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洛杉一個激靈被驚醒,抱着被子坐了起來,他的嗓音,她太熟悉,這大半夜的給她打電話,他要幹什麼?
不敢去猜想,她甚至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生怕自己會心軟,會情不自禁的陷進他的愛河,而忘記了她的決心,她下一刻想到的,就是掛電話?
只是,他似乎太瞭解她,在她才冒出了那個念頭,就搶着說道:“我住院了?”
短短四個字,卻一下子就擊中了洛杉的心臟,她拿着手機的手難以控制的顫抖起來,幾乎脫口就想問他生什麼病了,但喉嚨裡像是被卡了魚刺,竟是半個字也沒擠出來,心,疼的像是被一柄鋒利的刀一寸寸的割裂開來……
她現在,還有什麼資格關心他?
“聽了是不是很高興?如果這是你要的目的,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邵天遲卸下了白天的狠戾,嗓音幽幽沉緩的說道。
他在賭,倘若她是欺騙他的,那麼她就還深愛着他,那麼就會心疼他,會難過不安,興許會說出真相吧?VEwR。
聞言,洛杉指甲摳着手機邊緣,許久的時間裡,完全的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或許她該很理智的掛斷電話,可是……聽着他沉重的呼吸聲,她怎麼也捨不得結束這通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的電話?
無線電波里,兩個人的呼吸起起落落,糾糾纏纏,相互無言,他在等,她在磨,打算磨得他等的不耐煩了,自己切斷線路。
“喬洛杉,你知道麼?我昏迷了十幾個小時,剛剛纔清醒過來,我問過我媽了,她說她找過你,是她讓你離開我的,所以,你就編了那麼多話來跟我分手,對麼?”邵天遲低啞的嗓音,卻突然在沉寂中緩緩的響起,帶着無奈與嘆惋的語氣,好似他在面對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責備中又帶着深深的寵溺。
洛杉一震,手機差點兒滑出去,她狼狽的死死抓緊,一隻手將被子揪成了褶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白的嚇人,瞳孔裡全是呆滯,他昏迷了十幾小時?他知道了?他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麼?可是……又能改變什麼?
“小杉,我們約定過,未來不論有什麼風雨,都要一起面對的,你一向都是最勇敢的,這次就當縮頭烏龜了麼?我們的一輩子,還很長,你忍心讓我一個人走麼?小杉,回到我身邊吧,這一次,算我求你……咳咳……”似乎又發燒了,頭有些重,嗓子也癢的忍不住的咳起來,邵天遲漸漸有氣無力的愈發低了音調,昏昏沉沉起來。
半輩子,從來沒有過的低姿態,如此放下身段的一次次的挽回她,甚至是祈求她……
洛杉無聲的落淚,乾澀的眼眸,頃刻間又蓄滿了淚水,她死死咬住了下脣,此時此刻,她多想飛奔到他面前,照顧他,陪伴他,一輩子和他不離不棄,可是她能嗎?用自殺來威脅她,她和他之間,已經橫亙着一個他父親,難道還要再揹負着一條命嗎?
“天遲……”蠕動着脣瓣,只能擠出這兩個字,再多殘忍的話,洛杉怎麼也吐不出來。
“小杉,我……咳咳……”邵天遲咳嗽劇烈起來,震的輸液瓶都搖晃不止,一張俊臉同樣慘白駭人。
洛杉聽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正要忍不住關心,手機卻被人拿走,黑暗中,迎上季明禹深幽的眸子,她心下一悸,只聽季明禹對着手機那端,慵懶的說道:“邵總,你有意思麼?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我們睡覺了?”說話間,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小杉,快躺下,彆着涼了。”
聞聲,邵天遲氣息更加急促起來,他脫口問道:“你們在一張牀上?你們做……”
季明禹懶懶的笑起來,“邵總,你這話不是很奇怪麼?我都來幾天了,我們天天住在一起,何況……我們連女兒都這麼大了,要做什麼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洛杉雙手揪住了頭髮,難過的低聲道:“明禹哥,別說了?”
這種話題的暗示,不是更加刺激邵天遲麼?他現在都病着,怎麼能經受得起再一輪打擊?
“好,當我沒有打過這個電話……”邵天遲削薄的冷脣,用力抖動出幾個字,手機從耳旁滑落,他亦緩緩闔上了雙眸……
季明禹按斷通話鍵,將手機遞還給洛杉,溫聲道:“別難過了,睡吧,時間總會沖淡的。”
他們中間睡着小桐桐,女兒有些被吵到,翻了個身,將洛杉抱住,小嘴裡嘟囔着夢話,“媽咪,那個叔叔好凶哦,可是爹地說,媽咪喜歡叔叔……”
“桐桐睡,乖乖的睡哦……”
季明禹和衣躺下,盯着棚頂,自嘲的勾脣,這場情與愛的追逐,痛的是三個人,不是麼?
安撫好小桐桐,洛杉隔着黑暗,出口的嗓音裡,帶了幾分哭腔,“明禹哥,天遲他住院了,他咳的好厲害,說是昏迷了十幾小時剛剛纔清醒,他這是出什麼事了啊,難道……難道他撞車了麼?”
“小杉,你別自己嚇自己,他既然還能給你打電話,說明姓命無憂的。”季明禹寬慰她道。
“對了,我查一下新聞,如果他出事,肯定有記者報道的。”洛杉猛然想起這點,忙打開手機,進行網頁關鍵字搜索,可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凝思了一圈,又馬上登錄微博,搜索邵氏集團,進入了他公司的官方微博後,果真看到了公關團隊打出的闢謠口號:邵氏總裁安然坐陣,跳江大事純屬虛構?
跳江?
洛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在呆滯了幾秒後,迅速又搜索着關於這條消息的相關微博,越看身體抖的越厲害,有一條寫的很詳細,還附上了一張被人從水裡拉上來時的照片,那照片上的男人,哪怕閉着眼睛,頭髮全沾在臉上,狼狽的讓人不能明顯辨認,但她僅憑他穿的那件紫色法式襯衫及半個側顏,也能清晰的肯定,那就是邵天遲?
住都裡幾。消息說,他是跳進江水裡,尋找一件似乎極其重要的東西,可能因爲在水裡呆的時間太長,秋天的水又太冰冷,才導致游出水面時,陷入了重度昏厥?
他在找什麼?他丟掉了什麼?他怎麼那麼傻的拿自己的命在開玩笑?
心痛的淚水,從指逢間滑落,洛杉泣不成聲,她突然記起,五天前分別時,他曾說歸來時會帶禮物給她的,可是她沒有機會看到,他在找尋的,是不是要送給她的禮物?
對不起,親愛的,這一生,能得你的一次真愛,哪怕孤獨一輩子,我也心滿意足了,只是……只是我狠心丟下了你,讓你一個人走……
對不起,親愛的,求你珍惜自己,儘快的好起來,我寧願你忘記我,和別的女人牽手結婚,也不願你躺在醫院裡,讓我差點兒再次成爲罪人,再也看不到你……
……
醫院走廊上,邵天琪低垂着眼,杵在對面的上官爵,幾番想開口說點什麼,又覺說什麼都是多餘,最終兩人皆沉默,相顧無言。
如此僵峙了有二十分鐘,終於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快餐店送來了外賣,將兩人的尷尬打破,付了錢,將外賣提進病房,卻發現邵天遲又陷了昏迷狀態,驚慌之下,兩人緊急按響呼叫鈴,值班的醫生護士迅速趕來,病房裡再次混亂?
折騰了好一陣子,再度恢復安寧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半。
邵天琪和上官爵一步也不敢離開,緊張的守在牀頭,生怕再有個閃失,鬧出個好歹來。
六點多點兒,邵天遲終於又緩緩睜開了眼,異常虛弱的他,也懶得說話,面對妹妹和好友關切的眼光,只是輕點了下頭,表示他沒事了。
邵天琪緊繃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便忍不住的啜泣起來,“大哥,我好擔心你,真怕你就這麼睡着不醒來……”
“琪琪,我沒事兒,渴了。”邵天遲暗啞着嗓音,很低很沉的說道。
“哦,我倒杯溫水給你。”邵天琪忙止了哭,從保溫壺裡倒了水端過來,喂邵天遲喝下去。
上官爵俊朗的眉宇深擰着,“天遲,喝點羅宋湯吧,一直在微波爐裡熱着。”
“我什麼也不想吃。”邵天遲輕輕搖頭,乾裂的嘴脣,潤了水終於好受些了,停頓了幾秒,他忽然又記起什麼,道:“我換下的衣服呢?”
“媽媽說你出了一回事,那些衣服都不吉利,都扔去垃圾袋了,明天來時給再你帶新衣服。”邵天琪回答道。
“什麼?”邵天遲一驚,情緒當下變得激動起來,厲聲道:“都扔到哪裡了?快給我找回來,把那些紫色襯衫給我找回來?”
邵天琪怔楞下,出聲安撫着,“大哥,你別急,你喜歡那件襯衫,可以再買件相同的啊,你……”
邵天遲疾言厲色,“我就要那件,去給我找,快點兒?”
“好好,我馬上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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