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小念和明叔以及幾位醫生一起進入病房時,安震清已經沒了生命跡象。
安小念不可置信地望着靜靜地躺在牀上的人,腦子一片空白。
前世的記憶又像是洪水猛獸般,兇猛地朝着她撲來,緊緊地扼住她的心臟。
她怔怔地望着被蓋上白布的安震清,連自己都不知道,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她只想着,她沒有跟老安好好談談,沒有告訴他,無論怎樣,其實她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
周圍的人在做什麼,安小念已經不知道了。
她無力地退後一步,緊咬着下脣,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
就在這時,她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靠着那熟悉而炙熱的胸膛。
安小念緊緊拉扯着顧廷梟的衣服,將腦袋埋進他的胸膛。
顧廷梟睨了一眼被蓋上白布的安震清,眸光沉了沉,又對着旁邊的明叔道:“麻煩你了。”
明叔傷心地抹了抹眼淚,對着顧廷梟頷首。
顧廷梟將懷裡的人打橫抱起,邁開修長的腿,快步出了病房。
“顧廷梟,你說我是不是太傻,我明明知道他已經是胃癌晚期,我早該猜到的,他是爲了我們好。”
安小念的聲音悶悶的,語氣平淡如水,乖巧地環抱着他的脖子,安靜平淡地出奇。
“你不傻,是他的做法太過極端。而且,他深愛着你的媽媽,所以不可能輕易把真相說出來。這或許,是他最後能做的。”
他或許理解安震清的做法,爲了不讓深愛的人恨自己,他選擇了另一種方法。
但如果換做他的話,肯定是不會這樣做的。
他顧廷梟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更不可能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即使是恨,他也會把她綁在身邊。
聽了顧廷梟的回答,安小念沒有再說話,靜靜地趴在他身上。
這樣的安小念,無疑是十分反常的。
顧廷梟垂眸,看了一眼她的發頂。
眸光微沉,輕聲說到:“小乖。在我面前,不用逞強。”
安小念緊緊地扯住他胸前的衣襟,彷彿已是壓抑已久,又彷彿是痛苦地宣泄。
終於,哭出了聲。
她對穆雲森沒有印象,從小到大,在她的記憶力,就只有老安。
她小的時候,老安哄她開心,給她無盡的寵愛。
就算她總是惹禍,他也總是會幫她收拾爛攤子。
他給了她父愛,給了她包容,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
在安小念的記憶力,老安就是她的父親。
他陪伴着她走過了最童真最無邪的年紀,陪伴着她一天一天長大。
可是到最後,她竟然連告別的話都沒能對他說!
淚水很快就浸溼了衣衫,顧廷梟緊抿着薄脣,他停下腳步,站在走廊的盡頭,從窗口眺望至遠處。
他眸光深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在極力壓制着什麼,波濤洶涌。
他緊緊地抱住懷裡的人。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微顫。
小乖……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我能忍受你爲了別人哭。
你要乖乖的,我……才能控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