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騎着電瓶車,速度極快地從對面駛來,來不及躲開的葉秋寧被他撞到在地。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楚一覺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不,甚至比他眨眼的速度還要快,他只覺得全身僵硬,想要衝上前卻挪不開腳步。直到身邊有人驚呼,“誰認識這位小姐嗎?”他回過神,跑到她邊上,只覺得觸目驚心。葉秋寧躺在地上無聲的流着眼淚,她的肚子很痛很痛,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只有順着大腿慢慢流下的鮮血在告訴着大家,她身上有件東西正在慢慢的消失。
葉秋寧躺在病牀上,任由冰冷的儀器在她的身上工作着,當她被護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雙眼空洞的看着站在一旁的爸爸媽媽,他們眼圈通紅,尤其媽媽,髮絲凌亂,早已看不出平日的講究。而楚一,則是站在一旁,雙眸中滿是痛苦。
楚一,你也心疼了嗎?你是心疼孩子,還是心疼我呢?葉秋寧心中想着,淚水從眼角滲出。
“葉子,別哭了。”葉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抽了一張紙巾擦了一下她的淚水,“這只是一場意外,別再想了。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寶寶的。”
聞言,葉秋寧不顧手背上的針頭,緊緊的抓着葉媽媽的手,不停的搖着自己的腦袋,“媽,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我先前不想要他,所以他生氣了,就離開我了。不然,我只是這麼輕輕的跌在地上了,怎麼就會沒有了呢?一定是因爲我之前說不要他了!媽,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此時,她的心中滿是自責,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個想法,是不是孩子便不會離開自己?
葉爸爸在旁邊看得一臉心疼,這哪裡還是自己當初那個充滿活力的女兒?雖然,以前的她愛玩,穩定不下來,可是至少每天笑嘻嘻的,彷彿沒有什麼煩惱。可是現在,她已經變得傷痕累累,終日與眼淚作伴,這哪裡還是他的女兒?頓時怒上心頭,走到楚一的面前,一揮拳,直接往他的臉上招呼,“你看看你都做的什麼事情,把我女兒變成什麼樣子了!”氣極的他拿起了放在病房門後的掃把,狠狠的朝他的胳膊,肩膀上招呼過去。
病牀上的葉秋寧彷彿都能聽到棍子揮去時所發出的聲音,她看着楚一立在原地不動,雙眼只是朝她這邊看來,沒有開口爲自己解釋一句話。其實,又怎麼怨得了楚一呢?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好累,想要閉上眼睛遠離這所有的事情,她低低的說:“爸,別打了,怪不得他。讓他走吧,我以後再也不想要看到他了。”
病房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楚一突然發出的聲音顯得尤爲響亮,“小葉,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些什麼呢?楚一,你難道不知道,從頭到尾,由始至終,即便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想聽的從來不是這三個字嗎?葉秋寧幾不可聞的輕嘆
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經歷了小產,葉秋寧的身體與心理狀況都大不如從前。即便每日媽媽都會變着花樣煮一些她喜歡吃的東西,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的胃口。每天晚上都要依靠安眠藥才能入睡,卻依舊睡不安穩,往往半夜的時候便會在睡夢中哭醒。葉爸爸葉媽媽臉上的皺眉越來越深,頭上的白髮也是每日劇增,葉秋寧即便呆在房間裡,卻依舊能夠聽到他們兩人在客廳裡的嘆氣聲。可是,當他們面對着她的時候,臉上便又會揚起笑容,彷彿她剛剛所到的嘆氣聲只是幻想。
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她!
在牀上修養了一個月,她漸漸地想清楚了,爲了爸爸媽媽,她也不能再讓自己這麼沉浸在過去了,受傷的只會是她身邊真心愛着她的人。
原本定下的出國進修計劃自然已經不成行了,現在沒有了寶寶,她決定出國留學了。與葉爸爸葉媽媽說了這個想法,他們自然同意,也打心裡希望她能夠換一個新環境,重新找回當初的自己。
出發的前一晚,葉秋寧走到爸媽的房間,將結婚證以及那一份離婚協議書放在了他們的牀頭,語氣平靜的說:“爸,等我出去了,你就幫我把這些東西都交給律師,讓她幫我代爲辦理吧。”
“行,我知道了。”
第二天,葉爸爸葉媽媽起牀之後,下意識的衝着臥室喊了一聲“葉子”卻沒有迴應。
葉爸爸皺了皺眉,“下午兩點的飛機,不會這麼早就走了吧?”說完,他連忙推開了房門,牀已經用一塊白色的布蓋住了,原本被她的雜物堆放的滿當當的梳妝檯此時也變得空落落,只有一張白色的紙張。他的眼睛覺得有些刺痛,走上前,顫抖的拿起來看了一眼,淚水滴落在紙張上,慢慢的暈染開來。
“爸,媽,不想讓你們送我,所以我把機票改簽了,早上八點的飛機。等你們看到這張紙條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坐在飛機上,等着出發了。你們放心,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們一定又會覺得我怎麼跟以前一樣,那麼討厭了!不要太想我,照顧好自己,愛你們的女兒,葉秋寧。”
法國是一個浪漫的國家,首都巴黎更是被人們稱之爲“浪漫之都”。葉秋寧騎着自行車在大街小巷上穿梭,看着街邊各式各樣的藝術工作者,聽着他們唱着歡樂的歌曲,可以讓她忘了很多的煩惱。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她已經在法國呆了整整兩年的時間了。
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單身公寓,每天騎着自行車上下學。晚上便會在晚餐結束後,去外面逛上一逛,亦或者靜靜的坐在街旁,就這麼注視着。獨自一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家,語言的不通,生活習慣的不相同,讓她在起先的那段時間吃盡了苦頭,倒也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過去的一切。漸漸的,那些事情,被她裝
進了一個箱子裡,塵封在了內心的最深處。只是會在午夜夢迴之間,會在孤單襲來的時候,不自覺地想起那個人,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葉秋寧將自行車停在了門口,從包裡拿出鑰匙,將書本連同揹包一起扔到了牀上。許是用力過猛,包裡的東西散落了出來,綠色尤爲刺眼。她拿起來,手指細細的摩挲着封面上的幾個燙金大字。離婚證在她到法國的第二個星期便由爸爸從國內快遞過來了,此後,她便一直裝在包裡,每次想到他的時候,便會拿出來看上一眼,告訴自己,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只是一滴,也只能是一滴,她不允許自己在過去了兩年之後,還會爲了他像個傻子一般嚎啕大哭。收拾好了心情,她起身走到冰箱前,打開看了一眼,上個星期去超市買的東西已經全部消滅光了,看來今天晚上又得去一趟了。
她並沒有住在市中心,但是超市卻是在市中心的位置,搭乘公交車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在天還有些微微亮的時候上車,等到下車,天已經黑下來了。她快步往超市門口走去,突然聽到了身後用普通話喊着她名字的聲音。
不由的頓住了腳步,她在法國,雖然也有幾名同學跟她一樣,來自海川,但是大家心照不宣,就算是私底下的交談也都是用法語。
她微微皺眉,轉頭看了一眼,看着慢慢靠近的三人,不由張大了嘴巴,“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顧銘在法國有點事情,要呆上一個星期,我和欣怡在家裡沒事幹,索性就和他一起過來了。”
聞言,葉秋寧嘴角帶笑,看了一眼顧銘,算是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她將視線放在了蘇夏傾的身上。這個女人,雖然她只見過她不過幾次,但是註定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了。只因爲她是自己深愛的男人所愛着的。其實,她們兩人的身份真的是有點尷尬,嚴格意義上來說,兩人也算是情敵了。
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但是葉秋寧的眼裡,卻是隻有羨慕。看了一眼站在兩人中間的小女孩,笑着上前,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欣怡,兩年不見,長大了很多。”都說女兒像爸爸,她的眉眼之間已能看出一些顧銘的影子了。
“阿姨,我們好有緣,居然能在法國街頭遇上哦。”
“是呀。”
蘇夏傾看着兩人的互動,笑着說:“葉子,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顧銘白天都忙着工作,我和欣怡兩人都無聊死了。能不能找你玩啊?”
“恩,可以啊!”葉秋寧壓下心中的一絲尷尬,笑着迴應了一句,然後指了指身後的超市,說:“我要先去超市買點東西,到時候我們就電話聯繫吧?”她從包裡拿出隨身帶的便籤紙,將號碼寫在上面,遞給了她。隨即,她便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