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調過去,就娶我,好不好?”楊彩含情脈脈的盯着王紹,一臉期待的問道。
“好!”王紹鄭重的點頭,“我不只要娶你,還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患難之處見真情,彩兒,這輩子我只對你好。
我承認,先前我還惦着溫可,有些三心二意,但是,從今天開始,我王紹的心裡只有彩兒一個!”
“我等你。”楊彩衝他笑笑,又衝王寶田夫婦笑笑,“叔叔阿姨,我走了,希望,我們很快能再見面。”
“好,好。”
兩口子作了點頭應答,實在不知道再說別的什麼。
他們是厚道人,原本已經接受了楊彩,可是,兒子的出爾反而,讓他們已經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勢。
在不確定兒媳婦是哪一個的情況下,他們不想再亂對女孩子表示親近了,倒不是看不上人家女孩子,而是,對自家兒子有些失望了。
“小紹,你到底怎麼打算的?”王紹送楊彩返回後,田菊花看着兒子,一臉的嚴肅,“你是我們的兒子,打小我和你爸就愛慣着你,也盼着你有出息,可是,我們希望你的出息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點點賺來的。
當然,要是找個好岳家,願意幫幫咱們,我和你爸也會替你高興,可你這會兒,做的這些事,是不是太不上道路了?”
“媽,我這不是在憑自己的本事一點點賺嗎?楊彩爲什麼要嫁給我?她看中的是我這個潛力股,有她爸的幫忙,我絕對能給她漲臉。
我的打算就是,娶她回家,好好的對她,只要她肯孝順爸媽,這輩子。我也不打算換媳婦了。
但是,我希望爸媽不要干涉我太多,我已經成年了,有些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爸媽要做的,就是跟着我享福。”
“我們要的是你踏踏實實做人,那樣,我們才能直起腰桿來。”田菊花嘆一聲,“真不知道你這脾性隨了誰。我和你爸都不是這樣的人,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嘛。”
“那是因爲你們小的時候,經濟條件都差不多。沒人笑話你們,如果可以,我倒是盼着我也生在你們那個年代,那還算是一個完全靠個人能力取得成就的年代。
現在呢,就咱們家這情況。只憑我老老實實的努力,你們以爲真的能過好日子嗎?
爸,媽,我不希望我的兒女將來走和我一樣的路,所以,我必須找一個背景比咱們家強的女孩子。
我的兒女是絕對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的。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兒,我寧可不要孩子。”
“你這是怪我和你爸生了你?”田菊花如第一次認識兒子般,細細盯着他。“爸和媽對你的疼愛,你一點都沒有感覺?”
王紹沒吱聲。
“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咱家窮,爲了不虧着你,你爸沒白沒黑的替人上夜班。一天滿打滿算的就能睡上兩三個小時。
一個月下來,你漲了五斤。你爸,瘦了十斤,你那小臉紅撲撲圓嘟嘟的,你爸那張臉,根本就是菜色。
我怕你爸熬出毛病來,出了月子就攔着堅決不准他去替班,他也知道,那樣下去真把他熬垮了,這個家也就撐不下去了,所以,他去找了車間主任,自願去別人都不願意乾的最苦最累只需要出力的工作崗位,因爲在那兒幹,一個月能多二十塊錢。
你爸離開的時候,向師父拿鞋底追着他打,你爸是向師父最中意的徒弟,向師父對你爸寄了滿高的期望,希望你爸可以接他的位置,所以,你爸走的時候,他有多生氣,可想而知。
你爸心裡也不好受,那是他從工作就一直待着的工作崗位,那是工廠裡最受人尊敬的技術工種,只不過,他工作年限短,纔會工資底,他自己也知道,只要再熬上三年,他的工資就可以成爲所有工人中最高的,而他要求調去的崗位,可能幹一輩子也就那個錢。
明明知道這些,他爲什麼還是選擇了調換?他就是怕耽誤下你長身子,也正是那次的選擇,才讓他後來早早的下了崗。
他當年的師兄弟們,現在都一個月三萬多的工資,還各家大廠搶着要,如果你爸自私一點兒,現在,他也是那個待遇。
他爲了你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你現在,卻來指責我們,你拍拍你的心口窩,你有良心嗎?”
“別說了。”王寶田扯一把妻子,嘆氣,“這都是命啊。”
“什麼命啊,我算是明白了,咱們就是從小太慣着他了,什麼都不讓他管,什麼都不讓他擔,結果倒好,教出一個六親不認的好兒子。
王紹,你自己去房裡反思一下,要是你堅持你的看法,我和你爸不連累你,我們明天就去租房子,這輩子,我們不指着你。”
“行了,鬧什麼鬧?”王紹厭煩的盯着母親:“這事你都在我面前羅嗦了多少次了?
我今天就說說我的想法吧,我爸那樣做了,但我並不感激他,因爲他那做法,根本就是目光短淺的愛。
多二十少二十的,我身體就真的比別人強了嗎?可是他要是好好的在原崗位工作,三歲以後,我就可以比其他的孩子跑的快。
明明有機會,卻因爲自己的愚蠢放棄,現在落得什麼樣子,都不值得可憐,當然,你們是我的父母,我會孝敬你們的,不過,也請你們,不要總用你們的那套處世哲學,來衡量我做的事兒。
時代不一樣了,想法不一樣了,如果我按你們說的去做,大概我這輩子,過的也就是你們的翻版日子,如果那樣,我寧可自殺。”
王寶田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從沒想到,他引以爲豪的捨棄,在兒子那裡,卻是如此的不堪!
師父!想到拿着鞋子追打他的那個可親老人。他眼眶溼了,記得當時師父說過,小子,你以爲你這是爲你兒子好啊?告訴你吧,他長大了,纔不會領你的情呢,他只會怪你沒本事,你以爲你很偉大?屁!
“對了,你是做什麼技術工種的,現在可以去嘛。”王紹邊說邊往自己臥室走去
“好了。別想了,這輩子已經這樣了。”田菊花輕嘆一聲,幫丈夫倒了杯水。“我這輩子跟了你,知足,你是個疼老婆疼孩子的好男人,在我眼裡,沒人能趕上你。”
“呵呵……”王寶田苦笑起來。
“小紹剛纔說的對。你可以把技術再撿起來,沒有等級證書,咱們可以慢慢考,不圖你賺多少錢,我就是不想你這輩子總是想起師父,就心虧。”
王寶田眸子就亮起來:“你是說真的?”
“嗯。”田菊花鄭重的點頭。“他爸,你雖然沒有等級證,但是。你的技術不比你那些師兄弟差。
你背後常常偷練,我都看到了,怕引起你傷心,我一直裝不知道,唉。你呀,一輩子就是這麼倔。有什麼丟人的,還非得偷偷摸摸的練。”
田菊花轉身去櫥子裡拿出一袋子雕的栩栩如生的精雕品:“你偷偷的雕,我就偷偷的藏,沒想到吧。”
“老伴……”王寶田激動的直搓手,“老伴,你真好。你對我真好。”
“咱是兩口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王紹雖然進了屋,實則一直躲在門縫往外看,說了那些話,其實他的心裡也有些愧疚。
可他是個好面子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不想向父親道歉,進了屋,卻也坐不住,就想着看看父母是不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氣。
結果,卻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有那麼一剎那,他還是很羨慕這種感情的,這是那種不摻雜任何利益關係的真情,他的父母都到了這個年紀,甚至,他們一輩子大概也沒搞明白愛情和親情的真正區別,但是,他們之間,卻有着最真摯的真情。
第二天,就是帶着這一肚子疑問,王紹去了單位。
閒閒的坐到半下午,有人敲響了他的門,說局長有請。
王紹立即激動起來,雖然是清水衙門,局長那也是局長!
拿着那張燙手的調令走出局長辦公室,王紹走路都要飄了起來,糾結了一天的愛情,立時被他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回到家,他故意在父母身邊轉了兩圈,可惜,倆都沒和他說話。
最後,是他忍不住,把調令拿到父母面前給他們看。
看到調令,王父王母的臉上明顯是驚喜的,但是,嘴巴卻仍是閉的緊緊的。
“你們這輩子打算在我面前作啞巴,不和我說話了?”王紹盯着夫妻倆一臉的無奈,“好了,別鬧彆扭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們的兒子, 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應該爲我的好運高興。
對了,爸媽,明天要不要去爺爺奶奶家?讓他們也跟着高興高興?”
王紹有一種迫不及待要把這喜訊和所有人分享(顯擺?)的衝動。
“要去你自己去吧。”田菊花淡淡的回一句,“明天我們要搬家了,這兒留給你,以後,你過你的好日子,我和你爸,就不拖你的後腿了。”
“隨你們的倆吧,真服了,鬧騰起來還沒完了。”王紹氣哼哼的回到自己房間,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沒給楊彩打電話呢。
結果,打通後的提示卻是,“撥打的電話已經停機”
這怎麼可能呢?
王紹細細看一眼撥的號,沒錯呀,的確是楊彩的號,怎麼會停機呢,他就再撥一遍。
回答,是一樣的。
猶豫一下,他撥通了楊家的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
再打,還是沒人接。
他就停了十分鐘……四個小時後,電話仍是沒人接,王紹心中就涌上不好的預感。
依楊彩的脾氣,幫着辦成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捨得玩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