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這邊猜你朋友的心思，怎麼不回家去問問？”老人又一次笑了，給陳飛飛提出建議。“你認爲你的猜測，就能代表你朋友真正的意思嗎？”
“我怕她聽了會生氣……”陳飛飛實在沒有底氣和李小姿說起自己的事情。
見陳飛飛的小嘴微微嘟起，老人的心情大好。“她若是把你當成朋友，就會傾聽你的意見，而你，若是真的把她當朋友，也要學會傾聽她的意見。不管是家人，夫妻，朋友，還是說兄弟姐妹，有空的時候，坐下來好好聽聽別人的意見，就是一種收穫。就算你的意見，無法獲得他們的認同也不要緊，至少，他們知道你在想什麼，而你也瞭解他們在想什麼。誤會和摩擦產生的機會就會越小，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陳飛飛點了點頭，十分贊同老人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該怎麼說，纔不會傷害到我朋友的感情？你不知道，她今天很生氣的。若是我一句話說的不對，傷害了她，以後想修補就難了。”
“哈哈……”老人撫掌大笑。這個丫頭太有趣了。“你今年幾歲了？”
“我已經二十多了。”陳飛飛有所保留。
“你才二十多，可你卻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不對，有些老太婆比你還有膽量。”老人循循教導。“一個人是在犯錯的過程中慢慢成長起來的，就好比一個小孩子，他想學會走路，就必須學會跌倒了再爬起來。你若是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我問你，你做什麼事情能成功？想的太多，有時候未必是一件好事，因爲這世上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件事，會百分百保證安全和成功的。吃飯的，可能會被飯噎死，喝水的，可能會被水嗆死，游泳的人還有可能被淹死，你說，若是每個人做任何事情，都要仔仔細細過濾一遍，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去做的？”
頓了頓，老人又繼續說道：“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要你什麼都別想，若是什麼都不想，你想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就太難了。一個人要學會想，也要學會不想，很多東西，你覺得你可以嘗試，就儘量試試，如果你覺得不可以嘗試的，就要學會果斷拒絕。有人會成功，不是因爲他們的腦子聰明，而是他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想要的是什麼。”
一席話下來，陳飛飛若有所悟。一百萬的錢，或許對有錢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陳飛飛來說，這筆錢足以改變她的人生。。“我明白了，謝謝你，老人家。”
老人含笑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道理其實是很簡單的，就好比釣魚。也許你付出了時間，收穫了一桶魚，也有可能是什麼都沒有。如果你不去釣，就永遠沒有你自己的魚。”
“我明白，一個人只有去努力了，纔能有機會去擁有。”陳飛飛站起身，給老人家鞠躬：“老人家，你今天的一席話，對我很有幫助。”
“你不嫌棄老人家囉嗦就好了。”老人家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你知道的，年紀大了，就沒有人願意聽我嘮叨，難得有你這樣年輕的人願意聽我胡說八道，我求之不得。”
“你每天都在這裡釣魚嗎？”陳飛飛問道。“現在的天氣這麼冷，你要小心一點。”
“放心，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老人將目光移到自己釣的魚：“這魚，你就帶回去加菜吧。”
陳飛飛愣住了。“你不帶回去嗎？”
“我不需要。”老人家的臉上露出一抹落寞的神情。“我家裡的那些人，都不吃這種魚，嫌棄魚腥味重。”。
“太可惜了。”陳飛飛露出一抹惋惜。“你辛苦釣來的魚，味道肯定比買來的好吃。”
老人家開懷一笑。“你這話，我愛聽。”
陳飛飛抿嘴一笑。“你要是喜歡聽，我以後都來這邊找你，怎麼樣？”
“好，好……”老人家剛想說點什麼，就發現天上掉下幾滴雨，落在他的臉上，頭上。
他擡頭望天，有點無奈：“變天了，看來，我要回去了。”
“您慢走。”陳飛飛的態度很恭敬。
“你回去吧。”老人擺手，指着地上的桶：“改天記得帶過來給我。”
陳飛飛聞言，驟然想起自己沒有把錢給對方，連忙從包裡拿出幾張鈔票。“老爺爺，這錢你拿着，就當我向你買的。”
老人看了，大眼一瞪。“你這是寒磣人。”
陳飛飛捏着鈔票，低着頭，不敢說話。
“我送給你，就是送給你。年輕人，磨磨蹭蹭的，像什麼樣子？”老人負手而立，“你若是不想要，把這些魚倒回池塘也行。”
“老爺爺，是我錯了。”陳飛飛態度誠懇地認錯。
老人家面露微笑，“知道錯了，就要改。”
陳飛飛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我會努力改的。”陳飛飛是一個認識錯誤就會改的人，從來不會推卸責任，更不會遷怒別人。
老人點了點頭。“丫頭，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聊。”
“您慢走。”陳飛飛揚手道別，老人家回頭揮手迴應陳飛飛的動作。
目送着老人家離去，陳飛飛轉身走向水桶。
“哇，這麼多魚啊。”陳飛飛不禁有點佩服那個老人家的釣魚技術，換成她，估計是一個月也釣不到這麼多。
雨噼裡啪啦落下來，豆大的雨點在地上交織出一個個圓洞，陳飛飛望着天空翻滾的烏雲，加快了步伐往公寓趕去。
打開公寓的門，莊雅看到陳飛飛全身溼透了，心疼:“這麼大的雨，怎麼不知道避一避？”
陳飛飛抹去臉上的雨水。“我趕着回來，是有點事情想和小姿商量。”趁着她的勇氣還沒有消失之前，她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李小姿。
“小姿在書房，也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莊雅帶着一絲抱怨道。“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
“那我進去找她。”陳飛飛說着，就轉身往裡頭走去。而就生那。
莊雅一把揪住她，“你快回去換衣服，**的，不怕病嗎？”說着，莊雅就順手拿起一塊毛巾披到陳飛飛的身上。
陳飛飛的嘴脣動了動，最後，還是聽莊雅的話，回到房裡換衣服。在換衣服的過程中，陳飛飛暗想，其實，沒有一百萬也沒有關係，有李小姿和莊雅就好了。
可是，她轉念一想，難道她這輩子，就這樣依靠李小姿和莊雅。望着牀上的那套香奈兒裙子，陳飛飛感到難過。她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去買一些她們喜歡的東西送她們。
人家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她也想成爲那樣的人，而不是一輩子做一個永遠接受別人贈予的人。現在，這一百萬就是她的機會，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她真的要放棄嗎？
陳飛飛咬了咬銀牙，最後還是決定去見李小姿。
她走到書房門口，心裡反覆想着自己第一句該怎麼說。
“飛飛，你怎麼站在這裡？”莊雅從另個房間走了出來，詫異地問道。
陳飛飛的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笑。“我，我找小姿。”
“那你敲門啊。”莊雅笑了笑。“難道小姿是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嗎？”
陳飛飛露出一絲不自在的笑容。
莊雅不覺得有異，反而問起那些魚：“你買的那些魚怎麼處置？要不要留一點，改天吃？”
“好。”陳飛飛沒有什麼意見，“伯母你決定就好了。”
“那好，我去煲魚湯了，你和小姿今晚要多喝一點。”莊雅說着說着，就往廚房走去。
陳飛飛站在門口，再次鼓足勇氣，敲了敲門。
李小姿開門，見到陳飛飛。“你進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
陳飛飛一怔，還是隨着李小姿走了進去。
李小姿敲了敲鍵盤，提取一些資料給陳飛飛看。“你看，這是陳婷婷受傷之後的情況，我調查了一下，她的臉部嚴重受損，需要動手術進行修復。時間拖得越長，她以後恢復的程度就越差。”
陳飛飛的心往下沉，怪不得肖麗會發瘋，女人的臉，那簡直是第二生命。“那她的生命……”
“生命自然沒有危險。”李小姿翹起腳。“如果她醒來，知道自己的臉毀成那樣，相信她情願死，也不願意活着。”
“小姿，你爲什麼查這些資料？”陳飛飛問出自己的疑問：“你不是很恨她嗎？”
李小姿舉起咖啡，啜了一口。“她呀，還不值得我去恨的。”能真正被她怨恨的人，一定是她曾經在乎的人。
陳婷婷對李小姿而言，只是一個跳樑小醜而已，她怎麼可能會把一個跳樑小醜放在眼裡呢？“不過，看着她倒黴，我心裡痛快。”
“我也是。”陳飛飛的嘴角彎起。“其實，我覺得我變壞了。”
李小姿回眸一笑，“我也覺得啊。”
“原來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啊？”陳飛飛假裝不悅。“說，你到底怎麼想我這個人的？”說完之後，陳飛飛又後悔了，她有點害怕李小姿的答案。在她心裡，李小姿是一個接近半神的存在。
“你覺得，我會說實話嗎？”李小姿反問道。“如果我說的是假話，你聽了也是浪費時間。”
陳飛飛泄氣了。“難道我不值得你說真話嗎？”
“真話只有一個，你太軟弱了。”李小姿的臉一肅。“就算你生我的氣，我依然這麼說你的。”
“我知道。”陳飛飛抿着嘴。“可能小時候，在夾縫裡求生存，我只能僞裝自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其他人拿我當出氣包……”
李小姿微微動容。“抱歉，我讓你想起那些……”孤兒的身份，始終是陳飛飛心中的一道疤痕。
“小姿，你說，如果我想要那一百萬，你會不會生我的氣？”趁着勇氣沒有消失，陳飛飛突然問道。“我只是問你的意見，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當我沒有提過。”
李小姿望着陳飛飛那雙黑眸，此刻，那雙琉璃一樣黑眸流光溢彩，和往日的沉靜完全不同。“你覺得我會反對嗎？”
“其實，你要是反對的話，我也可以理解的。”陳飛飛裝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是我不該心生貪念。”
“如果我說，我不反對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很訝異？”李小姿不慌不忙把話說完，然後看着陳飛飛的臉色迅速地變換。
“難道你一點都不介意她……”陳飛飛無法相信李小姿會這樣說。
李小姿靠在真皮椅背上，嘴角浮起了一抹冷嘲：“我當然介意，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不過，我更希望她活着。人死如燈滅，要是她真的死了，重新進入輪迴，換個身份重新來過，而我們，卻爲了她做過的事情噩夢連連，這對我們來說，更加不公平。”
“目前看來，她是不會死的。”陳飛飛鬆了一口氣。“她的臉要是毀了，這後半生，只怕比死還痛苦。”嫁入豪門，靠的是那張臉皮，做明星，靠的也是那種臉皮，作爲一個積極向上爬的陳婷婷來說，毀了臉，等於毀了一切可能性。
李小姿點了點頭。“難得你會這樣想。我還以爲你會同情她的。”
“小姿，我是凡人。”陳飛飛露出一抹鄭重的神色。“我今天一個下午都在想那個一百萬。”
李小姿點了點頭，表示瞭解。別說陳飛飛，就是李小姿一個下午也在想這件事。在現代，有很多電視劇的主角視金錢如糞土，爲了所謂的原則，爲了自己的堅持，把到手的財富扔出去，其實，這種手法很爛，有誰不愛錢的？但凡不愛錢的人，要麼是有錢到極致，要麼是愛不起。
電視劇始終是一種創作，而不是現實的生活。現實生活中，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要錢，一個人若是沒有錢，簡直是寸步難移。李小姿可以高傲，陳飛飛卻不行。
“你想要那一百萬？”李小姿的眉毛微挑，神情十分平淡。她以爲，陳飛飛永遠都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她以爲，陳飛飛會爲了所謂的自尊和驕傲，將會拒絕這個提議，卻沒有想到，陳飛飛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的決定。“如果你想要，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反對的。”
陳飛飛忐忑不安，以爲李小姿在說相反的話。“小姿，我真的只想要那一百萬，並不是爲了那個陳婷婷，畢竟，如果我有了這一百萬，我就可以把錢還給你，還能做一點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陳飛飛真的不想失去李小姿。“如果你真的不樂意，就說一聲，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提起這件事的。”
李小姿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陳飛飛的肩頭，給了她一個非常肯定的說法。“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提出自己的想法，事實上，我也贊同你的想法。”
“啊—”陳飛飛的嘴巴張大，足以塞入一個雞蛋。她怎麼也想不到李小姿也在算計這筆錢。“爲什麼？我有點不明白。”
等陳飛飛問完這句話，就覺得自己傻了。
李小姿淺笑。“其實，你如果是爲了救陳婷婷，選擇捐血的話，我一定會很生氣的，不過，把這件事當成一個買賣來談的話，我覺得這筆生意一點都不吃虧，要是傳揚出去，你陳飛飛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反觀她，就不好說了。”尤其是在她有心的謀劃，就能徹底抹黑了陳婷婷，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陳飛飛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想要一百萬，是因爲自己急需要錢，再加上，陳婷婷救過自己是事實，這次輸血還給她，就真的和她一清二楚，再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當然，陳飛飛也想裝清高，可銀行卡里的數字告訴她，裝清高的結果，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麻煩身邊的人。與其這樣，不如把自己的血賣一個高價，先把李小姿的錢還上再說。當然，陳飛飛也有自知之明，陳婷婷也不是非她的血不可，只是目前看來，自己是佔了地利優勢。
可李小姿的角度不同，她要自己輸血給陳婷婷，就是要站在道德角度裡去制約陳婷婷，雖然這種制約是有限的，卻能在輿論方面形成了一種影響力。再說，在李小姿眼裡，這是一單好買賣，出點血，就能輕易把一百萬賺到手，多少都會增加陳飛飛的信心，讓她日後在星途上走的更遠。
“小姿，我……”陳飛飛低下頭，“我這樣做，會不會讓你爲難？”陳飛飛知道，她若是答應輸血，就難免會和肖麗見面，而肖麗之前的態度就已經很差了，會不會藉着這個機會發脾氣，報之前的侮辱？
“我不會爲難的。”李小姿十分坦然。在商場上的歷練，已經把她打造成獨一無二的女強人，重生而過，她儘量隱藏自己這種特質，就是希望降低別人的戒心，進而順利翻盤。“我若是連她們都應付不了，日後怎麼做一個威風八面的官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