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瑟的生活完完全全的發生了變化。
自從在水晶球上目睹了獨角獸號的墜毀,莫迪爾老師的情緒一度低迷,直到上個月一隻信鴿翩然落在法師塔的陽臺上,送來了中央教廷國的消息,他的情緒才爲之一振。只不過,那封信的內容扯東扯西,甚至還有神聖教廷國每日消耗蔬菜的數量,完全不明其意。蘭瑟困惑的將這封奇怪的信件交到悲傷的老法師手中,卻看到老師灼灼的目光又一次燃起了生氣,好像有人施展了一個振作精神的魔法。
“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出人意料!喬尼這傢伙……”精神頭飽滿的老法師,掀開被子口中嘟嚷着跳到陽臺邊,對着陽光明媚的天空展展的舒了下筋骨。事實上,莫迪爾今天的狀態,比以往都有好得多。
“蘭瑟。”
“在,莫迪爾老師。”
堅毅的目光越過老法師寬厚的肩膀,落在男孩的身上。蘭瑟預感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
“已經沒時間再玩家家酒了,跟我來。”
蘭瑟被老法師帶入一間他從未去過的屋子,門竟然就在他經常路過的懸梯旁邊。而在他的印象中,這裡平時沒有什麼門。
老法師告訴他,這裡的一切,只有有人需要的時候,纔會出現。
“對啊,這裡是魔法鑄就的塔,不同尋常也是應該的。”男孩如是說。他知道,隨着這扇隱藏的門悄然打開,他的一生基本已有定論。
明亮整潔的房間正中,是一個幾乎佔了整個房間地面的五芒星魔法陣。正對着屋門的,是一張檯面寬大的實驗桌,花崗岩的檯面光滑平整,幾乎能倒映出他的臉,比平時蘭瑟用來鼓搗鍊金術的桌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上面擺滿了擦拭一新的瓶瓶罐罐,裡面還時不時發出一些類似於嘀嘀咕咕的聲響。
左手靠牆是一個木質書架,無論是架子還是上面擺放的書籍,都已經老舊的不出年代;右手靠牆,則是由簡單的金屬桿構建成的容器架,玻璃器皿中顏色各異的藥水把陽光篩選成它們的顏色——然後投灑在由金色物質勾勒出的魔法陣中。有那麼一順,讓蘭瑟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教堂。
在實驗室架子上數不清的不知名物種眼珠的注視下,老法師帶着他徑直走向實驗桌。
“我的手杖,手杖呢,哦,在這裡!”莫迪爾把左手伸進自己的右衣袖,攪起一陣乒乒乓乓的雜亂聲響,男孩一度以爲那袖子通往另一個世界。
手杖在老法師的勝利歡呼中被抽了出來,他飛快的婉了2個棍花,杖尖猛擊地面。頓時,實驗臺上立刻就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書本、圖紙、造型奇怪的金屬製品和蘭瑟從沒見過的實驗器材。這些東西胡亂的攤在桌上,而後又不停的向外噴涌着,很快就變成了一座火山。而對於蘭瑟而言,這些東西不僅代表了豐富的魔法知識,更代表了——
一場災難,蘭瑟心想,這亂七八糟的東西,到最後還得他去收拾吧……老師,你揮揮手就能解決的東西,爲什麼還要我來收拾呢。
“如果說之前你只是個鍊金鋪的小夥計,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名如假包換的法師學徒。”莫迪爾一邊在仍舊不斷洶涌而出的書海中翻找着一邊說。很快,屋子裡已經沒有能落腳的地方了,蘭瑟心中頗爲不安,正想提醒老師,一道書本形成的海浪從實驗桌奔騰而來,轟然將他拍擊在厚厚的書本下。
“當然煉製藥水是不能丟下的,那是我們的基本收入。”莫迪爾撓着鬢角補充道。
然而,男孩根本來不及對他的話做出反應,蘭瑟被無情的書海的瞬間淹沒,四肢難以挪動,口鼻裡都是令人不快的書黴味,腦子裡嗡嗡作響,感覺自己被罩在一口大鐘裡,外面還有足足一整打的壯漢輪流敲打。
就在男孩以爲自己的生命即將以這種充滿奇幻色彩的方式終結的時候,一股力量將他從書海中猛地拽起,蘭瑟回過神,發現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旁邊是老法師充滿歉意的笑容。
他遞給蘭瑟一本沉甸甸的書,上面寫着:元素魔法初階入門。再看作者:莫迪爾•風暴之語。男孩一手接過書,另一隻手正無助的揮舞着想調整自己漂浮的姿勢——蘭瑟正以一個難度係數非常高的姿勢翻滾着,而且再轉一會,他會吐。
莫迪爾努努嘴,再次以法杖撞擊地面(蘭瑟心想,用法杖穿過書海中直擊地面也是一門技術活,看樣子這種情況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陣陣的轟鳴彷彿從天邊傳來,聲音越來越大,實驗室裡擺放的瓶瓶罐罐也跟着發起抖來,玻璃器皿裡無數眼球不安的四處亂扭,他們已經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了。
光禿禿的青磚牆劇烈的顫動着,咆哮着,時而突起,時而下沉,時而移位。地上的書本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屋子兩側的架子在一片噪雜中飛快的移動着,支腳和地面發出的摩擦聲直讓男孩周身不爽。
然而突然地,一切又都安靜了下來,蘭瑟也被緩緩的放回到地上,男孩這才發現,實驗室裡的一切都變了。
原本的書架和金屬架與其他不知何時出現的其他書架一起肅穆整齊的排列在大廳裡,滿地的書海已經整齊的陳列其中,一眼望不到頭。他們和鍊金桌合理的安排在屋子的一邊,其餘的部分都是空曠的場地,空間比原來大了不只10倍。整個屋子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地上的魔法陣。
男孩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樣的變化只有最高端的魔法師才能做到吧,自己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做到。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很高興能目睹這些夢幻般的場景。
“徒弟,這就是我們的教室。”老法師慈祥拍拍男孩的肩頭:“不必心存敬畏。堅持不懈,你也會做到的,這算是第一課的內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