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知道紅鸞也是個心氣高的,她這樣搪塞一句料着就是沒看上。
這兩天每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就跟着何珩悄悄摸摸的出去,入夜了就回來,兩人每天去集市上淘東西,三天的功夫傢俱細軟也都添置得七七八八了,東西是給何珩配齊了,但是也沒去看過,不知道東西擺在家裡是個什麼感覺。
配人的那一天月華就沒有去軍醫處,在織布間窩着,她覺得她得去見見寧夫人,好久沒見,把名字從名單上剔除出去又添上都是何珩和寧夫人兩個人在料理,月華都沒有露過面兒,這樣做太掃寧夫人的臉子了,這事兒本身就是寧夫人做得不對,沒問過她的意思就瞎弄,她不來找自己,自己還去趕着去求她不成!
中午的時候碰見陳婆,陳婆見到她嘆了一聲:“你怎麼在這兒呢!?我跟你說夫人心裡喜歡你,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把你從名單裡剔出來,你不領情,還自個兒跟……不是我老婆子說你,你一個大姑娘家跟男人兜搭,我平日裡看你穩重,怎麼在這事兒上輕浮讓人說嘴。
罷了!我橫豎不是你家裡的人,不管你的事兒,我叨登只會讓你嫌煩,你也是個精的,這些天干撂這寧夫人面都不露,寧夫人本來只有五分生氣,這會子只怕也有十分。”
“我也知道,這不!我就是不太好意思去見她!”
“少不得我先替你跑一遭,年紀輕的面嫩,莫因爲這點兒小事兒把夫人得罪了,我告訴你這事兒有一沒有二。”陳婆拍了拍月華的肩膀:“寧遠這個孩子我看着長大的,是個善性的,你舍了他不要去要那個什麼姓何的,你可得擦亮眼睛,我這就去了,你稍後再來。”
月華眼睛一熱,她對寧夫人無所求,沒覺得需要主動去給人家解釋什麼,難爲陳婆替她着想,她這會子不同意陳婆去找寧夫人不光掃寧夫人的面子,還掃了陳婆的面子,趕緊給陳婆行禮:“回頭買東西孝敬您。”
月華貓着腰進了寧夫人的屋子,寧夫人跟陳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看見月華來了就立刻耷拉下眼皮,正眼也不瞧一眼,陰陽怪氣的說:“我道是誰呢,您老人家肯紆尊降貴到我這兒來了。”
陳婆立刻出來打圓場:“人家惦記您,過來瞧瞧您,你還這樣說,人家多寒心。”說着推了推寧夫人:“快打住,讓小子進來看茶。”
寧夫人冷哼一聲,到底兒還是沒有阻止陳婆,外頭的小子端茶進啦吃,月華欠着身子坐下,心裡略微鬆了一口氣,不過到底有些不悅。
陳婆揀了一些有的沒的說,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月華這才踟躕的說:“我知道夫人是爲我好,肯替我想着,替我做主,可是我自個兒孤零零一個人久了,我就自個兒做主了,在白費了您一片心,給您賠不是。”她並沒有提寧遠,她覺得自己拒絕寧遠的事兒寧夫人應該知道了,寧夫人是個高傲的人,這會兒提起寧遠怕她心裡不高興。
寧夫人本來只有七八分生氣的,這會子真生氣了,感情兒子在月華身上用的情都是白搭的!這樣輕描淡寫的就想糊弄過去!
“你們是情投意合,我這樣做反是礙着你們了,我也不說什麼了,你去吧!”
月華也不是個軟柿子,本來寧夫人是自己自作主張就安排月華的事兒,挺讓人反感的,末了還怪月華不領情,自己沒生氣跑來說道她倒是上臉了,這會兒冷笑一聲:“我當您是長輩,念着您對我的好,特特的來給您說道,您這樣倒叫我不好說什麼了!我再這麼着也只是白討沒趣兒,我跟寧遠的事兒你只問寧遠,他清楚,我行得正坐得直沒什麼好說的,今兒我還有事兒,回見了。”說着福了一福走了。
到底還是做宮女的身份低,人家不待見,何苦上趕着呢,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沒什麼可說的了。
月華覺得自己挺沒原則的,陳婆說幾句就自個兒跑去寧夫人那兒找不痛快了。
月華從寧夫人那兒出來回到織布間,碰見了紅鸞,紅鸞一把把她拽住:“瞧你這個灰頭土臉的樣子,我給你收拾收拾,下午就要去配人了,你看你這樣子。”
月華今兒也沒特別的收拾,尋常打扮,紅鸞化了妝,頭髮也仔仔細細的梳了個靈蛇髻,衣裳還是那件衣裳,不過衣服上別了鮮花點綴。
“打扮我在行,我替你弄。”月華瞥了一眼衆人,大家也都沒人在幹活兒,你幫我梳頭髮,我替你理衣服,月華也是個愛漂亮的:“你也幫我梳個靈蛇髻吧!嬌俏,咱倆一樣。”
“你別跟我一樣,回頭把我比下去了,我替你梳個堆雲髻。”說着把月華的頭髮散開,頭髮散開下來鋪了一背:“你這頭髮倒是漂亮,就是髮尾有些分叉兒,有分叉頭髮長得慢,你回頭自己拿剪子把髮尾修修。”
月華自個兒抓了一縷頭髮,看了一眼發黃的髮尾,嘆道:“我這頭髮是沒了營養鬧得,以前在宮裡的時候天天吃一勺首烏黑芝麻糊,頭髮就好,這會子營養跟不上就又開始分叉了,剪了分叉又分叉,懶得費那個功夫。”
紅鸞替她梳了幾下子,把頭髮挽起來,拿抿子替她抿頭髮:“你一個女人家,不好好收拾收拾自個兒,改明兒變成了黃臉婆,連你男人也不要你。”還別說月華本身底子好,平日裡雖然荊釵布裙,看着也是個美人兒,隨便梳個髮型兒,收拾收拾就是個頂尖兒美人兒:“你這摸樣,若還留在宮裡做妃子娘娘都夠了。”說着拿銀簪替她固定好頭髮,從一把野花裡挑出來兩朵好看的替她別在鬢邊。
月華撲哧一笑:“你還沒嫁出去呢,就男人男人的了,你別把我帶壞了。”
“我還沒說你帶壞我。”紅鸞替月華梳了頭髮,兩人手挽着手去場地集合,他們到的時候,先鋒神機營的人已經到了,一千多人站成一個巨大的豆腐塊兒一樣的方陣,何珩騎着馬在最前邊兒,第一眼就能看見他,他依舊淡漠中帶着些許的滄桑,明明兩人已經很熟悉,這一刻,在陽光底下,騎着馬,站在人羣中的最前邊兒,月華忽然覺得陌生起來,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
這個時候紅鸞忽然把她的胳膊拽住,她一下子就回神了:“我的乖乖,你的眼光不過,這摸樣,沒得挑。”到底兒是個女孩子家,再爽快這個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湊到月華的耳邊嘀咕:“我一會兒可得擦亮眼睛,好好替我看看!你說的那個許飛是誰?”
月華第二回看見許飛,他也騎着馬,在何珩的旁邊,興許騎着馬,看起來沒有上回見的矮小:“就是何珩旁邊的那個。”
“也沒你說的那樣又矮又挫。”
月華撲哧一下:“我也沒說人家多不好,就是照實說,你這就看上了!”
“哪能啊,這些人我還沒有一個個看呢!”她倒是紅了臉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