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四點。
“k先生,跟你交易是最愉快的一件事。我已經十分厭倦那羣東南亞毒品商了,囉哩囉唆,一點都不男人。”說話的男人一身寬大的黑色西裝,身材十分魁梧,就算是在凌晨時刻,也帶着眼鏡遮蓋着自己的臉。
付明的臉上的微笑已經掛了半個小時了,一點都沒有變過,微笑似乎成爲了他身上的一種特性。“希望我們會有更多的合作機會。很少會有黑社會幫派不用海洛因來代替現金進行交易。”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邊都交貨,那算不得交易了。”黑手黨成員嘿嘿一笑,伸出了右手,“再見我的朋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我也是。”付明目送着五個黑手黨成員慢慢離開自己的視線,才擡手看了看手錶。昨晚離開李靜雪的房間後,他只是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就直接訂好回國的機票退了房間。他不想再跟這個李上尉有任何的交集,就算是自己的身份透露給了總參,總參也懶得去查他。畢竟他在國內的底子很乾淨。
“通知福伯了麼?讓他不要在家裡等了,直接飛帝都。”付明轉身上了車,“路德,馬可波羅機場,先去存一下行李,寧可早到不要遲到。
路德艾力克斯點了點頭,發動了汽車。“通知過了,但是目前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
車子剛剛開動,付明的衛星電話就響了起來,仍舊是那個熟悉的俄羅斯區號,但是後面的那串號碼卻從來都沒有重複過。“老爸。”
“有沒有受傷。”付忠天的語氣很沉重,“沉住氣,瓦西里和侯賽因都死了,如果他們還活着,我們也許有機會跟iadc對抗一下,但是僅憑你自己,還沒有那個實力,吸血鬼如果真的一心想要你的命,來暗殺你的就不會是一羣中東人了。他只是在提醒你,小心一點。”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付明記得,六年前的那次iadc峰會,吸血鬼就已經是iadc的主席了,在很多人的支持下,他連任了一屆。那時候的iadc,還不像現在這樣烏煙瘴氣。
“一言難盡,等你回國,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明天是她的生日,我又回不去了,代我向她問號,說我很掛念她。”付忠天聽到兒子沒事,彷彿一口氣,但是說到那個“她”的時候,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九年過去了,真快。”付明心裡想了想,由於時差的原因,他的確是把生日日期晚算了一天,還好機票定的時間比較早,否則就趕不上了。他嘆了口氣,每年的這個時候,付忠天總會用同樣的語氣拜託他同樣的事情。“你就不能回來看看她?”
付忠天沉默了。
“我明白了。我會去的,老規矩。”
父子二人都沉默了一陣子,電話聽筒裡什麼聲音都沒有,彷彿在回憶着以前的那些事情。
“哦對了。”付忠天率先結束了沉默。“帝都大學要開學了。”
聽到學校兩個字,付明眉頭明顯的皺了一下,“老不死的,你還真想讓我去讀什麼大學?現在不是挺好的麼,我去讀大學,生意上的事你自己來負責?”
“生意照做,大學也要讀,你老爸是個文盲,不能讓你連個文憑都沒有。”付忠天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軍火商了,而是一個盼着自己的兒子有出席的父親。
“時間怎麼協調?時不時就要飛國外,這一個學期我能呆在學校裡的時間非常有限,而且宿舍也絕對不是我應該住的地方。”住在大學宿舍,突然掏出一個衛星電話來說正宗的倫敦腔,還帶着各種武器彈藥的價錢和型號,是個人都會把付明當外星人看的。
“這我不管,總之你一定要弄出一個大學文憑,你看看人家……”
“行了行了,這事我應下了。”付明看着窗外的景色,已經看得到機場了。
“飛機在一個小時以後起飛,估計帝都時間二十九號下午能到帝都國際機場。我會直接去看她的。”
“兒子,你長大了,辛苦你了。”付忠天的語氣裡帶着一些自豪。
“老頭子,人越老,越囉嗦。”付明也笑了一聲,掛掉了電話,卻又皺緊了眉頭。“九年了啊。”
連續幾天一直沒有睡好的付明在飛機上終於睡了個好覺,以至於在機艙內廣播提示快要降落的時候,他還沒有睡醒。這幾天的事情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崩潰了。
飛機平安的抵達了中國帝都國際機場,付明剛剛走下飛機就伸了伸懶腰,打着哈欠。“馬特,你們先去領東西,不用等我,我有些事情要做。福伯已經在帝都了,找到他,在帝都大學旁邊租一個大點的房子,我們會在那裡呆很長時間。”
“知道了老闆。”馬特點了點頭,每年的八月三十一號,付明總要消失一整天,而且這段時間他會把一起的會議和談判都推掉,然後滿臉疲憊的回到原處。馬特不知道的是,付明在短短的一天時間內,從沿海半島飛到了帝都,跟一個女人見面,幾個小時後,又要飛回半島小城。
“路德,記得來接我,我會給你電話的。”付明朝着已經走遠的路德大喊。“放幾天假,好好休息放鬆一下,辛苦了。”
“謝謝老闆!”路德回過頭,笑着喊道。
付明在機場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攔了一輛出租車。十幾分鍾後,他到達了那個每年都會來的地方。
付明擡頭看了看大門上的字,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母親就在裡面,他很清楚。
“媽。”付明找到了自己的母親,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今年過的怎麼樣?還好麼?”
付明知道,母親不會回答自己。“我啊,我還不錯,生意上的事很忙,但是學習一直沒落下,高分考入帝都大學,你兒子厲害。”付明看着母親的笑容,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他強打精神,忍住了淚水,帶着與平時有點不一樣的微笑,繼續着他自己的話題。
“這是父親讓我買給你的。他今年又不能來了,我回去一定打電話罵他。你放心,他在俄羅斯絕對沒有小蜜,我給幫你看着呢,要是敢保養什麼二奶,我一定拎着槍突突了他。”
“哎呀,你不要替他說話,那麼長時間不回來,在外面寂寞孤獨,那是活該!”付明眨了眨,努力得想阻止眼淚留下來。“你過的好就行了,別的兒子什麼都不要求……”
“陳芸,1967—2004”墓碑照片上的陳芸,還在微笑着,面目清秀的她,笑起來很美。墓碑上除了一個名字和時間,什麼東西都沒有。
九年前,八月三十一日。美國,夏威夷羣島,某海灘。下午四點三十分。
“侯賽因,你看我兒子,和你女兒配不配?要不要將來訂個娃娃親?”付忠天嘴裡叼着雪茄,看着兩個孩子在沙灘上追逐嬉鬧。當時的付明和可可海克因迪亞斯還只有十一歲。
“我那女兒多可愛,看你那兒子,又矮又醜,臉還那麼白,長大了一定是個小白臉,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侯賽因海克因迪亞斯笑罵着,“付,你對你兒子的期望很大麼,居然連他的名字都不敢告訴我們,又不是外人。”
付忠天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他的名字,需要他自己闖出來。”
瓦西里伊萬諾維奇的大鬍子,從那時候就開始留着了。“你看你們兩個,多幸福,有兒有女,再看看我,還是光棍一條沒人要。”瓦西里哈哈一笑,“不過也好,出來跑生意,家裡也沒什麼顧慮。”
侯賽因拍了拍瓦西里的肩膀,“唉,我就不行了,可可剛生下來,老婆就走了。你看看付,妻子又那麼漂亮賢惠,兒子也很健康,那才叫一個幸福。iadc裡的人可都羨慕着他呢。”
提起了iadc,付忠天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瓦西里,你的那條消息……究竟是不是可靠?iadc裡面不會真的在勾結cia,要知道,誰控制了iadc,就等於控制了整個世界的戰爭秩序,想要哪裡開戰,哪裡就必須開戰!這有悖於我們加入iadc的初衷啊。”
“那封信是我的線人截獲的,內容十分清楚,來源和去向也十分清楚,但是沒有落款,打印的紙張和墨水,也都是普通貨,根本查不出來。我的線人不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對我說謊,我很信任他。iadc的組織內部,一定在有人與美國cia聯繫,企圖控制整個軍火市場,掌握戰爭秩序!”瓦西里轉了轉手裡的雪茄。三人在這裡聚集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度假,而是躲避戰火,討論這個情報。他們已經在這裡帶了十個月了。
“爸爸。”可可海克因迪亞斯跑到了侯賽因跟前,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肚子餓了……”
“小櫻桃,別跑那麼快。”付明不知從哪裡抓到了一隻螃蟹,從可可的身後追了上來,想要嚇她一跳。
“啊,雛鷹你又欺負我。把手裡的螃蟹扔掉!”可可趕緊躲到了付忠天的身後。“叔叔,快,教訓他!他欺負我。”
三個軍火商看着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哈哈大笑起來。付忠天摸着可可的腦袋,“走,你阿姨已經在別墅裡做好了東西了。死小子,你要是再敢欺負小櫻桃,我打爛你的屁股!”
付明聽了付忠天的訓斥,並沒有害怕,反倒是直接一個鬼臉,第一個跑上了車。“餓死我了,快開車快開車。”
付明只記得,剛下車,他就被自己的父親捂住了雙眼。他掙脫着離開了付忠天的束縛,眼前看到的一切,讓他至今難忘。住了幾個月的那所別墅,被炸成了廢墟,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空氣中還混雜着屍體被燒焦的味道。房間裡的安保人員,還有自己的母親陳芸,無一生還。而付忠天一行人,由於下午臨時決定去海灘,逃過一劫。
付明知道,這座墳墓裡面,並沒有自己母親的骨灰。事實上,當年的那所別墅裡,找不到任何人的骨灰。高爆炸彈,在一瞬間把所有人的身體,都炸成了灰燼。
這是一座空墓,只是,付明知道,自己的母親的最後一張照片,在這裡。
“媽,我走了。兒子長大了,你別記掛,父親的身體也不錯,腦癌也硬是撐了六年,他一直很怕見到你,一直不敢死,他無法面對你。請你原諒他。他是個好父親。”付明站起身來,對着墓碑上陳芸的照片,深深的鞠了一躬。
照片上的陳芸,依舊笑着,付明微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她。
付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走出了公墓,沿着道路一直向前走,不知不覺中,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路燈閃閃發光。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
“該回去了。”付明看了看手機,一條未接短信,短信的提示鈴聲他都沒有聽到。他剛想給路德打電話,卻聽到身後有一個女孩的聲音,正在叫着自己。
“先生,能接您的手機用一下麼?”女孩站在一個公交車站牌下,指着自己的手機,滿臉焦急的樣子。
“我的手機沒電了。剛下了飛機,坐車到這裡準備轉車,可是車怎麼等都不來,手機又沒電了……已經這麼晚了,哥哥會擔心我的。”
付明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就知道這個女孩應該是到帝都來上學的。“給你。”付明想都沒想就把手機遞了過去,他完全不怕騙子,因爲他自己就是一個接近於騙子的人。
“非常感謝您。”女孩播了一個號碼,只對着手機報出了她自己的位置,便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付明。“先生這麼晚了,還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幸虧遇到您了,否則我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我叫曾曉婷,請問先生怎麼稱呼?”女孩的觀察力很好,他看到了付明眼角上掛着的淚痕。剛剛坐車過來的時候,她記得,附近有一所公墓。
“去了趟公墓,祭拜先人。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付明對這樣一個人畜無害的陌生女孩,沒什麼戒心,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說謊話。“我叫付明。”
國內的付明,認識他的人只知道他叫付明,國外的k,認識他的人也只知道他叫做k,除了付明的父親,以及安全部隊,還有幾天前的李靜雪之外,沒有人同時知道他的真實名字和代號。
“非常抱歉。”曾曉婷表情黯淡下來。
“沒關係,已經好幾年了。等人麼?這麼晚了,我陪你等會兒。一個人不安全。”付明找了路邊乾淨的一塊地方,坐了下來。心情不好的時候跟陌生人聊聊天,似乎很有用。
“那就謝謝你了,我哥哥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了,如果你想要去哪,他可以順路把你帶過去。”曾曉婷的戒心也小了不少,在付明旁邊坐了下來。
“大學生?”付明指着地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問道。
“是啊,帝都大學,好不容易考進來的,我是新生。付明……我這麼叫你可以把,交個朋友,我對帝都不熟悉,如果你熟悉,那你可得多帶着我轉轉。”曾曉婷的話多了不少,畢竟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遇到一個看似善良的人,她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不錯的。付明居然連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手機借給她,這讓她覺得付明這個人簡單的要命。
“很巧,我也是剛考考進帝都大學的學生。”付明詫異的看着曾曉婷,“帝都這麼多大學,怎麼就讓咱倆碰一塊了。”天底下的事,有時候真的是很巧的。
一輛suv靠在了路邊,車上的男人按下了右車門的車窗。“曉婷,我來了。”男人看了看正站在曾曉婷身旁的付明,一臉的不可思議。
付明也看到了車上的男人,站起身來,“沒想到在帝都也能見到你,我很高興,曾隊長。”說完,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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