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半截炮管,卻被一隻纖細的手臂接住、托起,看上去彷彿懸浮在了半空中。
煙塵被無形的氣場驅散殆盡,一個身材修長、面貌俊朗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地窖的入口處。他光着頭、赤着身子,略顯蒼白的皮膚絲毫沒有沾上泥土,因爲夜色的關係,他的面孔被影子遮住,看不真切,但是從他說話的溫順、平和來看,像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青年。
“我知道你,刀疤臉流克、‘使徒的沙漏’,你在我族之間,可是名聲在外。”
“我沒什麼和你說的,純血種。”流克挺劍直指惡魔:“要麼離開,要麼趕快與我一戰。”
“離開?你是放心不下身後那幫小鬼頭吧?”青年笑着說:“事實上,這件事完全是你們不對,你們來打我家,幹掉了我的僕人,掀翻了我家的屋頂……該走的其實是你們吧。”
翔聽了他的話,悄悄的向自己的隊友靠近。雖然考試已經中斷,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必須避免這幫見習生給那位強大的獵魔人拖後腿,他要把他們帶出去。
但是發現,那個呆呼呼的胖子和紅髮的艾米麗卻沒有現身。無奈,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隊友。
“開什麼玩笑,我們之前不是打得很好嘛?”伍德羅大聲聒噪着。
“你差點害死我們,我覺得你可以閉嘴了。”翔毫不客氣的怒視着他。
伍德羅向前踏出一大步,鼻尖幾乎要戳到翔的臉上:“如果不是大敵當前,我會好好讓你見識下我的厲害。”
“別,別內訌,我覺得我們確實應該離開這裡,純血種不是我們能夠應付的。”魯斯恩勸解道。
“是嗎?那艾米麗和某頭和豬一樣蠢的胖子跑到哪裡去了?他們難道埋伏在附近打算偷襲那個純血種?”
“閉嘴,蠢豬,惡魔會聽到的!”翔低沉的說,同時惡狠狠的瞪視着伍德羅。
說者無心,純血惡魔的超強聽力把這他們說的一字一句都記在腦子裡,它展開感知力場沉默的片刻,便對流克說:“大嗓門告訴我不少的事情,麻煩告訴下我身後樹叢裡把自己藏在驅邪法陣裡的2個小傢伙,他們其實可以出來了。”
流克不動聲色的學者某種動物鳴叫兩聲,惡魔所指的地方站起兩個人影,他們心有不甘的繞開惡魔回到翔的身邊。
艾米麗惡狠狠的瞪着伍德羅,卻是對翔低聲說道:“隊長,如果一會你發起投票要掛掉某人,我一定會支持你的。鮑勃也是!”
她身後的胖子——翔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鮑勃,這時候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我覺得,有人死定了。”
本來艾米麗和胖子鮑勃是緊跟着伍德羅和魯斯恩衝出去的,但是半途卻被考官攔住,他覺得翔他們3個人基本能應付那波敵人,所以專門安排了艾米麗和鮑勃隱藏起來作爲後手。而艾米麗在提醒翔火炮的危險之後,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因爲當時邪教徒的組織和倉庫的混亂,使邪教徒們無暇顧及尋找她。但是,那隻純血種出現後,艾米麗就相對不得不重新尋找藏身處,因爲她不敢保證那怪物會不會在之前已經定位了自己的藏身地。
不過,這一切顯然已經被伍德羅毀掉了。
“我說你們有空在這針對我大搞批判,不如想想辦法怎麼幹掉那個純血種,作爲即將成爲抵擋一面的正式獵魔人,我們應該勇於承擔責任,而不是從戰鬥一開始就躲在草叢裡看戲!”伍德羅倒是一臉無所謂加大義凌然。
“如果你敢亂來,我就殺了你。”翔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的冰冷,猩紅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伍德羅的眼睛,一時間竟讓他的視線被那雙眼睛的殺氣震懾,伍德羅忽然明白,如果自己繼續一意孤行,翔真的會動手殺了他。
伍德羅的態度不再強硬,他別過臉不再去看翔。
“小小內訌貌似和諧的解決了,令我略顯失望呢。”惡魔溫和的說道:“你呢?沙漏先生,今天難道非要和我一較高下麼?”
“糾正,是你死我活。”流克沉聲說:“如果你不離開的話。”
惡魔瞟了瞟身後地窖的入口,聳聳肩:“既然這樣,我就沒辦法了。”
忽然,他的手猛地一揮,一團嘶嘶作響的魔法球瞬間掠過流克,直飛向聚在一起的年輕見習生們。頓時,強光一閃,劇烈的爆炸捲起塵埃,和淅淅瀝瀝落下的石土再一次將這一片區域變得朦朧。
而流克卻仍不爲之所動,依舊立在原地,只是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名考官的忍耐似乎已經到達極限。
“你的小鬼們都死了,你不傷心麼?”
考官的嘴角輕輕的一揚,卻沒有回答惡魔的問題:“那下面,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分娩儀式吧。”
惡魔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直愣愣的瞪視了流克一小會,突然大笑起來:
“是呀,既然你已經猜到這個地步了,我不妨告訴你,那是我的骨肉。”
這時候,一面由金色符文凝聚成的盾牌在夜色中漸漸的顯露出來,被翔認爲是任務混子的胖子鮑勃,懷抱《聖典》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口中輕聲吟唱着對聖主七賢的讚美詩句。
惡魔搖頭苦笑:“本想靠那些‘食餌’爲我多爭取一些時間的,沒想到,連你們一個人都沒有幹掉……”
“爲了創造強大的下一代,你支出的力量太多了,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你如此着急,不過惡魔,憑現在的狀態,你贏不了我們。”
“也不一定呢,獵魔人。如果我無視閣下的攻擊直接衝向那幫小鬼,你能阻止我麼?還是你會以爲那隻脆弱的‘神聖之盾’能夠抵擋我的全力一擊?從那幾個小鬼的年齡來看,我想他們應該是你帶出來的學生什麼的。這樣的話,只要他們死一個人,你就失敗了。”
流克沒有說話,他的面孔藏在夜色之中,完全看不清表情。
“我雖然沒有泰利帕希的讀心能力,但是跨越百年的爭鬥經驗告訴我,這個時候你沒有選擇。”惡魔依舊語氣平緩的說着。
“讓一個純血種不惜暫時放棄力量的後代,對這個大陸會產生什麼樣的威脅?當我們決定成爲獵魔人的時候,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如你所見,如果你要殺他們,也不會太容易。獵魔人生生不息,而你的子嗣卻只有一個。”
惡魔點點頭,微微地笑着:“你和地獄行者喬尼有的一比呢。”
“他是我的考生。”
“那,我有個提議,我們來一擊決定勝負吧!你贏了,結果必然是我不願意看到的,當然我也肯定看不到了……如果,我贏了,我會幹掉那幾個小鬼,然後那他們的靈魂當裝飾品。”
“開始吧。”
流克雙腿前後分開,重心下沉,寒光閃閃的長劍平舉,與雙眼等高。靈言庇護的金色光芒突的斂進體內的同時,一片氣場無聲的盪漾開來,令流克考官全身上下無時不刻的散發着沉穩、凌厲的氣勢。
惡魔說:“我也不會輸的。”
話音剛落,青年的身體忽然膨脹、燃燒起來,肌膚變得就像燒紅的金屬,它的背後悄然張開一對火紅的雙翼,額頭上也生出一對弧形的犄角。
當他再一次凝視那位中年獵魔人的時候,惡魔的雙眼裡已不再閃爍人性。他右手憑空抓出一柄長劍,用惡魔的語言大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