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會客廳。
爆炸的氣浪消失,雷霆驟歇,姜鎮、林犇的身影這才逐漸顯露出來。
此刻,姜鎮手握長劍,身上的衣衫盡裂,渾身上下佈滿了肉眼可見的粗、長血痕,裡面的皮肉全都黑了,散發出濃濃的焦味,整個人氣息若有若無,顯然是受到了重創。
“ 哇~ ”
姜鎮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慘白地嚇人,就跟死人的臉一般,沒有一絲的血色。
此前,他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現在感覺隨便動一下,他的身體都有可能裂開,那種皮肉生生被撕裂,被電焦的痛苦,疼得他差點把後牙槽都給咬碎了。
這時,他丹田內的紫氣瘋狂流轉他的全身,在修復他的傷口,不過暫時也只能治好內傷,外傷需要姜鎮自己拿藥去外敷才能恢復。
“ 噝~ ”
姜鎮倒吸了幾口涼氣,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什麼叫撕心裂肺,什麼叫肉身龜裂。
那些爆破符激射出來的氣刃,就像是在凌遲他一樣,在他的身上劃開一道道口子,給他放血,撕走他的血肉。
那些雷法符篆轟擊出來的閃電,直接打擊的是他的五臟六腑和渾身經脈,如若不是他的紫氣足夠逆天,他的根基就會被毀掉。
雷法攻擊,是天罰,會誅滅一個人體內的生機。
“ 噗~ ”
姜鎮的對面,林犇也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臉色發白,一身上下都是傷口,滿目瘡痍,與姜鎮差不多,受到了氣刃和閃電的攻擊,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不過,林犇比姜鎮要好一點,他的傷主要是外傷,內傷也有,但是沒有姜鎮那麼嚴重。
周天境的武者,玄氣可以自由在體內竄動,而不只是順着經脈流轉,剛纔爆炸的瞬間,他便是利用玄氣護住了五臟六腑,這纔沒被重創。
“ 姜鎮,沒想到你竟然以這種方式打傷了老夫,我不得不承認,你很拼命。 ”林犇道,“ 不過,光靠拼命,你還是無法殺死老夫的,開光鏡與周天境的差距,你根本沒辦法想象有多大,那是一條你無法跨越的鴻溝。 ”
“ 聒噪~ ”姜鎮怒斥道。
說完,握劍的右手不動,左手握拳,運轉了輪炎霸拳的行功路線,紫氣流轉間,牽動了他五臟六腑的傷口,頓時使得姜鎮眉頭緊皺了起來,渾身疼得要命。
“ 你個老王八,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 ”姜鎮眼神發狠,丹田的紫氣瘋涌而出,匯聚在左拳之上。
“ 噗~ ”
話剛說完,姜鎮便又是吐出一口鮮血,然而這並沒有阻止他的行動,左手的拳頭化爲赤炎,衝着林犇的胸口轟去。
“ 輪炎霸拳~ ”姜鎮一字一頓道,自身氣息猛地一變,氣勢駭然。
見此,林犇眉頭一跳,沒想到這個時候姜鎮居然還敢強行運轉武技,看來他是真的不怕死啊!
“ 小子,你當我怕你嗎? ”林犇怒吼道,右腳一擡,玄氣附着其上,逐漸使得正常的腿變得如同黃金一般,閃閃發亮。
“ 金龍聖腳~ ”
林犇一腳提了出去,與姜鎮的拳頭撞在了一起,嘭得一聲,姜鎮倒飛了出去,右手鬆開了長劍。
“ 哼,還是那麼不堪一擊。 ”林犇鄙夷道。
“ 噗~ ”姜鎮倒地,吐血不止,內傷再度加重,身體已經不堪重負了。
“ 哈哈哈哈,劍都被我奪了過來,這下看你還這麼攻擊我。 ”林犇大笑道,“ 姜鎮,你敗了。 ”
會客廳外。
葉雲開、葉川、葉畹鳳、鳳曲四人正旁觀着這一幕,久久無言。
“ 畹鳳,我是不是要去救姜鎮啊? ”良久,葉雲開詢問葉畹鳳道。
聽到葉雲開的話,葉畹鳳這才清醒過來,急忙點頭,道:“ 父親,趕緊出手,姜鎮不能死。 ”
葉雲開剛欲出動,這時葉川突然攔住了葉雲開,用身體擋住了他的去路。
“ 小川,你這是幹什麼? ”葉雲開遲疑道。
葉川臉色鄭重,道:“ 父親,現在可是要姜鎮死最好的機會,而且還用不着咱們動手,這不是很好嗎? ”
“ 就算水凝大人追究起來,我們也可以推脫是林犇殺的姜鎮,與我們葉家毫無關係。 ”
“ 愚蠢~ ”葉雲開呵斥道,“ 與我們葉家毫無關係?小川,你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是誰邀請姜鎮來葉府得?是你姐姐,到時候水凝大人肯定會找你姐姐麻煩,那時她怎麼解釋? ”
“ 萬一水凝大人一生氣,要殺你姐姐怎麼辦?到時候,有誰攔得住水凝? ”
葉川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 家主,這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水凝傷不了小姐。 ”鳳曲突然插話道。
聞言,葉雲開、葉畹鳳瞬間瞠目而視,驚訝地盯着鳳曲,旋即眼神逐漸變冷,收回了目光。
鳳曲,居然這麼想要姜鎮死,先前沒有出手相救,現在又要阻攔葉雲開去救姜鎮,他的意圖已經很明確了:姜鎮必須死!
以他老辣的眼神,已經看出來葉畹鳳對姜鎮越來越看好了,這對他的主子鳳九來說,是個很大的麻煩,所以他才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剪除姜鎮。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 小川,你是一定要讓姜鎮死在林犇手上是吧? ”葉雲開道。
葉川重重點了點頭,道:“ 沒錯,我要姜鎮死! ”
“ 就因爲他之前廢了你的丹田,砍斷了你的手臂? ”葉雲開道。
“ 是的,就是這個原因。 ”葉川道,“ 不殺他,我意難平,還望父親成全。 ”
“ 好,好,好。 ”葉雲開連說三個好字,道,“ 小川,這是你受傷之後,第一次求我,我可以答應你。 ”
葉川面色一喜,道:“ 多謝父親! ”
“ 先別急着謝,我也是有條件的。 ”葉雲開道。
葉川內心頓時充滿了不忿,居然還有條件,不過表面上他還是恭敬道:“ 什麼條件? ”
“ 招生大比武第一輪時,我要你獨自一人獵殺一隻淬體境的魔獸,你姐姐會陪你一起,但她不會幫你,如果你殺不了的話,那你退出招生大比武的比賽吧。 ”葉雲開道。
葉川臉色大變,道:“ 父親,您這不是爲難我嗎?以我現在的實力,怎麼可能獵殺得了一隻淬體境的魔獸,您這是讓我去送死啊。 ”
“ 那你阻止我去救姜鎮,不也是在爲難我嗎? ”葉雲開爆喝道,“ 你葉川的命,還真是尊貴啊,爲了讓你心裡舒服,就要拿我整個葉家的身家性命去賭水凝不會暴怒滅了我葉家。 ”
“ 你以爲你是誰啊?你告訴我,憑什麼要我拿整個葉家爲你賭?你是優秀到了可以比擬整個葉家了嗎? ”
“ 葉川,今天我告訴你,要讓我不去救姜鎮也可以,只要你答應我那個條件,我絕對不去救姜鎮,甚至我還可以去幫林犇宰了姜鎮。 ”
“ 你要不答應我的條件,那麼現在立刻給我滾開,不要在攔在我的面前。 ”
葉川,沉默不語,臉色陰晴不定,他慫了!
他怕死,他不敢自己一個人去獵殺淬體境的魔獸,那不是他可以戰勝的敵人。
“ 啪~ ”
葉雲開一巴掌抽在了葉川的臉上,暴怒道:“ 葉川,你太讓我失望了。 ”
“ 明明想殺姜鎮,可是卻一點險都不想冒,你這樣的廢物,怎麼肩負起我葉家的未來? ”
“ 殺一隻淬體境的魔獸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慫?你看看人家姜鎮,現在的修爲比你還要低,可是他卻敢與周天境的強者硬碰硬,明知道不敵,可他還是戰了,你說說,你哪裡比得上他? ”
“ 剛剛,哪怕你假裝答應我也好啊,至少能證明你有勇氣,可是你因爲怕死,居然連答應的勇氣都沒有,你啊,太貪生怕死了! ”
“ 這樣的你,我怎麼敢爲了你而不去救姜鎮,葉川,你告訴我,我有什麼理由不去救姜鎮? ”
葉雲開痛心疾首地指責葉川,恨鐵不成鋼。
葉川,半邊臉腫了起來,紫青紫青的,剛纔葉雲開那一巴掌,是真的很用力,這在葉川的印象當中,是從未有過的。
這說明,他父親是真的對他失望了,真的生氣了。
“ 父親,您不要生氣,孩兒錯了。 ”葉川認錯道,“ 孩兒,膽子很小,也沒有姜鎮勇敢,但是孩兒會改變的,還請父親給孩兒時間蛻變。 ”
“ 唉~ ”葉雲開嘆了一口氣,臉色逐漸變得好看了一些,看着葉川,語重心長道,“ 小川,父親也不是故意要打你,實在是因爲你,太不爭氣了啊。 ”
“ 你如果有姜鎮的一半勇敢,我都會爲了你擊殺姜鎮,因爲那樣我可以從你的身上看到你未來成爲頂尖強者的希望,可是你沒有,我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絲的希望。 ”
“ 一名武者,首先需要的就是勇氣,沒有這個,你是永遠無法自立的,也就不會成爲真正的強者。 ”
“ 孩兒明白,我一定會牢記父親的教誨。 ”葉川道。
“ 這樣最好! ”葉雲開道。
“ 父親,你去救姜鎮吧,爲了姐姐,爲了咱們葉家。 ”葉川側開了身子道。
見此一幕,一旁的葉畹鳳鬆了一口氣,如果葉川真的不讓路的話,她父親是無法出手救姜鎮的,因爲葉川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會爲了姜鎮而傷害自己的孩子。
“ 姜鎮,安全了。 ”葉畹鳳心道。
然而,讓葉畹鳳驚悚的是,葉川讓路之後,葉雲開沒有動。
“ 父親?您怎麼還不出手? ”葉畹鳳催促道。
葉雲開無動於衷,扭頭看向葉畹鳳,道:“ 畹鳳,我突然覺得小川說的話也有道理,如果讓林犇殺了姜鎮,我們不但可以不用負殺姜鎮的責任,而且更爲重要的是…… ”
“ 林犇是龍十子的人,水凝要爲姜鎮報仇肯定要殺林犇,而龍十子自然要保林犇,這樣一來,水凝就會與龍十子大打出手,以水凝的實力,即使殺不了龍十子,也會打跑他,這樣一來,龍十子也就沒辦法迎娶你了。 ”
“ 這簡直,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啊! ”
葉畹鳳芳心一沉,聽完葉雲開的話之後,她明白,她父親不會再出手去救姜鎮了,他的內心已經選擇了葉川,而不是她這個女兒。
確實,乍一聽葉雲開的話,姜鎮一死,對他們只有好處,可是水凝和龍十子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讓葉家坐收漁翁之利。
其一,林犇,不過是龍十子的一個小小僕從,如果他真的殺了姜鎮,那麼龍十子爲了迎娶他,爲了給水凝解氣,必定會殺了林犇。
對於主人來說,僕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而是一種價值,有用的話,他們就會留着;沒用的話,他們便會立刻捨棄。
其二,水凝,身爲吳家鎮神僕,哪裡沒有她的探子,姜鎮一到葉家來,估計她就知道了,說不定這個時候就在殺往葉家的路上,如果她一來看到姜鎮死了,那麼不管是林犇還是葉家,都難逃一死。
其三,姜遠山,爲了姜鎮,他什麼時候都做得出來,姜鎮要是死了,他怎麼可能讓葉家這個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就算是拼死,他也會傾盡全力誅殺葉家人,爲姜鎮報仇。
以她的智商都可以想到這些,那麼她的父親自然也可以,但是爲了葉川,他選擇賭一賭。
一賭,龍十子是個極其愛面子的人,一定會保護屬下;二賭,水凝不一定會趕來,因爲水華也在水神殿,她不好抽身;三賭,不能叫做賭,而是有底氣,葉家加上葉雲開一共三名周天境的強者,殺一個姜遠山並不是難事。
“ 終歸,女兒不如兒子啊。 ”葉畹鳳內心憂傷道。
姜鎮一死,葉家或許可以逃過一劫,但是她葉畹鳳,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作爲這一系列事情的源頭,她會被水凝、龍十子、姜遠山他們嫉恨上,吳家鎮肯定是不能待了,只能跟着鳳曲離開。
本來,她是想要等鳳九來迎娶她的,同時壯大葉家,這樣她纔有些面子,不至於被鳳家人說是高攀他們。
嫁出去的女人,孃家人有實力,她們在夫家纔有地位,不然的話,就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只是現在,她父親選擇了葉川,而只要姜鎮一死,她只能灰溜溜地離開吳家鎮了。
“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讓姜鎮死了。 ”葉畹鳳握緊了秀拳,異常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