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伊莉安驚訝的看着他,但起身的動作卻被鮮血淋漓傷口制止。女孩**着再次跌回地上,血順着指尖滴落到地上,很快滲入了泥土中。
鮑勃急忙把女孩扶到西伯身邊坐下,手中的金色光芒再次亮起,只是光芒比起之前又黯淡了不少,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開了說話,直到鮑勃首先打破沉默。
“這位是我同期的考生,那次事故的倖存者之一,翔。”鮑勃首先打破了沉默,不過看他的表情其實並不想說話。
“我叫伊莉安,獵魔人學徒,師承十三使徒•念,謝謝你的幫助。”女孩輕聲說,同時警戒的看着他。她當然聽過這個在見習生圈子裡如雷貫耳的大名,也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叛教者喬納森的徒弟。
翔點點頭,用淡漠的語氣說:“也正是念大師讓我來這附近找你們。”
“她現在怎麼樣了?”女孩問道。
“不大樂觀,她讓我帶你們回教廷國。”
“我們的對手……”
“應該是數百名龍息鎮的原居民,和曾經與我們並肩作戰的兄弟變成的殭屍……你叫鮑勃是嗎,麻煩你扶我坐起來。”西伯**着說,很快他在胖子的攙扶下靠在一根樹幹上。
“我猜猜,事情變複雜了。”西伯小心翼翼的喘着氣,生怕胸口的起伏撕裂身上的傷口。
“以龍息鎮爲中心,方圓數裡的範圍已經疏散,我也是聽說了這裡的事情才趕來的。”翔說:“現在讓我們離開這。”
“還有一個人。”伊莉安忽然說道。
“他在哪?”
“去鎮裡了,他要去淨化無頭騎士。”
翔皺了皺眉頭說:“那他是自尋死路,我們更沒必要浪費時間了。”他轉身走向自己之前擲出的飛刀,但是才邁出一步,年輕的獵魔人忽然停下腳步看着包成木乃伊的西伯。
“請問您的名字?”
“西伯。”
翔無奈的問道:“你們提到的那個去市中心送死的傢伙,不會是克雷德吧。”
“正是那個笨蛋。”西伯回答。
“該死。”翔低聲罵了一句,從地上拔出飛刀,獨自向異變的龍息鎮方向走去。
“那我們怎麼辦?”伊莉安問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慮。
“任務是第一位的。”翔回答:“我受命對叛教者喬納森•戴布里克進行追緝,此命令由教皇大人親自下達,優先度高於一切。之前我得到叛教者可能會與克雷德接觸的情報,所以我必須去找他。”
然而,就在翔的身影快要自樹林中消失的時候,年輕而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離開這裡上大路,朝我來的方向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治安部隊和輝耀騎士團。”
“翔,這裡有兩個傷員,你能不能……”鮑**身衝他的背影大聲喊道,然而回應他的卻只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
“下一步呢?”伊莉安問西伯。
“你還能走麼?”西伯關切的打量着她。
“腿上的傷還沒有痊癒,我不知道……。”伊莉安看看自己被奧林丹多刺傷的大腿,一點刺目的血紅正從繃帶表面悄然冒出。
“鮑勃,你能治好她麼?”西伯轉向另一邊問道。
“我想……應該可以,只是走路的話不成問題,但是她依然無法戰鬥。”
“足夠了,把她治好,然後你們去找人來接我。”
“絕不!我絕不會把你一個人留下的!”伊莉安突然喝到:“我們不是約好了?”
“小姑娘,聽你的意思,我留下是死定了。”西伯疲憊的笑着。
“我只是放心不下你,還有你的任務……”
“我這個樣子什麼也做不到的,而且我覺得克雷德那個小鬼應該不會輕易送命的。”越過樹梢,西伯深深的望着被的龍息鎮火光照亮的煙雲,他緊皺着眉頭,身子微微的動了動:
“如果翔的情報是真的,那我們儘管安心養傷就是了。”
“叛教者不會殺死他們麼?”鮑勃問道。
“我覺得不會,要是叛教者要他的兩個徒弟死,他們不會活到現在……比起那些罪名,我更對喬尼本人感興趣,很想見他一面。”
“爲什麼?”鮑勃問道。
西伯揚揚嘴角,緩緩的說:“我想問問他,被他碰過的徒弟,爲什麼都這麼難相處……”
克雷德站在一片山崗上,身邊是一架正在吱呀轉動的老風車,陽光照耀着腳下放眼望去連綿不絕如紫色潮水般的薰衣草田,微風輕撫着男孩的劉海,帶來了磬人心脾的芬芳,令男孩每一次的呼吸都能體會到一種別樣的愉悅。
[這是我的家鄉。]一個略顯空靈的男性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不過,這對於已經有過多次靈語經驗的克雷德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這是靈魂的世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很美,騎士大人。”克雷德很明白這個人、或者說是這個靈魂在現實世界正在想辦法幹掉自己,然而當男孩轉身正對着他的時候,卻被“無頭騎士”的氣質深深的震懾了。
“他”身材魁梧,手臂上峰巒疊起的肌肉幾乎要把鎖子甲撐滿,寬大的胸甲和肩甲讓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小山;盔甲的樣式和上面繪製的徽記克雷德從來沒見過,不過假使他聽到的傳聞是真的,那麼這一定是400年前聖戰時,聯盟軍官的標準制式;他的臉頰略顯削瘦——這與他強壯的身體形成了很強烈的對比——經過精心修剪的連鬢胡和棕色的短髮,令他看上去神采奕奕。
這名軍官邁着輕鬆的步伐來到男孩的身邊,盔甲的撞擊聲和老風車轉動的聲音在克雷德看來同樣悅耳。他與克雷德並肩站在山崗上,與他一起享受着眼前的一切。此時,這名高大的要塞指揮官那雙堅毅的藍色眸子正以無比平和的注視着他。
[請叫我凱爾,少年,我們到裡面說話吧。]凱爾說,同時克雷德和凱爾周圍的青草忽然鋪上了一層青石磚,周圍的鄉村美景瞬間被美麗而莊重的牆壁和彩色玻璃畫替代,耳邊風車的吱呀聲,也變成了淡淡的虔誠的吟語。一尊幾乎頂到教堂屋頂的聖主立像和它的腳下是其它的7名聖賢雕像無聲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就像是已經矗立在那裡很久的樣子。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在他們的肩頭披上七彩的光輝,讓這些雕像多了幾分鮮活的色彩。
[數百年來我都在這裡反省我的罪行,現在,它與我腦海中故鄉的美景一同成爲了我抵抗邪惡侵蝕的力量之源。]凱爾騎士單膝跪倒在衆神面前,右手握拳壓在心頭,虔誠的仰望着諸神。
[然而,我只是一個有着堅實信仰的靈魂,面對強大無邊的邪惡侵蝕,我的堅持蒼白無力。很快,我的靈魂將被邪惡之力吞噬殆盡,這裡的一切將隨之湮滅。]
“你犯了什麼罪?”
[瀆職……]凱爾騎士起身凝視着他[我離開了本應嚴守的要塞,這是我的信條所不能容忍的。]
“但是你救了更多的人。”
[我知道。]凱爾面帶愧疚[因爲我褻瀆了我的信條,所以我死後靈魂沒有追尋聖主而去,然後被人利用。]
“我該怎麼幫你?”
[贖罪。我在你身上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神聖的力量棲息在你幼小的身體內,這股力量並非與生俱來,不過當他覺醒的時候,一切都會改變,畢竟我經歷過那個時代,我知道你受誰的眷顧。]
“受人眷顧?我嗎?究竟是誰?”
這時候,一團陰影遮住了陽光,彩色玻璃畫不再絢麗多彩,地面開始劇烈的震顫,屋頂、玻璃、四壁、雕塑……在地震中龜裂、破碎、崩裂,下墜,卻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向天空,眨眼之間,教堂已不復存在,寒冷和潮溼的風讓克雷德再次警醒起來,恬靜鄉村的鄉村美景變得猙獰不堪,老風車在狂風中飛快的旋轉着,**着,而後被那股吸引力扯得粉碎;薰衣草在狂風中凌亂着、狂擺着,然後隨着龜裂的地面一片一片的翔空中升去,在他們頭頂,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此時卻佈滿了紫色的煙雲,它裂開深不見底大嘴將周圍的一切吸入其中。
[我無時不刻的尋找能爲我帶來安息的人,所以當你來的龍息鎮的時候,我立刻就清晰地感覺到了你的存在,於是用自己最後的意志來到你的身邊,就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了斷。]凱爾仰着頭望着天空那張貪婪的大嘴,淡淡的說。
“但是,你那麼厲害……我完全不是對手啊!”
[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很快我將不復存在,除非你擊敗這股邪惡額力量,而在真實的世界中,無頭騎士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凱爾大人,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拜託了。]說完,凱爾從腰間抽出佩劍深深的刺進了克雷德的胸口。
男孩大叫一聲,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對着的是無頭騎士那個黑黑的脖洞。頓時他頭頂的汗毛豎起,緊接着他發現,原本抵在他手上的強勁力道已經悄然卸去,可以說,無頭騎士已經停止了任何動作,只是保持了之前壓迫着他的姿勢而已。
男孩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向側面滾去,但是胸口的疼痛再一次傳來,本來乾淨利索的起立姿勢,卻變成了一個難看的五體投地。克雷德強忍着疼痛匆忙看向無頭騎士,後者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
“你對他你對它用了什麼魔
法?”海特小心翼翼的繞過騎士來到克雷德的身邊。
克雷德搖搖頭,心想:應該顛過來說纔對。
“這傢伙怎麼不動了?”米切爾揉着下巴站起來,一眼就看到了附身靜止的無頭騎士:“這傢伙生鏽了嗎,正好,我們一起把他……”
見習騎士之後的話全被堵在了嗓子眼裡,因爲他看到無頭騎士以與他極不相符的敏捷拔地而起,幾個大步就竄到了克雷德和海特的面前。
在盔甲嘶啞的撞擊聲中,手斧和長劍在海特面前織起一張密不透風的致命織網,它的招數簡單而有效,一環接一環的巧妙、精準的攻擊把海特逼得走投無路,年輕的見習騎士驚恐的瞪大雙眼卻只能看着自己的長劍就像是一個被數個暴徒侵犯的少女,被無頭騎士的雙兵刃折騰的東倒西歪。
海特大喝着,橫過長劍避開致命的攻擊全力撞向對手,全然不顧無頭騎士的武器已經在他的肩膀多開了一道口子,然而無頭騎士一改之前橫衝直闖的風格,右腳後退半步同時轉身避過了海特的衝撞,見習騎士失去平衡,後背立刻被長劍砍中,僅剩下不到一半長度的披風和明晃晃的盔甲立刻被鮮血染紅。見習騎士趔趄着摔倒,不等他轉過身來,無頭騎士已經悄然出現在他頭頂,烏黑的手斧向他的脖子狠狠的砍去。
一隻聖光之箭掠過殘破的教堂,直飛向無頭騎士。箭矢準確的擊中了無頭騎士的胸口之後金色光芒立刻照亮了整座大廳,無頭騎士額被這股力量向後猛地拽去,它重重的落地後,雙腿全力向“頭”後一掀,整個身子完成了一個後滾翻,然後穩穩的站起身來。
米切爾和帕恩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穿着盔甲能做出的動作嗎?”
喬納森•戴布里克垂下端着大型***的雙手,一面劇烈的咳嗽着,一面對克雷德做出抱歉的手勢。
“大叔!你不覺得你來得晚了些嗎!?”克雷德大聲質問道。話纔出口,無頭騎士的手斧已經劈向了他的腦袋,男孩捂着胸口坐下身子,斧刃從他的頭頂飛快掠過,幾縷捲曲的髮絲悄然落下。
“我的劍!我的劍呢!”克雷德焦急的喊道。
回答他的是幾聲接連不斷的金銘相擊,米切爾和帕恩攔在連滾帶爬逃離無頭騎士的克雷德的身後,死扛住颶風般的攻擊。
“在我們這裡!”帕恩回答道,同時,他手中的劍被無頭騎士手斧鋒刃後的空洞勾住,瞬間脫手。單手劍飛旋着朝倒地不起的海特而去之時,被克雷德一把接住。學徒低罵了一句施展開靈言庇護,立刻補上了帕恩的位置,而無頭騎士卻避開克雷德更有殺傷力的攻擊,它轉過劍鋒,猛擊在米切爾的手中的劍上,緊接着是斧刃迅雷般的攻擊,無頭騎士繼續緊逼見習騎士,沉重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撞在米切爾的劍上,年輕的騎士額頭直冒冷汗,他緊抓着劍柄使出渾身解數且戰且退,直到他的後背猛的撞在教堂的一根柱子上。
克雷德大喝一聲吸引無頭騎士的注意力,但是單手持劍的男孩卻在無頭騎士轉過身的時候停下了攻擊,失去了自己引以爲傲的雙劍優勢,緊靠着依舊不夠成熟的靈言庇護,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他的心裡其實一點底都沒有。
金色的光芒再次炸開,一隻成年人手指粗的箭桿在他的胸前微微的抖動着。無頭騎士的身體微微一偏,卻沒有像上次那樣被擊飛出去,他將身子扭向斷裂坍塌的樓梯口,在那裡,喬尼的臉漲得通紅,他拼命止住咳嗽,一面將第三隻弩箭安裝進***中。
但是,令克雷驚訝的是,第三隻弩箭卻從喬尼的指間墜落,砸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發出一聲清晰刺人的聲響。也正是在這一刻,男孩在喬尼的眼中看到了焦急、憤怒、不甘……
這一瞬間,克雷德忽然明白喬尼之前在塔頂說的話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