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寧國公主倒是沒再多說,聞言只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就擡腳往前走了。
德安堂就在前頭不遠處,周氏到底沒那個膽子得罪老夫人,便就把喉嚨裡想要說的一番話,又給嚥了回去。
“娘,往後大伯母回來了,娘還是早點把中饋權交出去吧!”趙雙嫵跟在她身側,見她一臉忐忑不安的樣子,少不得提醒了句。
大伯母身份貴重,不是她們可以惹得起的,她平日裡雖然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比不得其他人沉穩,可她還是知道得罪大伯母的後果。
像方纔六妹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而已,結果就遭了那樣的奚落。
就算只是個庶女,那好歹也是她們二房的庶女,更是伯府的姑娘,可就因爲大伯母是長公主,所以大伯母要綁了誰就可以綁了誰,根本就不需要過問他人是否願意。
即便是傳了出去,衆人畏懼於大伯母,到最後也只會說是六妹妹的錯。
趙雙嫵把這裡頭的一切都看得十分透徹,說完就見周氏愕然側過頭來,眼裡帶着不甘,可又帶着幾分認命,點了頭,“我知道的,公主如今回來了,不管她是要住多久,只要公主在伯府一日,這中饋權我就得雙手奉上。”
畢竟,寧國公主纔是正兒八經的伯爵夫人,她不過是個二房的。
見孃親心裡明白,趙雙嫵這才放心,放慢了腳步等趙雙姝。
辛氏陪在寧國公主身邊,周氏也厚顏湊了上去,都是妯娌,又是長輩,趙雙姝便就與趙雙婉走在了後頭。
見了趙雙嫵刻意走得這樣慢,趙雙姝眸子輕輕地眨了眨,明白了她想說的,微微一笑,“三妹妹怎麼走得這樣慢?要是再慢一點,可就要落下一大截了。”
趙雙嫵素來都是個爽快的性子,從小到大就沒做過這樣的事,更別提因爲這個事求人了。
這會兒見趙雙姝是面容帶笑的,心裡的彆扭反倒更濃了,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大姐姐如今貴爲清河縣主,我知道我娘她平時確實不關心大姐姐,甚至是對大姐姐不好,可那畢竟是我娘。”
“我想懇求大姐姐一次,今日大伯母回府住下,大姐姐能否替我娘在大伯母面前說說情,我娘絕對不會把持着中饋權不放手的!”
一開始趙雙嫵還能心平氣和地求她,可說到後面,趙雙嫵情緒就有幾分激動了。
她早已領略過了寧國公主的手段,倘若寧國公主不肯放過她娘,只怕就是她父親連夜從邊疆趕回來,她娘也難逃一劫。
可若是大姐姐肯替她娘說說好話,哪怕是一句,寧國公主或許就會對她娘網開一面了。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大姐姐在寧國公主心裡的份量,要勝過任何一個人。
哪怕是寧國公主親生的女兒,二姐姐在寧國公主心裡都沒大姐姐重要,彷彿大姐姐纔是寧國公主親生的那個一樣。
“三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咱們都是一家人,母親不過是回伯府住上半個多月,等我進了汀蘭書院念學,母親也就要回公主府的,哪裡就用得着二嬸孃交出中饋權了呢?”趙雙姝心底頗有幾分唏噓,面上朝她輕聲說道。
這伯府所有姑娘裡頭,就數三妹妹性情最爽快,可也是最讓人心疼的一個了。
有周氏這樣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親孃,也不知道三妹妹心裡會有多難受。
“大姐姐你的意思是,大伯母不會爲難我娘?”趙雙嫵聽了,登時就睜大了眼睛。
趙雙姝無奈地點了點頭,“爲難”二字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她必定是要懟回去的,可換成三妹妹這般說,就真的沒別的意思。
這點也是三妹妹最不好的一處,過於率真,不懂得人情世故爲何。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趙雙嫵點了點頭,心裡的石頭總算落地。
說完這個,趙雙嫵倒是又問起了別的,悄聲問道,“大姐姐,你到底是何時出府救的太妃娘娘?我實在是沒想明白。”
她問過門房的人,都說沒看到大姐姐出府,難不成還能是寧國公主亂說的?
就是故意爲了讓孝昭帝給大姐姐個封號?
興許別人會覺得事情就是這樣,可不知爲何,趙雙嫵竟覺得不對,孝昭帝·都說了是大姐姐救的楊太妃,那必然就是沒有錯的。
只是如此一來,那就更加奇怪了。
“我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而已,真正請來燕妙手救太妃娘娘的,應該是柳絮。”當着外人的面,趙雙姝並不打算說出實情。
一旦說了出來,那就等於是承認了她私自夜裡出府,傳到老夫人那裡去,必然又會是一場無端的風波。
但凡是會讓孃親受到牽連的,趙雙姝都不願去做,也不會讓別人做。
“柳絮?”趙雙嫵就睜大了雙眼,在腦子裡過了遍,這纔想了起來。
柳絮就是寧國公主留給大姐姐的侍女,也是有品級的女官。
不過,柳絮既然已經是大姐姐的侍女,柳絮做的便也就等於是大姐姐做的了。
趙雙姝就輕輕地點了頭,並道,“確實是柳絮替我把燕妙手送進宮的,我身上並沒有出入宮中的腰牌,更不可能夜裡私自出府,只好託了柳絮。”
一旁的禪心三人聽着姑娘說的那句“不可能私自出府”,默默地在心裡反駁。
姑娘哪裡是不可能私自出府,分明就是膽子比老虎還大!
不過,自家姑娘的臺,那是絕對不能拆的。
“柳絮是大伯母給大姐姐你的侍女,雖說是柳絮把人送進宮去的,但那也是大姐姐你的功勞,聖上封你爲縣主,着實不算過分。”趙雙嫵不以爲然。
趙雙姝並沒有和她爭辯,只要她不再刨根問底就好,其他的也就隨着她去了。
很快姐妹幾個就一併到了德安堂門前,蓮香早已在門外邊等着了。
見到她們三個過來,蓮香先是畢恭畢敬地給趙雙姝行了一禮,然後才輕聲說道,“三位姑娘快請進去吧,公主殿下和兩位夫人已經進去了。”
至於老夫人,那自然是還在臥榻上躺着裝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