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大將軍意外戰死,令漢英宗吐血昏厥,讓他隱瞞多時的病情曝光。諸位皇子和王公大臣們既憂心忡忡,又各有盤算,守在宮中靜等消息。太醫們面對奄奄一息的漢英宗,束手無策,卻不敢名言,商量了半天,纔開出一張無用的藥方。
服藥後的漢英宗,並沒有甦醒。諸位皇子和王公大臣因時辰的關係,不得不離宮回府。太醫們則留在太醫院,繼續商量藥方,爲救漢英宗而努力。
烏雲遮月,天地間一片漆黑,在夜色掩蓋下地宮牆灰暗陰冷,不似白日明媚陽光下那般金碧輝煌。關閉了重重攻門的乾清宮寂靜無聲,守在宮中殿外的都是皇后心腹之人。
“呼延大人,本宮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在三皇子趕回來之前,必須保住皇上的命。”身爲母親的皇后,不甘心陳熠就此與龍椅無緣,她要爲陳熠爭取時間。
呼延寒衣並不多言,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從藥箱取出針包,一根根銀針刺進漢英宗的穴位。一盞茶的時間,他取出銀針,餵了漢英宗一顆藥丸。約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暈厥了幾個時辰的漢英宗甦醒過來,睜着無神的雙眼,看着站在牀邊的呼延寒衣,氣若游絲地道:“宣四皇子、醇王和常山王進宮。”
“原來你還真想把皇位傳給那個賤人生的賤種?”言庭羲告訴皇后,漢英宗有意傳位給四皇子,她還半信半疑,這下已經確定,一股怨氣油然而生,目光陰冷地盯着漢英宗,咬牙切齒,“我的熠兒究竟哪點比不上那個賤人生的賤種,你爲了他,要這樣處心積慮地算計我的熠兒?”
漢英宗沒有精力去與皇后廢話,道:“呼延愛卿,傳旨,讓四皇子、醇王和常山王即刻進宮。”
“你認爲他會聽你的嗎?”皇后不屑地冷笑道。
漢英宗目光從面無表情的呼延寒衣身上,落在滿臉恨意的皇后身上,手指顫慄地指她,“你想做什麼?”
皇后揮手打下漢英宗的手指,“妾身想做什麼,皇上不是很清楚了嗎?”
“你敢逼宮!”漢英宗氣極,居然猛地坐了起來,大聲喊道:“來人!”
“不用叫了,沒有人會來。”皇后拿出一塊空白黃陵攤在漢英宗面前,“皇上,你的多疑,讓當年輔佐你登基的臣子心寒,他們都已經倒戈相向了,你認爲現在還會有人來救你嗎?”
呼延寒衣雙手抱着肩,微彎的薄脣邊掛着一絲譏笑,冷眼旁觀。而漢英宗神色恍惚,似憶起當年之事。
“汾陽王是六王之首,一直都是皇上倚重的臣子。妾身讓熠兒與言庭羲交好,希望能得到汾陽王的助力,可皇上爲了那個賤種,蓄意破壞。還好,熠兒肯聽勸,纔沒讓皇上的毒計成功。”皇后把蘸好墨汁的狼毫,遞給漢英宗,“請皇上寫詔書,將皇位傳給三皇子陳熠。”
“你休想!”漢英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雙手緊緊握拳,不肯接筆,“你休想逼朕寫傳位詔書。”
“你不寫也沒關係,本宮有的是辦法僞造詔書!”皇后冷笑,並不強迫他,將黃陵收起,“呼延大人,讓皇上好好休息吧!”
呼延寒衣拿出一個瓷瓶,打開,湊到漢英宗鼻尖。漢英宗甚至還來不及說話,就再次倒回牀上,昏睡過去。
這時,緊閉的殿門被人推開,身穿黑色夜行服的言庭羲走了進來,行禮道:“臣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王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皇后笑盈盈,雙手虛扶。
“醇王和常山王明天會聯名上折,請四皇子監國。”言庭羲告訴皇后剛剛接到的密報。
“四皇子監國?”皇后皺眉,“那我們如何應對?”
“爲什麼要應對?”言庭羲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想監國,就讓他監國,皇后娘娘只要守住皇上,不要讓他們隨意來打擾皇上靜養就行了。”
“知道了。”皇后把漢英宗放在匣子裡的兵符拿了出來,遞給言庭羲,“那宮外就有勞王爺。”
“臣不會辜負娘娘所託。”言庭羲接過可以調動五都兵營十萬精兵的兵符,納入袖中,“臣告退。”
言庭羲轉身離去,矯健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第二天,雖然有醞王等人的強烈反對,但四皇子在醇王和常山王的大力支持下,在博陵王等人的袖手旁觀下,如願得到了監國的權利,但是這也意味着他們要爲派何人去邊境抵擋瓦刺大軍而頭痛。
就在四皇子、醇王和常山王等人在朝堂上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被禁足在家、不用上朝、無所事事的言庭羲卻很愜意的坐在隰桑院的青藤架下,左手一杯茶,右手一本書的曬着太陽,悠閒自在。
“秋夫人、菊夫人,兩位有什麼事嗎?”正要出門的采薇攔下了連袂而來的許氏姐妹。
“采薇姑娘,妾身有事找王爺。”許秋英屈膝道。面對何輕語身邊的大丫鬟,她把姿態擺得很低。
采薇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她們一番,許秋英一襲水紅色春裳,許菊英則是一襲粉綠色春裳,衣服裁剪的很貼身,把她們曼妙身肢展露無遺,誘人之極。
“兩位夫人請隨奴婢進來吧!”王妃不在府中,不能讓這些女人有可乘之機,采薇親自將她們帶到言庭羲面前。
“王爺,秋夫人、菊夫人來了。”采薇行禮道。
“妾身見過王爺,王爺金安。”許氏姐妹向言庭羲請安,眉目之間是掩飾不住的柔情。
言庭羲狐狸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擡頭掃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許氏姐妹,“有什麼事?”
“回王爺的話,妾身的父母明日想進府來探望妾身,妾身是來請王爺示下的。”許秋英嬌聲道。
“這事王妃一個月前不是已經準了,秋夫人怎麼還來問王爺的意思?”不等言庭羲說話,采薇插嘴道。
“王妃既然準了,盧五勇自會替你們安排好。”言庭羲低頭繼續看書,無視許氏姐妹眼中的渴望。
許秋英咬了一下嘴脣,許菊英紅了眼眶,姐妹倆屈膝行禮,“妾身告退。”
采薇親自將許氏姐妹送出院子,也不去辦事了,拿着繡繃,搬了張小杌子放在院門口,繡花兼堵人。一朵牡丹花才繡了一片花瓣,就見洪俏麗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
洪俏麗穿着一襲嫩黃色長衫,蔥綠色百褶裙,裙角衣袖上都繡着薔薇花,俏面豔若桃李,真正是明豔動人。她身後的丫鬟手中提着小包袱。
看見采薇坐在門口繡花,洪俏麗愣了一下,笑問道:“采薇姑娘怎麼坐在這裡?”
采薇放下繡繃,淡淡一笑,起身行禮道:“奴婢見過麗夫人,麗夫人是來找王爺的吧,請隨奴婢來。”
“這是妾身親手爲王爺做的錦袍,希望王爺會喜歡。”洪俏麗打開包袱,裡面是一件用銀線繡着祥雲圖案的玄色錦袍。
“麗夫人的手藝真好,上回給王妃做的那件衣裙,王妃很喜歡,還跟奴婢說,想請麗夫人抽個空多做幾套。”采薇再一次搶在言庭羲的面前說話。
言庭羲看了一眼采薇,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對洪俏麗道:“既然王妃喜歡你的手藝,以後就多爲王妃做幾套,好好服侍王妃。”
洪俏麗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會好好服侍王妃的。”
采薇送走洪俏麗,繼續在院門口守株待兔。但是這一次沒等到兔子,等來了某人的抱怨,“你這守門是怎麼守的?人都讓你給領了進來,我這書還怎麼看?”
“奴婢知錯,奴婢一定好好守門。”采薇面帶喜色地謝罪,有了這個令箭,她就能名正言順地幫王妃攔下那些敢勾引王爺的女人。
言庭羲輕咳一聲,嚴肅地道:“要再有人敢來打擾本王的清靜,本王就扣你月錢。”
“奴婢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打擾王爺的清靜。”采薇信誓旦旦地道。
沒人打擾,言庭羲總算可以安安靜靜地把那本書看完。而朝堂上也有了定論,由兵部尚書徐震帶兵,奔赴邊境阻擋瓦刺大軍。
“這真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言庭羲嘲諷地笑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呼延寒衣喝了一口酒,不解地問道。
“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言庭羲吟起詩來了。
“承蒙你看得起,把我跟劉邦項羽比,多謝多謝。”呼延寒衣把下巴上的酒漬抹去,笑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言庭羲把那套《三國演義》拋給她,“好好看看書,別整天泡在酒裡。”
“我沒有整天泡在酒裡。今天四皇子以擔憂皇上病體爲由,強行闖進乾清宮,多虧了我,用銀針讓皇上說不出話來,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呼延寒衣得意的表功道。
言庭羲眸色一沉,“誰讓你把他弄清醒的?讓他保持昏迷。”
“好,知道了。”呼延寒衣又喝了口酒,“這城裡不太平,你家的那兩個女人,先呆在城外,別讓她們回來湊熱鬧。”
“這個我還需要你提醒?”言庭羲鄙視呼延寒衣的馬後炮,“昨天,我就已經派人去通知她們暫時不要回府了。”
“得得得,算我鹹吃蘿蔔淡操心。”呼延寒衣把酒壺裡的酒飲盡,“我回宮了。”
呼延寒衣離開後,言庭羲就起身回隰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