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從家裡出來，見馬良的父母伸長脖子看着路口，臉上還掛着美滋滋的笑意，便也好奇的看過去——路口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五叔五嬸，看什麼呢？”
馬良父親笑呵呵的看他一眼：“栓子，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王栓不樂意了：“五叔，您也太小瞧人了，我這些日子可都勤快着呢，五嬸，你們到底在看什麼？又出什麼新鮮事了？”
“曉曉沒撒謊，書記的閨女開車來看她了。”馬良母親一臉自豪，“這不，和良子一塊兒，坐着書記閨女的車回孃家了。”
“哪個書記？”王栓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道。
“當然是市委書記，良子和曉曉結婚的時候，不都笑話曉曉撒謊嗎？那孩子說的是實話，書記閨女是答應她來着。
書記閨女今兒個來，就是來道歉了，說是當時正關閉，沒能來，今兒個是單爲過來看曉曉呢……”
“你說錯了，是封閉，怎麼成關閉了？”馬良父親打斷了馬良母親，糾正她的用詞不當。
馬良母親不服氣的道：“那還不都一回事兒，反正就是關起來不能出來。”
“那哪能是一回事兒？關閉是關起來，封閉是封起來。”
“照你這樣說，那就應該是關閉，人能關起來，哪能封起來？你當那是冬天的白菜呢，還可以封了地窖子裡？”
“你這老太婆根本鬧不明白就知道瞎犟，待會我查字典去，看誰說的對，咦，栓子呢？”
馬良母親跟着打量打量：“回屋了吧？”
“走，查字典去。咱曉曉和書記閨女好，咱們可不能丟了孩子的臉，要鬧明白了，以後不亂說話。”
馬良母親撇撇嘴：“老頭子，我看你不如去西學校，跟着一年級一塊上課，等你畢業了，還能教孫子。”
“你這老太婆，忒不會說話了，我這叫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馬良母親沉默了半天，幽幽的嘆一聲：“老頭子，你和曉曉倒是越來越象了。”
“和曉曉象怎麼了？曉曉和書記閨女好。那些猴精八怪的，書記閨女還不稀罕呢。”馬良父親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往家走去。
“這老頭子。”馬良母親搖搖頭，跟上去，卻聽得旁邊門聲一響，習慣性的看過去。就見王栓頭髮梳的溜光水滑，穿一套白西服，打個紅領帶，嘴裡哼着小曲兒，正在鎖門呢。
馬良母親眼睛瞪的溜圓：“栓子，這是要做啥？”
“見書記去。”王栓探手抹抹紋絲不亂的頭髮。看向馬良母親，“五嬸，你侄子轉運了。”
……
洛大姑家。
“你個死妮子。說，到底是誰的？”洛大姑手指頭點着女兒腦袋，一臉的惱怒，任她做夢也沒想到，女兒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懷孕了。
錢小甜一個勁兒的抹眼淚，卻是堅決的不說。
要擱以前。她也許會順應嫁了對方，可是，就在剛纔，洛萍的女婿來了，只那麼一眼，她就喜歡上了。
那才叫男人呢，要個有個兒，要模樣有模樣，還開車來的，她若是找了王栓這樣的，這輩子是別想過那樣的日子了。
可好死不死的，她正想着湊湊近乎，肚子裡那坨肉不讓了，害她吐了個昏天黑地，本就懷疑的洛大姑，也就真真座實了自己的懷疑，把她帶回家來逼供了。
洛大姑壓了壓火，聲音緩下來：“小甜，不管是誰，媽給你作主，他要是敢不認帳，看媽不把他家房子拆了！”
錢小甜吸吸鼻子：“媽，不管是誰的，我都不嫁，我要找個當官的女婿，洛萍哪兒比我好了？憑什麼她什麼都有，讓我過苦日子？”
“萍萍晚上學習到二點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從小到大，媽讓你努力學習，你聽了嗎？
是，你比萍萍長的好看，可是，女人好看又能好看個幾年？男人找女人，不是單單好看就行的。
你說說，你除了喜歡明星，喜歡化妝，你還喜歡什麼？當官的男人帶了你出去，那不叫長臉，叫丟臉，知不知道？”
錢小甜憤怒的看着洛大姑：“媽，你是我親媽嗎？怎麼淨向着外人說話？”
洛大姑嘆一聲：“媽要是當着外人面兒，指定不這樣說，小甜，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兒呢？”
錢小甜摟住洛大姑：“媽，這事兒誰都不能說，包括我爸，你帶了我去悄悄做了，至於我工作的事兒，要是三舅家不幫忙，媽就去找姚姨。
姚姨現在是縣上的書記，指定有辦法給我安排工作，媽就說是三舅讓她幫忙的，她指定能幫。”
洛大姑連連搖着頭，“這事兒不敢這樣做，沒看你姥爺對咱家不待見嗎？到時不用你三舅說，你姥爺就能把咱家給掀了。”
錢小甜哼一聲：“姥爺就是偏心眼兒，對葉兒楓兒萍萍就親，對我就不親，我看，他根本就是勢利眼兒。”
“小甜，你也是閨女，可是媽對你和你哥都是一樣看待，你姥爺可不是這樣兒，兒子和閨女分的清着呢。
養豬場要是你姥爺有句話，你大舅二舅能不讓咱家參股嗎？看他們現在的日子，再看看咱家的日子。
小甜，你要給媽爭臉，這事兒媽給你壓下來，可是以後，再不能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兒。
還有，你能保證了那男人不是衝了你三舅才和你好？你不想說，你能保了他也不說出來？”
“媽，不會的，我都和他說好了，只要我不允許，他就不準說出來，他答應了。”錢小甜腦袋低垂下去，“媽，我真的挺後悔的，我和他好。就是因爲聽了別人說我是沒人要的，正好他追我，我就……”
“傻孩子，這事都怪你姥爺，要不是他不待見咱們，村裡人也不敢胡說八道，算了，媽不怨怪你。”洛大姑長嘆一聲，“咱娘倆都命苦啊。”
“咣！”
一聲巨響，門猛的被撞開。錢再來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手哆索着指向錢小甜：“你這個不要臉的，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
洛大姑心裡一咯噔：“怎麼了？一回來衝孩子撒什麼瘋？”
“撒什麼瘋？你問問她。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兒？她要嫁人我沒意見，可是你好歹找個象模象樣兒的，就王栓那流氓貨，怎麼就入了她的眼？現在全村沒人不知道，我老錢家的閨女。被王栓給糟蹋了！”
錢再來說完揮拳砸着炕沿兒，號啕大哭。
他心裡是真憋屈，自娶了洛大姑，就沒直起腰板過，本指望着兒女能爭氣，結果兒子兒子不靠譜。擱領村找了一個帶孩子的女人，就不回來了。
女兒現如今又出了這種醜事兒，這讓他以後如何在村子裡擡起頭？
錢小甜在錢再來說出王栓名字的時候。心就沉了下去，她和王栓是看電影的時候認識的。
原本倒是聽人說過王栓不靠譜，可是真在一起後，發現對方挺細心挺會照顧人的，也曾生了嫁給對方的心思。只不過一直沒拿定主意，就逼了對方發誓她不說出來之前。他不準公佈，哪曾想，對方根本就是說話不算話的。
“你都聽誰瞎說，就信了真？”
洛大姑的反問，使得錢小甜精神一振，穩了心神看向錢再來：“爸，王栓說的話也能信嗎？”
錢再來蔫蔫的看着女兒：“他說的話是不能信，可是照片上的人可不是他畫的。”
“照片？什麼照片？”洛大姑急急的問。
“你閨女光着的照片，還能什麼照片？”
“嗷！”錢小甜大吼一聲，跑了出去。
“你給我回來！”洛大姑追了出去，錢再來嘆一聲，拉過被子矇頭躺下，被子輕微的抖動中，可以看出他壓抑的有多辛苦。
……
王栓知道，以他的條件，錢小甜十有八九是不會嫁給他的，所以，他採取了最極端的做法，拿了他在錢小甜睡着時拍的照片，來洛家提親。
進了村口時，他想到洛家有可能否決他，索性故意漏了張照片在地上，在他過去後，有人撿了起來，再結合他去了洛家，這事兒自然就露餡了。
看着坐對面油頭粉面的王栓，洛正剛淡淡的道：“小夥子，小甜的事情我無權干涉，你來找我是沒用的，至於你的做法，已經觸犯了法律，我相信，你會爲你今天的決定後悔的。”
他也算是長見識了，一大家子正在廳裡聊的熱乎着，這油頭粉面便闖了進來，而且一句話沒說，就把錢小甜的照片擺桌子上了。
“書記，小甜騙了我，她說要和我在一起，卻又後悔了，我這也是沒辦法，纔來找您做主。”王栓鼻涕眼淚往下流，“我也不小了，我爸爸媽媽爲我擔心的頭髮都白了，我是真的想和她好好過日子。”
“你放屁！”錢小甜適時闖了進來，嗷嗷叫着撲向王栓，揪着他的頭髮，長指甲在他臉上劃下一道道血痕。
“行了，別鬧了，你還嫌不夠丟人？”洛爺爺喝止道，他心裡自是惱的不得了，他一生重信義重名聲，卻沒想就這麼被外孫女給毀了。
跟着闖進來的洛大姑本要對着王栓動手，結果被洛爺爺一嗓子，把原本想說的話都嚇了回去。
她清楚，要是真惹怒了老爺子，這輩子，她是別想再沾了洛家的光了。
恰在此時，曉曉抱着孩子過來了，看到王栓，一臉驚訝的指着他：“咦？你怎麼也來了？”說着看向陰沉着臉滿是淚痕的錢小甜，“你們的事兒，我可沒說。”
“行了，結婚吧，就這麼定了”洛爺爺說着看向王栓，“小夥子，你什麼心思，我們都知道。
所以，我醜話說在前頭，洛家人並不會因爲你娶了小甜，就對你關照什麼，如果你有什麼別的心思，趁早收起來。”
王栓眼神閃了閃，連連點頭：“姥爺，我聽您的，只要小甜嫁給我，我就一定好好待她，以後再也不懶了，我要掙錢養老婆養孩子。”
“不！我不要嫁給他。”錢小甜一臉絕望，原本沒覺得王栓不好，可是現在，不用和洛楓對比，就是和劉波一比，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她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洛爺爺點點頭：“不嫁給他也可以，要是你覺得以後能受得了外人的白眼兒，你就不嫁給他。”
原本勁頭挺足的錢小甜一下子蔫了，她和王栓的事兒，已經人盡皆知，要是不嫁給王栓，這兒任何一家都不會娶她。
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這兒，可是她這事兒漏了餡後，舅舅一家就更不可能答應帶她走，要她自己出去闖，她還真是受不了那個苦。
“小甜，嫁吧。”洛大姑嘆一聲，替女兒做了決定，這事擴散到這種範圍，只能就此認了。
三弟的脾氣她清楚，若女兒是被逼的，還有可能出手幫忙，就這個樣子，從此以後，估計是不會再關照女兒了。
“接電話嘍，接電話嘍……”洛葉的電話急促的響了起來，按下接聽鍵後，夜軒略顯沙啞的聲音傳過來： “葉兒，是不是還在老家？”
“在呀，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洛葉心提了起來。
“太爺爺病了，很突然，醫生說，能不能挺過來，要看運氣了……”夜軒一下子哽住了。
“我馬上訂機票。”不待夜軒回答，洛葉已經掛斷電話，忙着撥打訂票電話。
“我陪你一起，訂兩張。”洛楓趕緊道。
“我也去。”洛戀說着看向洛爺爺：“姥爺，我的事兒下次再說，好嗎？”
“好，下次就下次。”洛爺爺應道。
洛正剛想了想，對正在和票務中心溝通的洛葉道：“葉兒，訂六張。”說着看向洛爺爺：“爸，咱們都去吧，您還沒和夜家老爺子見過面呢，老太爺對葉兒那麼厚愛，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應該去看看，您看行嗎？”
“行，都去。”
洛大姑急急的扯住老爺子袖子：“那小甜的婚事呢，怎麼辦？爸和三弟都不參加了嗎？”
“再說吧，你們該怎麼張羅就怎麼張羅，到時候看情況定吧。”洛爺爺拍拍她，“你也是我閨女，有些事不讓你參加，不是不親你，是太清楚你是什麼性格，爲了這一大家子好，我才攔着。
希望經過這次的事兒，你能長點教訓吧，要不再這樣下去，不定哪天，錢再來就不和你過了。”
“爸，我知道。”洛大姑難得的服了次軟。
錢小甜雖是一臉不甘，卻不敢再說什麼，到了此時，她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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