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總算是救下來了,趙波自己嗓子眼裡懸着的那顆心終於可以穩穩當當地放了下來。儘管不是第一次救人,但總會不自覺在面對他人生命時抱着無比的尊敬。哪怕是一個小步驟出了問題,或許就會造成生命的喪失。
想起那個綁匪的眼神,他的心裡莫名就泛起了一種酸楚。
“你說,一個人要經歷些什麼,纔會對這個世界如此絕望?”他面對着城市的繁華,向身後的人問道。劉燕聞言,不禁笑了:“俗話說醫者仁心,確實沒錯啊。你要問我,我也實在答不上來。只能說人各有命,對待這些東西的態度不同,結果也就不一樣了。”
他點點頭,轉身離去,劉燕跑了幾步跟上,還想留他去警局坐坐,喝杯茶。
“不勞煩您了,警察局啊,我可真願意少去。”他笑着回過身,朝後擺擺手,瀟灑離去。莫名其妙地,就開始感慨起了人生。
他喃喃地問自己,一個人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纔會對世界絕望?
世界先愛了我,我便不能不愛它。若是世界先傷害了我呢?我便不得不傷害這整個世界麼?趙波沒有得到答案,回答他的,只有那來來往往的喧囂人潮和俗世特有的氣息。他閉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微笑着朝前走去。
很快就要到那個熟悉的拐口,趙波遠遠地看見了路口的紅綠燈,估摸着快要到綠燈了,立刻加快了腳步。
不遠處的一輛貨車內,煙火明滅。
“老婆,我馬上就到家了,嗝……回頭跟你說啊。”一油膩的中年人操着方向盤,臉色發紅。電話裡的女聲吵吵嚷嚷:“你這傢伙是不是又喝多了!你開的可是貨車!”
“哎喲行行行不跟你多嘴,臭婆娘。”那人又打了個嗝,便將手機往旁邊的座椅上一扔。看着拐角的路燈變綠,便卯足了勁踩了那一腳油門。
正哼着不着調的歌,前面一輛摩托車就逆着車流撞上了一輛轎車。摩托車上的男人罵罵咧咧的翻了下來,要踹那轎車。
趙波遠遠地便看見了,尋思着估計又是違章駕駛吵起來的。搖了搖頭,轉身鑽進了一個便利店。
“小姐,給我來瓶礦泉水。”他將錢放在櫃檯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他們還在爭吵,似乎罵着要挾說什麼要報警。
喝着水走出去,他眯起了眼睛。那周圍已經聚起了些圍觀的人,似乎正在拍照發朋友圈什麼的。一些店鋪裡閒着的老闆,甚至都探出了頭去看熱鬧。
趙波嘆了口氣,怎麼都是些這樣的脾氣秉性?交通大概阻塞了一兩分鐘,車輛纔開始移動。轎車上的一個女孩下來了,卻又被罵了上去。
貨車司機看見了,樂樂呵呵地又吸了口煙:“好傢伙,脾氣真大。攔了老子半天了,終於能動。”話音剛落,一腳卻是沒收住力度,猛地蹬在了油門上。貨車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去,蹭開了三四輛轎車。
趙波正慢慢走着,卻突然聽見幾聲尖叫,緊接着便是極其尖銳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音。
發生了什麼!
他猛地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卻驚得整個人一頓。
一輛貨車翻倒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下面壓着幾輛轎車和一輛摩托車。旁邊是閃着燈叫着警報的汽車,有幾輛車身變形。
還有一輛仍在天空中打轉,趙波看見的時候,正好猛地砸在地上。周遭一陣喧囂,事故卻還沒有停止,因爲綠燈依舊亮着。
趙波一陣心悸,冷汗就這樣冒了出來。
有輛巴士並不知道前面路口發生的事故,似是不要命一般瘋狂加速想趕上綠燈。極速的碰撞,司機看見時已經晚了。那徒勞一般的剎車音,像是一個夢境,可笑而又可悲的夢境。
巴士翻上去了,重重地壓在了柏油路面上,有鮮血在地上蜿蜒。
人潮瘋狂地向那邊涌去,趙波被衝撞得有些站不住腳,四周盡是拍照的咔擦聲,還有人們略帶諷刺的議論。
“報警啊!快報警!”
“快點叫救護車,快救人啊!”
“靠,這是死了多少人啊,燕京從來沒出過這麼大事兒吧!”
趙波瘋了一般地跑過去,周圍被波及受傷的人至少有五十多個,推開那些看熱鬧的人們,他突然有些迷茫。
他跪到還在冒煙的車前,用力扒開擋在外面的鐵皮,努力將車內的人拉出來。
很快的,有一些好心人來幫忙,一起扒開車門,試圖搶救還能動的傷員。被壓在貨車下面的摩托被拖了出來,緊接着就有人被擡出來。
而上面壓着的貨車司機,早已沒了聲息。手機在方向盤和前車玻璃的縫隙裡無助地響着,上面閃爍着“家”。
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
趙波很清楚,十字路口發生這樣重大的車禍,一定會造成非常嚴重的交通阻塞。救護車和警車要來這邊極其不易,如果是人工步行的話,一定會耽誤搶救時間。
到時候傷員死亡的概率,至少會提上十個百分點。想到這裡,他明白僅僅靠自己一個人,就算有神仙的本事,也沒辦法在相應時間內救下這麼多人,確保其平安。
他站起身,用力地嘶喊着:“有沒有醫護工作的人,有急救經驗的,快點來幫忙救人!”
陸陸續續地來了一些人,大家一起幫忙,將裡面的人搶救了出來。旁邊的藥店也送來了基本的紗布和止血藥品。傷員被擺在馬路上,趙波沉着冷靜地指揮着,掏出銀針先爲重傷的人診治。
有個人頭部受撞擊,且一條手臂被卡在了座椅處。已經開始充血腫脹,並且壞死。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有生命危險。
一羣人被喊了過去,合力想盡辦法,也沒用辦法拉開座椅。
“媽的這椅子質量也太好了吧。”有個人腹誹了一句。
沒辦法拉他出來,這樣下去就肯定會有生命危險。趙波便迅速趕過去,用刀將他的手臂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