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大陸,神城林立,各自管轄一方。
吳家鎮,姜家府邸,一處偏僻角落。
作爲水神城管轄內第一重鎮,吳家鎮方圓五百多裡,人口近百萬人,有一位神僕駐守,除此之外還有數百名神探遍佈各處,共同守衛這一座傳承悠久的鎮子。
姜家,三十年前搬來吳家鎮,從那時起便在這裡紮了根,繁衍生息,至今已成爲吳家鎮三大勢力之一,建築佔據了一大片富饒之地,哪怕是偏僻角落外面也是繁華街道。
卯時過半,天初亮,姜鎮準時醒來,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便是上了屋頂,開始練習吐納之術。
凝望着天際最初的紅霞,姜鎮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隨後呼吸逐漸均勻,有規則地呼出、吸入微冷的空氣。
隱約間,在姜鎮周身附近,一絲絲的靈炁匯聚,肉眼幾乎不可見,環繞着他,轉而沒入他的身體,不過很快又散了出來。
“ 你們看,那個不是姜鎮少爺嗎?怎麼搬到我們下人住的地方來了? ”
“ 你說他啊?現在已經不是少爺了,和我們一樣都是下人,前幾天差點被家主逐出家門,若不是幾位長老求情,恐怕……就真的被掃地出門了。 ”
“ 怎麼會這樣?他父親可是上任家主啊,他也是姜家的嫡系血脈,前途不可限量,這樣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 ”
“ 噓,小聲點,你找死啊,要是被家主聽到了你就死定了,正是因爲他父親是上任家主,所以家主才容不得他,豪門內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懂嗎? ”
“ 可惜了,上任家主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是極好的,也不知怎麼突然就瘋了……現在他的兒子也變成了下人,可惜了。 ”
“ 聽說姜鎮少爺年少時天賦異稟,吐納之術一看就會,基礎的武學也全都融匯貫通,哪知道,在吸收神血那一天,竟然無法開啓經脈、丹田,也沒有開啓其他靈竅,這樣一來他註定無法修煉玄氣成爲神武者,這也是爲什麼家主能夠把他貶成下人的原因,又有哪一個家族會尊重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呢? ”
“ 呵呵……一個廢物,同情他幹什麼? ”
聞言,姜鎮的眼皮跳了跳,微眯雙眼,目光掃過那些來往議論的下人,雙手不由握拳,轉瞬又鬆開了,搖了搖頭,苦笑了一會。
“ 神武者…… ”姜鎮嘆了一口氣,苦澀道,“ 終歸與我無緣嗎? ”
許久,姜鎮才從不甘與無奈的情緒當中脫離出來,繼續練習吐納之術。
所謂吐納之術,是吸收天地靈炁的一種修煉法門,人爲聚集天地靈炁於己身,只要能夠將靈炁吸入體內、儲存,轉化爲自身內息,便可以稱爲武者。
這其中的關鍵是,如何將靈炁流轉在體內不散發,用什麼收納靈炁,又如何將靈炁轉化爲自身的內息玄氣,因爲一般的吐納之術都可以聚集靈炁,也可以將靈炁吸入體內。
流轉靈炁的被稱爲經脈,收納靈炁的被稱爲丹田。
然而……朝夕大陸,幾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經脈、丹田都是封閉的。
開啓經脈、丹田,需要至強者的輔助,而大陸則是普遍由神賜予神血,普通人吸收神血,開啓經脈、丹田,天賦異稟者還可開啓諸多靈竅。
吸收神血,並且將靈炁轉化成內息玄氣的武者,被稱爲神武者。
神武者,初期比一般的武者多了靈竅;中期還能掌握對應神的‘法則之力’,例如吸收了水神血的神武者,便可以操控水;後期更是有神力的加持,地位高貴。
十天前,姜鎮第三次吸收水神血,不過他的身體卻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經脈、丹田依舊沉寂,無法儲存、收納靈炁,更不說轉化靈炁爲玄氣了。
嘗試三次開啓經脈、丹田都失敗了,這讓本來忠於他父親、支持他的那些長老們也都絕望了,不再爲他說話,也確實沒臉再爲他多說什麼,一次不行或許是沒準備好,兩次還不行可能天賦稍弱,可是三次都不行,那就意味着一點修煉的天賦都沒有,真的是個……廢柴!
正常情況下,吸收神血而無法開啓經脈、丹田的人都會直接放棄修煉吐納之術了,因爲練了也白練,但是姜鎮沒有……
不僅沒有,他還更加刻苦地修煉吐納之術!
因爲他知道,一旦放棄,他就永遠查不到父親發瘋的真相,並且可能以後都只是個下人……任人羞辱的下等人!
“ 實力,纔是生存的資本。 ”姜鎮的氣息變得急促、濃烈,吐納之術快速運轉,心中狂喊,“ 我必須要成爲一名強者! ”
“ 呼呼……呼呼……呼呼…… ”
一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了,陽光逐漸變得溫熱、刺目,姜鎮的臉上也浮現出密麻的汗珠,周身有諸多的靈炁匯聚,被他吸入體內,轉而又飄散而出。
如此吸入、散出,循環往復,他一絲靈炁都沒有留下,經脈未開,丹田封閉……依舊是個廢物。
良久,姜鎮滿臉疲憊,無奈地停止了修煉,絕望的感覺讓他失去了繼續下去的信心。
“ 哎,難道……我真的是個廢物? ”
嘆了一口氣,姜鎮癱躺在屋頂,望着藍藍的天空,沉默了,黑色的瞳孔裡,有着不甘、痛苦、失望,儼然不像是一個少年人應該表現出來的眼神。
從他第一次吸收神血失敗之後,就有人說他是廢物,不過那時有他父親在,旁人不敢明目張膽地說他,只會暗地裡鄙視他,而從他父親突然瘋了被關押在家族地牢之後,一切都變了。
先是有家裡的叔叔伯伯們看不起他,然後是堂兄堂弟表姐表妹們,也都以他爲恥辱,最後只有幾位長老維護他。
到現在,他第三次吸收神血失敗,那些長老也放棄了他,就連那些下人也敢說他是個垃圾了……
“ 砰~ ”
休息了一會之後,姜鎮從屋頂跳了下來,使得地面爲之一震,雖然他無法修煉玄氣,但是他的肉身卻是練得很堅韌,每天都要鍛鍊,強身健體。
“ 啪~啪~ ”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順帶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姜鎮向着廚房走去。
他現在的工作就是劈柴、燒水,重複不斷,將近一整天都要待在廚房裡做事,只有晚上和早上纔有睡覺與修煉的時間。
“ 喲,這不是我們姜鎮少爺嗎?哦,不對,是姜家最低級的下等人,哈啊哈……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去劈柴燒水,是不是不把我這個廚房的主事放在眼裡啊? ”
姜鎮剛到廚房,一道嘲諷的聲音便是從身後傳來,轉而是得意刺耳的笑聲,讓人心生厭惡。
姜鎮轉過身,入眼是一個巨胖的男人,渾身都是肉,走起來一顫一顫的,長相猥.瑣,正在用他那眯得不見眼珠的眼睛緊盯着姜鎮,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身後跟着三個下人。
他叫姜明偉,姜家旁系血脈,也是廚房的主事,不過這個人名聲不太好,經常剋扣伙食錢財挪爲己用,而且還時不時地打壓、欺詐廚房的下人,惹得怨聲四起。
而他之所以敢這麼囂張的原因有二,第一點他欺負的都是一些下人,或者說沒什麼實力的人;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的父親是家族旁系長老,同時也是姜家刑罰堂的主事之一。
有這樣一個靠山,他纔敢肆無忌憚地欺負那些下人,反正他的父親也不會責罰他。
“ 抱歉,今天起晚了,我現在就去劈柴、燒水,絕對不會誤事的。 ”姜鎮暫時還是不想惹事,開口道。
“ 起晚了? ”姜明偉走近了幾步,戲虐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姜鎮,“ 可是我怎麼聽說,你大早上的起來在練習吐納之術,只不過又失敗了,哈啊哈…… ”
姜鎮皺下眉頭,沉默不語。
“ 哈啊哈……真是笑死我了,你這個廢物,竟然還不死心…… ”姜明偉一手指着姜鎮,一手捂着肚子,“ 你就是個廢物,雖然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嫡系少爺,但現在也就是個下賤的伙伕,也要做劈柴、燒火這種低賤的活,明白嗎? ”
字字誅心!
姜鎮低下頭,雙手緊握着拳頭,俊臉緊繃,眼神很冷,即使聽這種話已經無數遍了,可沒想到還是這麼刺耳……難聽。
看見姜鎮臉色難看,姜明偉很開心,走到姜鎮的面前,湊到他的面前,道:“ 聽說,你小時候喊着要娶的葉畹鳳要嫁給少主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
葉畹鳳,吳家鎮三大家族葉家人,現任葉家家主的長女,比姜鎮大三歲,小時候姜鎮曾經說過要娶她回家做老婆,兩家人也曾有意聯姻,不過在姜鎮第一次吸收神血失敗之後,就再也沒提過了。
“ 葉畹鳳? ”姜鎮想了一會才記起這個名字,問道,“ 她要和姜晨宇定親了? ”
“ 是的! ”姜明偉肯定地回答,轉而又鄙視姜鎮,“ 你現在頂多算個癩蛤蟆,就別再想着葉家小姐那隻天鵝了。 ”
“ 哦,我知道了。 ”姜鎮轉身離開,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與葉畹鳳雖然小時候玩得很好,但是現在並沒有太多的交際,向後揮了揮手,道,“ 我去劈柴、燒水了。 ”
姜鎮這樣毫不在意的態度,讓本來得意、張揚的姜明偉生氣了,臉色發青。
“ 你個雜碎,找死! ”姜明偉喊住了姜鎮,沒想到,怒道,“ 姜鎮,你給我站住,我讓你走了嗎?你以爲你還是少爺嗎?你不過是個下人而已。 ”
“ 雖然我現在只是個下人…… ”姜鎮停下腳步,回頭道,“ 但是我還在努力,從來沒有放棄過修煉,也沒有欺負比我弱小的人,比你這個只知道花天酒地、恃強凌弱的紈絝子弟要好一百倍 ”
“ 打,給我打死這個下賤的東西,打死了由我擔着。 ”姜明偉陰沉着臉,瘋狂道,顯然是被姜鎮說到了痛處。
說話的時候,姜明偉身後的下人走上前來,圍住了姜鎮。
“ 哈哈…… ”
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姜鎮臉色沉了下來,轉而大笑起來,笑得張狂、釋然、開懷。
平日裡忍了太久,這些人還真的當他好欺負……他是真的火了,倘若今天不動手,恐怕後面的日子更難過了,是個人都敢欺負他。
姜鎮握緊了拳頭,道:“ 媽的,當老子怕你! ”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 轟~ ”
姜鎮速度極快,瞬間來到他面前的那個男僕,一拳轟出,直接打在他的臉上,一聲慘叫,那男僕當即連退幾步,腦袋懵圈,還沒反應過來,姜鎮又是一腳踢來,直接踢在男人命門。
“ 啊~ ”
男僕捂着褲襠,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 混蛋! ”看到手下被打倒一個,姜明偉怒了,沒想到姜鎮敢率先出手,當即指揮剩下的兩人,“ 你們兩個,一起上。 ”
兩個男僕,一高一矮,慢慢靠近姜鎮,先前看到姜鎮一拳一腳打倒了一人,也讓他們心有戒備,互相對視了一眼,轉而同時攻擊,以免被姜鎮抓住機會各個擊破。
“ 唰~ ”
姜鎮一個側身,躲開了兩個人的攻擊,旋即轉到一位高個子男僕的右側,一拳猛地打向他的腰側,只聽‘咔擦’一聲,幾根肋骨應聲而斷。
同時姜鎮右腳一個掃地,將那人直接打翻在地,捂着腰部,疼得要命。
矮個子男僕見高個子被打倒,姜鎮還未收手之際,直接一拳轟向姜鎮的面門,想要趁機打倒他。
“ 嘭~ ”
姜鎮想都沒想,同樣一拳轟出,兩拳相撞,矮個子男僕‘啊’得一聲叫了出來,握拳的手骨折了,沒有了力氣,直接跪在地上,哀嚎不止。
姜鎮雖然不是神武者,沒有玄氣,但是平日裡的修煉卻是實打實的,一些基礎性的攻擊招式更是練得爐火純青,不曾懈怠一天,打這三個人毫不費力。
解決了三人之後,姜鎮看向姜明偉。
“ 你……你……別過來。 ”姜明偉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雙腳顫抖,但仍舊故作鎮定,“ 我父親可是旁系長老,而且還是刑罰堂主事,你要是敢打我,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
“ 呵呵,我不打你,他會放過我嗎?或者說你會放過我嗎? ”姜鎮冷笑,走到姜明偉的面前,擡起了右手。
姜明偉沉默了,確實,無論姜鎮動不動手,他都會讓自己父親去整治姜鎮……
因爲他痛恨嫡系血脈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們,憑什麼他們一出生就是嫡系高貴的命,可以多次吸收神血,而自己卻是旁系低賤的命,只能有一次吸收神血的機會,失敗了就不能有第二次了……
他的經脈、丹田也都未開啓,也是一個不能修煉的人。
所以,他尤其痛恨姜鎮,吸收了三次神血都無法開啓經脈、丹田的,這樣的廢物,憑什麼比他多兩次吸收神血的機會。
“ 唰~ ”
姜明偉低下頭,目光當中充滿了仇恨、嫉妒,手慢慢摸向腰間,抽出了一把短刀,朝着姜鎮的胸口刺去。
他要殺了姜鎮。
“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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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偉的刀還沒到姜鎮的跟前,他自己就被姜鎮一腳踢飛了,幾百斤的人,硬是飛出去一丈遠,旋即重重摔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 辱人者,人恆辱之。 ”姜鎮淡淡地看了一眼姜明偉,轉身走了,他知道,姜明偉嫉妒他吸收了三次神血,這樣的心理也是正常的,但是他的做法……錯了!
知道自己不行,那就努力修煉,憑自己的實力向別人證明自己,而不是去打壓、欺負比你弱小的人以此來獲得滿足感。
“ 算了,先回去吧。 ”
發生這樣的事情,姜鎮也不想做事了,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 明偉主事,現在怎麼辦? ”矮個子男僕扶起了姜明偉,詢問道。
“ 姜鎮這個雜碎…… ”姜明偉咬牙切齒,惡毒道,“ 你快去告訴我爹我被姜鎮打了,並四處散佈姜鎮打人的消息,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
“ 你們聽說了嗎?姜鎮少爺,不,姜鎮那個下人把姜明偉主事給打了。 ”
“ 什麼?這是真的嗎?姜鎮那個廢物竟然還敢打人,難道他不怕被逐出家門? ”
“ 騙你們我是狗,我可是親眼所見…… ”
“ 哈哈,不過姜明偉那個死胖子被打也活該,誰讓他那麼囂張,呸。 ”
“ 這下,姜鎮少爺……不,姜鎮,他可死定了,姜明偉的父親還有家主他們是不會放過他的。 ”
“ …… ”
沒過多久,姜鎮打姜明偉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姜家。
而姜鎮本人,則是快步來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