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影川的牀很大很軟,他只是躺在那裡,整個人好像都要陷進去了的樣子,就剩下表面的一層似的,看着單薄的很。
秦若安忽然想到了小李剛纔說過的話,韓影川一直都挺嬌慣任性的,雖然身體很好,但是抗打擊能力也有限,大概他這輩子都沒有傷病成這個模樣的時候吧。這麼想想,也挺可憐的。
“讓你裝硬漢,沒事拿什麼鍵盤敲自己的腦袋!那東西是鋼板做的,你天天摸着都不知道它有多硬嗎?現在弄成這個樣子,都是你自作自受!還連累別人爲你勞累!”
秦若安抱怨的話從低沉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韓影川依舊躺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他是真的迷糊的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反應了。秦若安唱獨角戲似的說了一大堆唾棄韓影川的話語,最後還是放棄這種無聊的舉動。
她看了看時間,從醫生留下來的工具裡面找出了體溫計,開始給韓影川測量體溫。曉玲走的時候特別囑咐要注意韓影川的體溫,如果有異常立刻要通知他們。
雖然不通醫術,秦若安也知道這種外傷真的弄感染了是很要命的,什麼敗血症肺炎重度感染,想到這些病理名詞秦若安都會一身的冷汗。儘管有點不太情願伺候韓影川,她也不會隨便拿韓影川的命開玩笑的。
韓影川房間裡的燈光太晃眼了,秦若安靜悄悄的走過去,只打開了牀頭的一盞昏黃的小燈,把剩下的大燈都給關掉了。這樣韓影川就能休息的更好了。
秦若安湊到檯燈邊上,半伏在韓影川的牀邊,她拿出手機定了個振動的鬧鐘,本來想要先休息一會兒。鬧鐘設定好了,秦若安在牀沿趴着卻怎麼都不能安心。她滿腦袋的都是曉玲走之前叮囑的那幾句話,翻來覆去的沒有片刻的安寧。
她真的不能放心的休息,萬一韓影川在她閤眼打盹的這段時間出了什麼變化可怎麼辦?她一個晚上不睡覺最多累一點,韓影川卻可能因爲她的不小心受到更大的傷害甚至喪命。
左思右想,秦若安還是從牀沿上爬起來了,韓影川還是老樣子,臉色微紅,眼睛閉的緊緊地。秦若安對着他看了一會兒,用冰涼的溼巾擦了擦臉。
算了,不就是熬一個晚上麼,只要能確保韓影川沒事,累點也就累點了。
她只是不想給自己再背上一條人命的包袱而已,一整個晚上,秦若安都在用這句話給自己洗腦。好像這樣,她做的一切,都能找到一個像樣的,不能推卻的理由了。
秦若安這樣一直眼巴巴的等到了天亮,到了約好的時間,曉玲果然來了。
她一進門,就走到韓影川的身邊,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隨後點頭道:“還行,傷口沒有惡化,也沒有感染的跡象,你這個陪牀人員做的還挺稱職的。”
一個晚上沒休息,秦若安已經哈欠連天了,她很沒精神的跟曉玲說道:“我還要回公司,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她最後又看了一眼牀上的病人,才慢悠悠的離開了。
秦若安走了之後,曉玲在韓影川的房間裡面轉了幾圈,隨後很不客氣的把手上的包砸到韓影川的身上——按照她的經驗判斷,那個位置應該是韓影川的腹部。他雖然傷的厲害,但是打在那裡對韓影川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確定之後,曉玲下手一點也不客氣,不輕的包包在韓影川的身上砸出了悶悶的聲音。隨着包被暴力的摔在韓影川的身上,牀上一直緊閉着眼睛的男人悶哼一聲,最後遲鈍的睜開了眼睛。
韓影川的聲音跟他的模樣一樣的虛弱,好像下一秒就會斷氣了似的,“曉玲姐,我是病人,傷的還這麼重,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嗎?”
“這點小事死不了,你傷的沒有那麼重。還有,你算哪門子的香哪門子的玉,你醒了多長時間了你自己心裡清楚。忽悠別人沒經驗,忽悠我,你還差了點。”
韓影川乾笑了幾聲,儘量把自己從被子裡掙扎了出來。
曉玲看見韓影川在亂動,也很不高興,“都說了你不能隨便亂動,再把腦袋上的線給弄崩了,你是真想麻藥過量變成蠢蛋嗎?”說着,曉玲快步上前,幫着韓影川把他的身體給扶了起來。
韓影川順着曉玲的動作慢慢的靠在了牀頭上,“你剛纔還說我死不了,現在又做的我好像分分鐘都要不行了似的,你到底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我都分不清楚了。”
曉玲白了他一眼,“就算你傷的不要命也架不住你這麼作死啊!”她給韓影川做了一下檢查,這才放心道,“你那老婆昨天我看對你跟仇人差不了多少,我還擔心了一晚上她會不會趁着這個時候對你下毒手,不過看來應該是我想多了。”
“若安好歹是我的老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糟踐她了。再說我們的關係再差,她也不至於謀殺親夫的。”韓影川心情似乎很好,“而且我們都有孩子了,她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會對我下毒手的。”
“是嗎,要是換成我,想早早的跟你分手就會趁着這個機會毫不猶豫的動手,正好利用兒子把你的錢都變成遺產順理成章的繼承下來!”韓影川坐起來之後,曉玲一邊說着那些有的沒的一邊給韓影川重新換藥,等一切都包紮好了之後,她搬過一個板凳坐在韓影川的身邊,居高臨下道,“一切都弄好了,現在,說吧。”
“說什麼?”
“你跟秦若安到底怎麼回事?”
“……”
“說是夫妻,對外你卻還是尹思琪的未婚夫,都有孩子了,她看你的眼神還恨得跟什麼似的。真是豪門恩怨多,正常人都不會鬧出你們這麼多的幺蛾子來。”以前跟韓影川的關係好沒這麼好的時候,曉玲只大概的知道一點韓影川的事情。現在的關係越發的好了,她對韓影川的這些事情也有些好奇了。
“幺蛾子嗎?”韓影川自嘲了一下,“你說的還真是一點也沒有錯。”
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是像普通人那樣談戀愛的話,說不定還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了。可惜再好也只存在在他的妄想之中,現實裡,他們的關係就是亂糟糟的一團。
韓影川被曉玲說中心中掛念的事情,情緒難免低落了很多。
曉玲發現了韓影川的異常,知道她可能說錯話了,態度軟了點下來,“我知道你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事多的很,不是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能理解的。不過你的心情我還是能理解的,就看你專門爲了秦若安裝成昏迷不醒的樣子,就知道你在挽回她的心上很有毅力了,也是那姑娘傻,才什麼都沒有發現。”
韓影川有點不好意思道:“昨天一晚上都沒被她發現,你早上一來就看出端倪了,曉玲姐你不愧是專業的。”
曉玲的尾巴都翹上天了,“那是當然。”
昨晚曉玲跟醫生離開之後,韓影川就慢慢的醒了過來。他清醒之後眯着眼睛,有些朦朧的看到秦若安在他的牀邊照顧着。韓影川頭上的傷口又脹又疼,根本就睡不着覺。一個晚上,他就那麼看着秦若安也一夜沒睡,衣不解帶的在他的身邊照看着他。
她開着一盞小小的檯燈,一會兒給韓影川量量體溫,一會兒給韓影川擦擦臉龐。雖然她有些沒有什麼像樣的護理知識,但是她的認真又細心的照料,絕對不是錢和經驗能弄到手的。
有幾個瞬間,韓影川真想立刻睜開眼睛,跟秦若安正面詢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他生生的嚥了下去。
韓影川很清楚,秦若安是看他現在的模樣怪可憐的,纔會對他這麼好。一旦他的身體恢復了,秦若安一定又會變回從前那個對他心懷怨恨冷冰冰的人設。韓影川不想看見那樣的秦若安,只能閉着眼睛,裝成昏迷不醒的樣子。
就這樣,兩個清醒的人就這麼互相觀察了一個晚上。
可悲又可笑。
韓影川把身上的被子往下拽了一點點,“有時候我很後悔以前做的事情,我真的盡我一切的力量在挽回在彌補了。可是她……好像不太吃我這一套。”韓影川真的是想要跟秦若安恢復關係的,可是除了這個沒有效果的辦法,他也無能爲力了。
“很正常啊,傷害已經造成了,不是什麼事情付出金錢感情就能彌補的。你家的那位看着軟趴趴的,也是個倔脾氣,這種情況她沒跟你掀底大撕一場,已經算是你的運氣了。”
韓影川儘量將他的氣勢提升了一點,“你之前說的也有道理,她沒對我下毒手,我就還有機會的!”
曉玲對韓影川的樂觀嗤之以鼻,“也許她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機會來對你下手呢。”
“她不會的。”韓影川堅定道,“只要她還能對我有些心軟,我相信,最後一切都會解決的很好的。”
“秦姐,你的狀態好像很不好呢,黑眼圈這麼重,昨天晚上沒睡好嗎?”管秦若安叫秦姐的女孩子是沈丹,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算是秦若安在這次培訓課程裡難得遇上的還算能說的來的朋友。她看出秦若安這幾天的狀態一天比一天糟糕,很關心的問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