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境站在臺上,受數百人矚目,以前,他最喜歡這種矚目感,但今日,他卻覺得難受萬分。一道道目光,就如同一根根鍼芒紮在他的身上,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想他堂堂內殿執事,卻在外殿,受到如此外殿弟子的質問眼神,他甚至都開始後悔,答應潘摩來此。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頭皮扛住。
若是今日在外殿丟了聲名,那以後誰還會服他?他又以何等面目在內殿立足?
可怎麼解釋?
“秦御風,沒想到你的兒子跟你一樣這麼該死。”
何境心底暴怒。
他之所以答應潘摩出面,並非他跟潘摩關係有多好,也並非潘摩給了他多少好處,而是因爲秦天是秦御風的兒子,只要是秦御風的兒子,秦天就該死。
而那種毒液就是他給的潘摩,潘摩再交給景瑜的,原以爲計劃天衣無縫,秦天逃無可逃,沒想到到頭來卻被秦天將自己推了進來,推進了這個他根本就解釋不了的死局。
“那小子他怎麼會知道這種毒藥的成分,他怎會知道連我都不知道的焚香草?”
何境心底對秦天的憤怒幾乎已經到達了極點,這小子就算今日放過了,以後也一定要將其剷除,他在心底惡狠狠地如是道。
不過,今日事情是無論如何都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的,像“這是一個巧合”和“他接觸了其餘毒藥”等藉口,都是太無法讓人信服了。
而且,他之前還那麼肯定地強調過,誰有那等毒針,誰就是兇手。
責難秦天事小,但他的名聲可就是大事了。他不可能將這些髒事自己攬下,於是冷豔望向潘摩,故作十分氣憤地道:“潘摩,你好大的膽子,你之前拿那一瓶不知名的藥液給我鑑賞,沒想到竟是這種毒液?說,這毒針是不是跟你有關?”
狡兔死,走狗烹。
這件事既然何境不能攬下,他自然就要丟給找他的潘摩了。
以他的威視,他認定潘摩不敢忤逆他什麼。
潘摩心中一慌,剛剛何境看他之時,他大概就知道何境要將罪責丟在他身上了。
他自然也不願意攬下,說他堂堂外殿執事,竟然爲了孫兒之仇,選擇這種奸計來陷害秦天,既然何境丟給他,他也可以丟給底下的人。
當即,他就道:“大人,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那是毒液,所以才讓你鑑賞的。”
說完,他又立即調轉槍頭看向景瑜,道:“景瑜,你真大膽,將一瓶毒液說成是神秘丹液,讓我和大人鑑賞。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景瑜徹底懵了。
但他見到何境和潘摩的眼神,他怎能不知道前者的心思?
他敢說潘摩和何境說的話是假話嗎?
不敢。
一說,就是得罪了兩名大佬,以後他就別想在青玄殿混了。
可要他承認?
他今日已經輸給了秦天,丟盡了臉面,若是承認了,那連人品也徹徹底底輸掉了。
在他猶豫不決間,何境給景宗使了幾個眼色,那景宗立即會意,隨即站了出來,道:“大人,是我堂弟錯了。堂弟在比試前,怕自己不是秦天的對手,所以準備了這種毒針,以備不時之需。剛剛也是他自己故意中毒的,心想就算輸了,別人也定認爲他是因爲中毒輸的,而不是實力,是堂弟太過虛榮,請大人責罰。”
毫無疑問,這景宗爲了迎合何境,竟然將景瑜完全給出賣了。
對此,景瑜也只有啞巴吃黃連了。
“什麼,是他自己對自己下的毒?”
“這景瑜真是瘋了,看來我們剛剛都錯怪了秦天。”
“這麼說來,秦天沒有用毒贏得比試,他是堂堂正正用實力贏得了比試。難怪,他不要墨老的袒護,並不是他不領情,而是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我們所有人的面前。”
“好強大的心性,好不屈的精神。”
這個結果,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
到頭來,是景瑜自己對自己下毒,從而陷害秦天。他們剛剛聲聲指責的秦天,纔是今日最大的受害者。
當然,通過剛剛的種種事蹟和表現,所有人也心底清楚,這之間多半還有潘摩和何境的事情,只是現在這兩人都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那麼他們也自然不敢說出口。
“這小子竟然……”
柳無雙站在遠處,心中泛起了一絲詭異的漣漪。
之前,她還錯怪秦天歹毒手段,在墨老出現後,她又認爲非要將事情弄清楚的秦天是在仗勢欺人,而現在,她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從始至終,秦天都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和榮譽。
“小姐,你又錯了一次。”
柳相在柳無雙身邊淡淡地道,但他看向秦天的眼光,也與以前有了不同。
“景瑜,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既然都弄清楚了,而景瑜也輸了比試,自己還中了毒,也算是受到了該有的懲罰,此事就此作罷,大家都散去了吧。”
何境鬆了一口氣,宣佈道。
“等一等。”
可秦天又出聲制止了。
“這件事已經弄清楚,跟你無關了,你還想怎樣?”何境一刻都不想再看到秦天。
“大人,如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剛剛你們懷疑我是下毒兇手時,對我大加指責,甚至還說要嚴懲不貸。但現在,查明瞭景瑜是兇手,你竟然就說此事作罷。你的公正何在?你的威嚴何在?”
秦天不依不饒。
他今日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他秦天絕對不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包括內殿執事何境都不行。
自己被懷疑,就要嚴懲不貸。
現在真兇抓到,就此事作罷。
這怎麼可能?
秦天的話聽在衆人耳中,衆人認同之餘,也是覺得懺愧。剛剛有不少人都謾罵過秦天,不少人還說過秦天這等人不該留在青玄殿。但現在,他們發現,他們錯得離譜。
“那你覺得怎樣纔算公平?”
何境沒好氣地問道。
“對兇手嚴懲不貸。”
秦天道。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還之。
“景瑜做出這等事,必須嚴懲。”
“做出這等卑劣之事,竟然還妄想污衊他人,真是人渣。”
這一次,所有人不知道是對秦天心生愧疚,還是內心正義感爆棚,幾乎全都傾向了秦天。
見狀,何境面目猙獰無比,與其說秦天是在讓他懲罰景瑜,倒不如說,秦天這就是在狠狠打他的臉,而且不僅他一個人打,還帶着全場數百人一起打他的臉。
他的威嚴,他的盛名,他的地位,驟然間都在受到極大的挑釁。
可偏偏讓他抓狂的是,他對這種挑釁還無力反抗。
不罰,他不公正,受人唾棄。
爲了維護自己的聲望,必須罰。
於是,無可奈何的他大袖一揮,道:“好,就罰景瑜這兩年內,都不可以參加內殿考覈。”
說完,何境憤憤不平的拂袖離去。離去的同時,他眼中兇光畢露,心中憤憤地道:“秦御風,就讓你的兒子再囂張一時,我不會讓他活得太久的。”
景瑜癱倒在地,面色慘白,兩年不能參加內殿考覈,兩年後,他早已錯過了最佳的修武時間,這對他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嚴懲了。
至於潘摩,面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精心設計的一個局,竟然被秦天如此輕而易舉地破了,而且,他還因此得罪了何境。這份仇,外加潘劍之死的恨,可謂是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