相府門口,守門德爾家丁見狀,趕緊跑回府中向顧烈報告。顧傾雪下了馬車,看了看夜半,問道,“師兄,你現在是留在相府還是回師父那裡?”
夜半沉吟片刻後,回道,“這幾日師父那邊暫且不需要我幫忙,倒是你,恐怕最近會有的忙了。”
他說着,顧傾雪微微疑惑的看了看他,不明就裡,“此話從何說起?雖然如今皇城中因爲朝局的動盪而鬧得人心惶惶,不過,這些與我並沒有多大關係。墨彥陵尚在金陵,我只要留在皇城,安撫好顧烈便好。”
“師妹你真是忙糊塗了,你忘了嗎?你讓我查有關於墨瑤彩一事,已經有了眉目。難道你不打算聽聽嗎?”
聽他說起墨瑤彩,她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件事啊,師兄你不說,我險些都忘了。此事稍後再議,現在我們先進府。”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守門的家丁滿臉恭敬地跑出來,身後跟着的是多日不見的忘塵。
“主子!太好了,您終於回來啦!”忘塵見到她十分激動,眼眶都不由得溼潤了。
顧傾雪見到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心裡懸着的一顆心才慢慢地放下了,回以一抹溫和的笑容,“忘塵,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夜半在一旁揶揄道,“那是自然,師妹你吩咐的事情,師兄我肯定做好。”說罷他眉頭微微蹙起看向忘塵,有些不滿的抱怨道,“不是讓你好生歇息的嗎?怎麼又到處亂跑?”
忘塵聽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向顧傾雪的身旁靠了靠,小聲的對她道,“主子,你看,你不在的這幾日,夜大哥都是這麼兇我的,一言不合就兇我……”
她說着,面色卻沒有任何不滿,倒有些撒嬌的意味。反觀夜半,神情雖然不滿,但是眼眸裡的那抹關切卻是真真切切的遮掩不住。
顧傾雪不由得彎了彎脣,一絲曖昧的意味來回看着他二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兀自走進那立在一旁的家丁。
“我爹眼下在家中嗎?”
那家丁畢恭畢敬的微微彎了彎腰,回道,“小姐,您回來的不湊巧,老爺剛剛纔得皇上密旨去了宮裡。一時半會的怕是回不來,小姐,您先進府,給老太太上個茶。老太太身子最近不知是不是受了風寒的緣故,臥病在牀好些天了。老爺平日裡忙着公務,沒有什麼時間照顧老太太。府上的丫頭又笨手笨腳,老太太的身子也因此一直不得轉。”
看着他嘆然的模樣,她微微點頭,“我知道了,你先進去,命廚房做些東西,我們一路回來,飯都沒有顧得上吃。對了,讓廚房另外做些蓮子湯,稍後我給老太太送過去。”
“好的小姐。”
說着,一行人便進了府中。待重新換了裝束之後,她便找夜半問些有關於墨瑤彩的事情。
“師兄你說說,你都查到些什麼事情了?”她拿起小案上的玉杯輕輕抿了口,淡淡的問道。
夜半隨即便將自己查到的事情說了出來,“當日你被下藥一事,是你爹顧烈所爲,他本意應該就是想讓你與墨彥陵生米煮成熟飯。但是,後來把事情鬧大的卻是墨瑤彩這個女人。”
語畢,他頓了頓,擡眼看了看她的反應。她並沒有過多激動的神情,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眼底微微流露出來的冷意卻是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繼續說下去。”
聞言,夜半神色凝重的繼續道,“至於之後憑空出現的那些謠言,多半都是墨瑤彩所做。她私底下,讓人在坊間到處散播謠言,爲的就是要讓你身敗名裂。所以,師妹,你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隨意的出府走動了。我擔心那女人還會有什麼過分的動靜。”
她冷哼,“不出去?難道就讓她沒轍了嗎?這樣躲着是沒有用的,我很清楚墨瑤彩,只要她討厭誰,就會狠下心,除掉他!她之所以一直不敢對付我,除了我是帝尊的徒弟之外,還有就是,她知道,我並不容易得罪。只不過,她大概還不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冷冽的語氣,冷光從眼底一閃而過。這樣的她,在夜半看來卻是最清楚不過的。他知道,但凡觸碰到她的底線,她便一定不會心慈手軟,哪怕對方是一國公主。
靜默片刻後,夜半輕擡頭問她,“那你想要怎麼做?需要我去警告她一下嗎?”
“不,警告已經沒有用了。對付她只有一個辦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說墨瑤彩近來與她的駙馬爺關係不是很好,師兄你去查查她最近的活動場所。我就不信,她不會沒有把柄落在我手裡。只要有把柄,她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宰割,不是嗎?”
她說着,目光之中顯現出一絲清冷的光芒。看的夜半都不由自主的覺得背後隱隱發涼,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果然,這天底下的女人都差不多,兇狠起來連她的師妹也能如此可怕。
“好,這次師兄幫你討回公道,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對了,師父讓我告訴你,千萬不要拿自己的念力開玩笑。雖然你的念力暫時還沒有顯示出來,不過等他找到恢復的方法便能夠凝聚你體內的血液。”夜半想起封千域的叮囑,遂一同說與她聽。
顧傾雪微微不解,“我能拿自己的念力怎麼開玩笑?我都無法使出念力,師父得話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夜半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也是一臉困惑,“這具體的師兄我也不知道,反正師父的話你聽着總歸是不會錯的。師父說他這一次消失的時間可能會很久,所以希望你能夠好好地待在相府。不管遇到什麼事情,能避過的他還是希望你不要多管閒事。”
說到這裡,夜半忽然也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對於這點,我與師父深有同感,師妹啊,我覺得以後你還是不要理會朝廷之事,乖乖跟我練劍。師父說了,雖然你沒有念力,沒辦法修煉,但是你可以跟着我後面練一練基本的劍術……”
然而話說還沒有說完,就被她一記冷眼給嚇得立即閉上了嘴巴。
“師兄,我發現你真的是特別的閒。既然你這麼的閒,就趕緊幫我去查查墨瑤彩的底細!”她斜眼一凝,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夜半捂臉,一副受傷不清的模樣,卻還是乖乖的出去了。待他走後,忘塵從屋外走進來通知她給老太太熬得湯已經好了。
於是,顧傾雪便長祠堂走去。
老太太的房間在祠堂附近,老人家都信佛,經常會在祠堂拜佛。
“主子,老夫人這幾日脾氣不好,待會你見着她可不要說些她不愛聽的話。大夫說她的身子,禁不起折騰。”
聞言,顧傾雪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一路穿過長廊來到老太太的房門前。貼身侍候老太太的婢女見到她,福了福身子後,小聲的詢問道。“大小姐,您可是來看望老夫人的身子?”
“老夫人醒着嗎?”她簡單的問道。
那婢女聽罷,輕輕點了點頭,“剛剛吃完藥,眼下還是醒着的。老夫人就這個習慣,吃完藥,總是要過一會才能入睡。大小姐,您這個時候進去也方便。不過,您可要說話輕聲。”
顧傾雪沉默的點點頭,隨即走了進去。屋內,老夫人正坐在牀頭,閉着眼睛假寐。
顧傾雪輕聲緩步走了過去,還沒有等她走到她身邊,就聽見老太太淡漠的聲音響起。
“你回來了。”
她停步,在她身前站定,淡淡的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禮,纔不慌不忙的回道,“嗯,傾雪今日剛回來。聽府上的下人說奶奶您身體抱恙,這不剛換了衣服就過來了。”
“哼!你是來特意看看我還能活多久的纔對吧!”老太太顯然依舊十分的不待見她,言語之中都是說不定的嫌棄。
顧傾雪也不惱,對於老太太的反應,她提前也已考慮過。不過,眼下看見老太太還能如此中氣的說話,想來身體還算硬朗,應當只是普通的小風寒。
“奶奶,孫女兒知道您不愛待見我。孫女兒也不在乎,不過是來想跟您叨嘮兩句。這屋子,地方陰涼,不如西廂那邊的屋子舒坦。眼下即將是入冬之時,偶爾會出現一些暖陽,這個位置背陽,奶奶,爲了身子着想,希望您能搬去西廂那旁的屋子。那邊屋子向陽,即使是冬天寒冷,也要比其他地方溫暖不少。”
她淺淺的說着,老夫人的神色微微有些鬆弛,只是面上的嚴肅卻還是一直在。
沒有得到她的迴應,顧傾雪也並不介意,繼續說下去道,“如今府上,就只有爹爹,奶奶及我。爹爹整日忙於朝政,無暇顧及府中狀況。傾雪知道,府中上上下下,一切都需要奶奶您親自打理,難免操勞過度。傾雪年紀也不小了,雖是已經到了出閣之齡,不過暫時沒有嫁作人婦的念頭。這幾日,傾雪會在府中,幫奶奶您打理府上。奶奶您身體不舒服,這幾日就安心的養病。”
她微微低眉,眼眸裡卻是清澈一片,沒有絲毫故意做作的意思。老夫人看着她,面上閃過一絲詫異的神情,卻仍是沉着臉沒有說話。
靜默片刻後,她眼神微凝,示意身後的忘塵將廚房熬好的的蓮子湯呈上給老夫人服下。
老夫人沒有接,只是看了看身旁貼身侍候的婢女。那婢女會意,連忙接過來。
“這蓮子湯是廚房剛纔熬好的,希望奶奶趁熱喝着。”
老夫人橫眉冷對千夫指,繼續哼道,“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想要謀害我的手段?!”
顧傾雪皺眉,凝起娟秀的眉毛,“奶奶,這是孫女的一番心意。倘若您信不過孫女,這碗湯,您大可不必喝,孫女也不會抱怨什麼。”
頓了頓,她清然的垂眸,淡然道,“孫女還有事,就先告退了,奶奶您早點歇息罷。”
說着,她便領了忘塵慢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