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夜老爺子看一眼時間,已是上午10:30,而吉時是12:19,便徵詢的看向閉着眼睛如老僧入定般的老太爺,“爸,真不能再拖了。”
長長的舒一口氣,老太爺睜開了眼睛,掃視一圈盯着他的兒孫重孫們,末了,眸中流露出滿意的笑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別亂了陣腳,別把客人們都晾了那兒,都守這兒幹什麼?”
“是!”
“咯咯咯……”
聽着這夾雜在裡面的稚嫩笑聲,原本都繃着的衆人,面部表情便不自覺的鬆馳下來。
以夜家的風俗,兒孫結婚時,不但要有伴郎伴娘,男花童女花童,還要有抱在襁褓裡的孩子。
風俗的講說是爲了後代子孫繁衍不息,據記載這風俗的起源是有一年辦喜事兒,恰好家裡添了一對剛出滿月的新丁,索性抱來一起湊熱鬧,有人送了吉利話,而成親的新人,還真就事事諸順,第二年生了一對雙胞胎,從此,家中小輩兒辦喜事,都要有襁褓中的小娃參加,俗稱——喜娃。
衆小輩們去宴會區招待一些提前趕來的客人後,老太爺和夜老爺子去了書房,夜老爺子眉頭微微皺着:“爸……”
“我打電話跟他說。”老太爺邊說邊撥通了一個號碼,直截了當的道,“今天是我重孫和重孫媳大喜的日子,他爲什麼回不來,你應該清楚。我要一個說法兒,不是爲了我夜家,而是爲了我重孫媳。”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徑直掛斷了電話,夜老爺子就一臉苦笑,自家老爹,永遠是那麼個性。
大約二分鐘後,電話鈴聲急促的響起來,老太爺拿起電話,聲音淡淡的:“是我。”
夜老爺子嘴角就抽了抽。不過,心情倒也着實好了不少,孫子和孫媳沒事兒他是能肯定的。若是輿論問題再解決掉,就算婚禮時缺了新郎新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嗯”了兩聲後,老太爺掛斷了電話:“幾十年了,爲了小軒和葉兒破次例。也是應該的。”
“是是是,爸說的是。”夜老爺子連聲應着,“不過爸,這事兒就得您出面才行,擱別人,是絕對辦不成的。”
“少拍馬屁!”老太爺衝兒子翻個白眼珠兒。“你大哥那邊沒出什麼幺蛾子吧?”
“沒有,一直老老實實的住在良友,這些天。把該交接的都交接給我了……”略一頓,夜老爺子又道,“他讓人遞了封信來,問問您,他們可不可以來參加小軒的婚禮。”
老太爺眼皮不掀的問道:“什麼時候遞來的?”
“就今兒個一早。”
老太爺就冷哼一聲:“一天一個電話不夠。還送上信了?有沒有插上根雞毛?”
夜老爺子嘴角抽了抽:“爸,大哥也是一埋糊塗。交接的工作挺順的,那邊直接把報表快遞了過來,我讓咱們事務所的人都一一對過了,沒問題。
原本是說他們回去後再交出來的, 大哥這麼急着交出來,說明是真怕了,爸,小軒的婚事是大事兒,要不……”
夜老爺子皺眉看向他:“你這是爲他求情?”
“算是吧。”夜老爺子訕訕的笑着,“畢竟是一家人,爸,大哥這些天瘦了不少,您見了,也會心軟的。”
“你呀……”老太爺重重嘆了一聲,“你大哥是什麼脾性,這麼些年了你還摸不準?從他嘴裡說的話,你要篩十遍才能篩出哪句真哪句假。
上次他爲了達到目的做了什麼事兒你忘了?你應該知道,他年紀和體質擺那兒,就算吃了藥,若是你真不管他,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他就是拿捏準了你的性子,纔敢對自己下狠,老二,他是爸的兒子,爸哪能真的對他沒感情?
要不是算準了他還不死心,爸哪能這樣做?這一次,咱們要是讓了,以後呢?”
“爸……”夜老爺子尷尬的望着老太爺, 不知說什麼好了,他也知道,一個人的改變沒那麼容易,可是看到大哥可憐的模樣兒,他就下不了拒絕的心。
“畢竟是兄弟,也不能怪你,而且……”老太爺欣慰的長舒一口氣,“這也是你讓爸爸放心的地方。
不過,等小軒結了婚,就把有些事兒交到他和葉兒手上吧,那倆孩子,比你要強上好多。”
“行。”夜老爺子痛快的點頭,“我巴不得趕緊給他,夜家以後,就要靠他們倆了。”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老太爺一臉的好笑,“再說,光咱倆這樣想沒用,關鍵要他倆願意接手才行。
他們可不象你大哥家那些兒孫似的,巴不得什麼都落自己手裡。不過,怎麼着也要勸服葉兒插手夜家的生意,那丫頭的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要是真的願意接手夜家的產業,不出五年,她準有辦法讓夜家的產業翻個番兒,你信不信?”
“我信,當然信,只是…..”略一遲疑,夜老爺子才道,“爸難道不擔心,有人由此對咱們更不放心?”
“總顧忌這些事兒,沒法活了,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都是紙老虎,咱們現在會被人制約,說明咱們還不夠強大。”老太爺冷哼一聲,“我就是要讓葉兒和小軒大展拳腳,以後讓那些不長眼的,連上前都不敢上前。”
“是!是!是!”夜老爺子連聲應着,悄悄抹了抹額頭,老太爺這麼大年紀了,還是那麼有衝勁兒。只是,老太爺這目標實在是太恆大了,他可從來都沒敢想過的說,“那大哥那邊……我回了?”
“先晾着他們,不用管。”老太爺擺擺手,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出去迎迎吧。”
“好。”
爺倆出了書房門口,就看到夜老太太正坐沙發上愣愣的發呆,身旁圍着幾個小輩兒正在勸她。
“奶奶,別擔心,大哥和大嫂肯定沒事兒的。”
“就是,他們就算趕不回來,也肯定不會有事兒的,您就別擔心了,要不,等他們回來,肯定會心疼您的。”
“是啊是啊,奶奶,大哥和大嫂的身手那麼好,沒準,他們是故意要給咱們製造個驚喜呢。”
“對,也說不定是大家聯合起來耍咱們,故意讓咱們擔心呢。”
“. …..”
老太爺和夜老爺子就一頭黑線,這樣的大事兒,能聯合起來騙大家嗎?難不成,一張張苦喪着的臉更漂亮不成?
“行了,客人那邊不用人招呼?車隊也快到了,你們都拄了這兒幹什麼?”
老太爺聲音落下的剎那,衆小輩立作鳥獸散——他們自己也覺得剛纔的勸說拿不出門去,再待這兒等挨訓啊?
“爸…..”夜老太太站起身,揉揉通紅的眼角,“我就是忍不住擔心,倆孩子這婚事,一次次的,怎麼就這麼不順利呢。”
老太爺擺了擺手:“走吧。”
一衆人開了車迎到大門口不過三分鐘左右,遠遠的便看到了花車。
這個時候,應該是鞭炮齊鳴,獅子齊舞,喜氣洋洋的,可現在,男女主角都不在,衆人也是按這程序來的,氣氛上卻是怎麼看怎麼少了點兒感覺。
到了近前,最先下車的是雙方父母,禮節性的和站門口的一羣人打過招呼,便號召車隊開進了夜家大宅。
而圍了外面看熱鬧的百姓們,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深宅大院結婚也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嗎?
新郎新娘不坐花車?這有錢人家的規矩可真是夠奇怪的……
直到最後一輛車進了宅子,衆人也沒看到新郎新娘的影子,只好唏唏噓噓的議論着散場。
車隊停好,衆人徑直去了宴席區,兼任婚禮主持人的夜清竹就爲難的蹭到老太爺身旁,壓低了聲音:“太爺爺,這我怎麼主持?”
“離吉時還有四十分鐘,急什麼?”老太爺擺擺手,“你就上去說一聲,讓大家先喝點水休息休息,別的,不用吱聲。”
“好。”夜清竹走兩步又返回來,“那待會兒要是大哥和葉兒到不了,怎麼辦?”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老太爺邊說邊瞪她一眼,“太爺爺說的話你也不信?”
“沒有沒有……”夜清竹邊擺手邊迅速跑上了禮儀臺,“衆位親朋友好友們,非常感謝你們的到來,現在是休息時間,請大家隨意。”
除了夜家溫家洛家的人,旁的人並不知道發生了怎麼回事兒,是以,聽夜清竹這樣說,都是一臉的愣怔。
原本就一肚子疑問的衆人,此時也意識到,婚禮,肯定是又出了什麼問題了。
前來參加的,也未必都是真心祝福的,是以,細細掃下去,有那麼部分人,眸中分明流露出出興奮。
“還差半小時吉時了……”夜清竹忍不住再次跑到老太爺身旁,“真的不用交待點什麼?”
“交待什麼?”老太爺翻翻眼皮,眼神清冷的掃着神色各異的衆人,“你不覺得,這場婚禮,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