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待漏院,屋外的陽光明媚,爲這寒冷的天氣平添了一份暖意,按照官階品級的大小,衆人緩緩踏入朝堂,一時間格外莊嚴肅穆,只是百官們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飄向那位與攝政王平排行走的女子,很難想象被當成宮女甚至差點被拖出去的女子,此刻卻步履輕盈,不疾不徐。
這些平日裡混跡官場的人精們,突然明白,這位小太傅已經在他們的言談舉止中,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因爲沒有人會對一個平凡安靜的小宮女設防,露出的都是最真實的嘴臉,若不是攝政王李刖的開口,估計還會有人做出更多的蠢事來。
按照禮制開始早朝,不同的是雲憶柳和李刖都不用行跪拜之禮。
"雲太傅還是天宇的文佳郡主,還望衆位朝臣以禮相待……"宇文天晨似乎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不露聲色的提點着這些不知輕重的官員,話還未說完,不少官員已經冷汗直流。
"太傅既然身份尊貴,何故替護國公等人奉茶!"李刖見到皇上的神色,頗有些意外,多年前那個無知小兒,竟出落成一個真正的帝王,單從書信中的言語來看根本無法和此刻的太子相提並論,至少現在他根本沒有把握拿捏出太子的深淺,索性刁難起雲憶柳來。
"攝政王都說了是護國公了,豈能怠慢,況且當年先皇還爲護國公牽過馬,作爲臣子當然效法先皇了。"雲憶柳不明白李刖爲何一開始就提這種破綻百出的問題,但也不能放過,"雲憶柳尚且年少,牽不來馬,也不敢與先皇相提並論,倒些茶水還是力所能及的,至於右相和嶽將軍都是天宇的重臣,已經年過半百,又是初次見面,這也無可厚非。"
"好了,不要再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今日有何所奏!"不等李刖開口反駁,宇文天晨臉上已經表現出稍許的不悅,語氣也有些嚴厲,"這是太傅自己的事,旁人就不要多說些什麼了。"
"哼!"李刖要說的話只好嚥了下去,這是臉色明顯的有些僵硬。
"啓奏皇上,近幾個月來風汐一直在蠢蠢欲動,而我方將士連禦寒的衣物都不曾有。"急性子的嶽將軍首先站了出來。
"之前父皇不是下發過一千萬兩軍餉和一批物資嗎?"
"回太子殿下,那些棉衣裡面是柳絮,武器是廢銅爛鐵,至於糧食都是陳年黴變的,軍餉也只剩下一百萬倆!"嶽將軍乾脆令人將這些物資搬了上來,"這是到軍營時的清單,上面的軍餉的金額只寫着一百萬兩。"
"趙尚書!"宇文天晨接過清單,上面有兵部尚書的官印,再看堂下堆得這些東西,神色凜然。
"太子殿下,爲臣督下不嚴,微臣有罪……"趙尚書適才已經被雲憶柳嚇過,現在又出了這檔事,此刻已經魂不附體了。
"督下不嚴?!那上面的官印是怎麼回事,壹千萬倆百銀只剩下十分之一,還有這些陳芝麻爛谷、破爛衣裳,你就一句話開脫了?!"宇文天晨語調依舊冷冷的,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緒,"來人,把這些米糧給趙尚書灌進去。"
"太子殿下,微臣知罪啊,那些東西不能吃啊……"朝堂上一時間只剩下慘叫聲。
"攝政王,你統管着天宇的國庫,看看還有多少糧餉可供嶽將軍帶回?"宇文天晨任由兵部尚書在殿上被灌着發黴的米糧,對慘叫聲和若干朝臣的恐懼故意視而不見。
"啓秉太子殿下,今年部分州縣歉收,故國庫中只剩下壹百萬兩白銀了,至於糧草若是供給嶽將軍帶回,那整個皇宮就會徹底斷糧,連幾萬禁軍都會無糧。"李刖不緊不慢,態度也謙和有度,抓不出任何破綻。
"太子殿下,既然是趙尚書弄丟的軍餉,就讓他來賠償吧!"雲憶柳看出了氣氛的僵持,拋下一句話,讓李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太傅言之有理,來人,立刻查抄兵部尚書府。"宇文天晨欣然下令,之後,只是把玩着身上的掛着的玉佩,不發一言。
一個時辰後,不少朝臣已經面如死灰,有的支持不住暈厥了過去,趙尚書則癱軟在地,一臉的恐懼。就在衆人幾經崩潰的邊緣,終於等來了查抄的結果,白銀兩千萬兩,黃金四十萬兩還有着若干珍寶古玩還在統計之中。
"趙尚書倒是富可敵國了。"宇文天晨的嘲諷讓趴在地上的趙尚書徹底不省人事,"嶽將軍,國庫中的存糧給你帶走一半,還有查抄所得的白銀壹千萬兩和黃金二十萬倆,應該足夠你買欠缺的軍需了,其餘全都收繳國庫。"
"謝太子殿下!"嶽將軍趕緊叩拜下來,不得不佩服太子的雷厲風行,之後便領着旨意告退了。
"啓秉太子殿下,兵部尚書貪贓枉法,苛扣軍餉,罪不可恕。"祈洛適時的提醒。
"既然已經退出所有贓款,就繞他一命,發配邊疆吧!"宇文天晨恨不得能殺一儆百,但是都是李刖的人不可太過。
"謝太子殿下不殺之恩,謝太子殿下……"不知何時趙尚書何時醒來,一邊被拖出,一邊謝着恩。
"既然兵部尚書的位置空了出來……"宇文天晨將目光轉向雲憶柳,繼續說道,"父皇曾下旨,太傅可以舉薦人才,不如就由太傅來推舉一人任職!"
"京城兆尹軒之言,可堪此重任。"雲憶柳說出的人選,引起一片譁然,因爲軒之言應該是攝政王的人,而且年少沒有大的功績。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軒之言尚且年少,如何能擔此重任。"
"臣也認爲不妥!"
朝堂上議論紛紛,連右相祈洛和護國公司馬離都不贊同,而李刖樂得看着情況越發混亂。
"好了,既是太傅舉薦的人才大家就不用多說什麼了。"宇文天晨突然語氣平和下來,"想來本太子也是和軒之言一般年齡,卻能夠站在這朝堂上,諸位大人想必也是怎麼認爲吧……"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帶着極重的語氣,雖然宇文天晨的神色不見任何異常,但還是沒有人敢再反駁。
"軒之言,上前聽封,即日起擔任兵部尚書一職,另督促此次的軍餉押送不得有誤,至於其他同僚應該鼎立協助,不得有任何怠慢之嫌。"宇文天晨瞥到雲憶柳的神色,似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至於這京城之事也不可放鬆,若是有可疑的財物進出,就直接收繳國庫吧。"一句話,斷了一羣貪官想轉移財物的念頭。
"謝太子殿下!"軒之言有些不敢相信,不明白雲憶柳爲何要推舉自己,況且兵部的事宜自己根本不熟悉。
"你不用妄自菲薄,前日剛到京城的時候,太傅就已經對京城的治下讚賞不已,想必你是花心血的,能夠讓京城維持繁榮有序,算得上有些才能,這個兵部尚書應該也能勝任!"宇文天晨的話解開了大家的疑慮,也讓祈洛和司馬離對雲憶柳不得不佩服,自己平日生活的地方只覺得理所當然,也未曾想過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在治理,不愧是當年的京城第一神童。
"攝政王的門生中竟有着如此棟樑之材,也是功勞。"宇文天晨的話讓李刖僵硬的臉色緩解一些,"許久未見柔兒了,甚爲想念,過幾日像是柔兒的生辰……"
"勞煩太子惦記,今日出門的時候,她還纏着老夫要請太子過府一聚……"李刖有些探究的語氣,不過宇文天晨能記得柔兒的生辰,倒令他有些意外,看來還是有些情誼的。
"那好,就乘着柔兒的生辰吧。"宇文天晨像是非常高興,欣然允諾,"正好也有些東西帶給柔兒。"
朝堂的百官們面面相覷,剛纔還咄咄逼人的太子殿下,現在竟然笑意盎然地和攝政王談論起兒女私情來,旁若無人。看來這天宇第一美人李柔依,果真魅力無窮,即使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太子殿下都甘拜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