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曦確實滿可憐的,他算是真的完全從菊花幸福的角度考慮,所以他會把菊花讓給寒珏。劉曦的愛帶着理智。
心中對文修始終放心不下,便叫老白去玫瑰酒館打聽。結果是文修果然和冉羽熙在玫瑰酒館一起喝酒,然後兩個人醉醺醺地一起離開,不知去了何處。
文修雖然喝酒,但從沒醉酒,至少在我和他同住的這近一年內,他沒有出現這醉酒不歸的情況。心裡開始着急,冉羽熙的酒量應該不錯,他不會趁文修酒醉把文修吃了吧?文修那麼可愛,又是金髮碧眼,難保冉羽熙那色胚不動邪念!
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去阻止的。
“啪啪啪!啪啪啪!”忽然有人重重敲門,“開門!秋苒!我回來了!開門!”
我提起的心終於放下,文修總算回來了。我急急去開門,卻沒想到先進門的竟是那頭總是色迷迷笑着的驢子!
不會吧!還把這個妖孽領回家了!我僵立在院子裡,看着文修拉着冉羽熙笑着進門:“秋苒,快來,他也是天朝人!你一定想見見。”
灼灼日光下,冉羽熙就那樣跨進了門,他笑着朝我看來,瞬間,時間就此凍結,他口中的煙桿在空氣中,緩緩掉落。
“嗒啦。”煙桿與地面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但沒有就此打破這凍結的時間。他詫異而呆滯地看着我,睜圓的妖媚的眸中瞬間捲起了驚濤駭浪,如同已經陷入沉睡的火山在這一刻陡然甦醒,蓄勢噴發。
忽然,他直直朝我大步而來,當他走到我面前時,我竟是反射性地揚起手,“啪!”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手心殘留着他鬍渣所帶來的刺痛感,他被我打偏了臉,一縷長髮從斗篷的帽子裡滑落,垂掛在他微微有些發紅的臉邊。
“秋苒!”院子裡響起了文修的驚呼,他急急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秋苒!他是客人!你怎麼可以打他!”
我沒有看文修,而是繼續看着冉羽熙,這一巴掌也出乎了我自己的預料。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爲,就像看到鳩摩羅我會後退,看到雪銘我會擁抱,而看到冉羽熙,卻沒想到是打了他。明明已經放下了一切,但是自己的手,卻依然不受控制地就這麼打了上去。
“呵呵。”冉羽熙笑了起來,他摸了摸被我打紅的半邊臉,轉回臉眯起了那雙漂亮妖媚的眼睛和揚起帶着一絲邪氣的笑容,恍然間,乾坤扭轉,時空交替,我和他彷彿又回到了朝曦夜雨。我冷冷地站在小樓的窗口,而他慵懶地靠在那紅色的廊椅之上。
飛雪開始飄零,他轉回臉,火熱的視線和邪氣的微笑。何以今日當他見到我的時候,又發生瞭如此巨大的改變?
“這邊,你這邊還沒打。”他將另一邊臉側到我的面前,“只打一邊,我不舒服。”
我怔立着,面前的冉羽熙,還是當初的那個冉羽熙嗎?除了這張相似的臉,和眉心那顆誘人的紅痣,他的身上竟是洗脫了當年的放浪,而多了一分大漠的滄桑。他的妖媚,好似成熟了。
他忽然伸手要來抓我的手,我又一次反射性地揚起手就打在了他的另一邊臉上,“啪!”手心發麻,而他的笑容卻變得更大,好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享受什麼。
“哈哈哈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轉身,晃着他特有的步伐走向門外,“還活着,還活着!!真好!好啊!哈哈哈……”
文修愣愣地站着,看着冉羽熙離開。
那頭驢子也跟着自己的主人漫步走出了大門,胸口的鈴鐺響起了透着一絲慵懶的:“丁當——丁當——”聲。
“你們……認識?”文修在身邊輕聲地問。那聲音竟似如同從遙遠的時空而來。我轉過了身,一步一拖地往回走。
“秋苒……秋苒……妹妹……妹妹……”
想躲的,始終躲不開。和冉羽熙的再次見面,讓我感覺到了命運又開始將我和這些人強行連在一起,逼迫我再次面對,考驗我的心,是否真如我所說已經完全放下。哎,又被命運強X了。
從渾然中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竟是枯坐在馬棚,而地上的影子,卻有兩個。我有些吃驚地側臉看去,文修竟是陪在我的身邊,只不過,他正在打瞌睡。
“文修?”
他從瞌睡中驚醒,水藍的眼睛裡帶出了擔憂:“妹妹,你終於理我了。”
“我……”我輕笑了一下,“我沒事了。”
“你們……認識?”文修帶着一絲小心地問,我笑了笑:“是啊,認識。”
“那……你爲什麼要打他?”
“因爲他欠我很多東西。”
文修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臉,開始輕輕嘟囔:“欠你東西就要被你打成那樣,摩羅如果不是王,估計也要被你打……”
我笑了,我與冉羽熙,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看他見到我時的驚訝,顯然他也當作我死了。隨他吧。反正我不關心他爲何來到傲鷹,爲何有了蛻變?反正,我跟他,真的已經了結了因果。
“哎呀,他的煙桿落在我家了,我去送還給他。”文修拿出了煙桿,看着,有些不捨,雖然文修見過煙桿,但因爲傲鷹沒有煙桿,所以那精工細作的東西對他來說還是新奇的,“妹妹,你說他會不會忘記?我看他看到你的那個樣子就像失心瘋,說不定忘記把這煙桿落在我家了,既然他欠了你那麼多東西,不如……”
我撇眸看他,他已經全神貫注開始研究冉羽熙的煙桿:“不知道什麼味道……”他放到了嘴邊,我立刻想到冉羽熙的煙桿是由蹊蹺的,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阻止文修,文修已經吸了一口,然後,神情變得盪漾:“恩~~~怎麼暈暈的啊~~”
然後,他就倒落在了我的肩上,煙桿從他手中滑落。撫額。科學家就是這樣,越是新奇的事物越要嘗試,從沒想過可能給他帶來的危險。
我沒有去找冉羽熙,因爲文修中的應該只是普通的迷香。果然他睡了一個下午,就醒了,而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幸好傲鷹國的百姓都是直腸子,不像天朝人的腸子都是山路十八彎的,不然像文修這樣的,在天朝早就被人玩死了。
有時也爲傲鷹國通商後擔心,一旦打開國門,淨化和糟粕都會涌入,民風勢必會受到影響。最後這個國家會發生怎樣的改變,無人預料。
第二天,當我打開門準備去老宰相家的時候,燦爛的陽光下,一身白色斗篷的冉羽熙,就那樣坐在他的毛驢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把臉刮乾淨了,身上的斗篷也換了件新的,臉上的疲憊和滄桑一掃而去,如此一來,他便少了分男人味,文修如果再看見他,估計又會說不男不女了。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沒有慾望,沒有算計,什麼都沒有,我甚至不想用乾淨兩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的眼神,但是,確實他的眼神是乾淨的,沒有帶上絲毫的目的。他只是那樣笑眯眯地看着我,就像當年他刻意僞裝出來的笑容。只是現在,他沒有裝。
我看了他一眼便自顧自離開,他騎着毛驢跟了上來,懶洋洋地走在我的身旁。我走,他走。我停,他停。我把他當做空氣,他也沒有跟我主動說話,似乎很自覺地做着他的空氣。
然後我進入老宰相府,他便遠遠停下。等我辦完事再次出來時,他還是等待在原來的地方。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如此。
我買菜,他跟着。我工作,他跟着。我散步,他還是跟着。
但是,如果文修和我在一起,他便會消失無蹤,可是,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聽到他毛驢上的,那個鈴鐺的聲音:“丁當——丁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