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心裡不快,將銀子捏手裡恨恨道:“知道了。”
紅花不屑的冷哼一聲,然後從那扇小門離開進去。
餘下秀珍站在原地,憤憤罵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千人枕萬人睡的婊子嗎,容顏易老。等你老了看你怎麼辦?!!”
正在罵着,肩膀被人拍了下,她疑惑地轉頭,就見面前站了個稚嫩的小丫鬟,腰上垮了個盆子,笑顏瑩瑩地看着她。以聖女血。
“你是誰?哪兒來的丫頭?”話一問完,秀珍心裡倏然忐忑,這人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都不知道,別在把剛纔的事情都知道了去吧?!
別說,阿芙還真把剛纔的事兒從頭不露的瞧了個清楚,她不是什麼善人,卻也本分並不壞。只是覺着面前女子說話忒難聽了些,與其一樣做着妓女,卻還勒索威脅,這樣的人委實欠揍了些。
她露出個甜甜的笑容。道:“姐姐拿了三兩銀子保證不把事情抖露出去,可我卻一不小心把全程都給瞧見了,姐姐是不是應該也給我些封口費啊?”
秀珍呆了一瞬,聽到對方名言要訛她,心裡又怒又氣,皺着秀眉罵道:“你是哪兒來的崽子,竟敢在我面前揚言索要,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快點滾開,不然我讓媽媽弄不死你。”
這人說話還真是難聽。阿芙不悅地掏了掏耳朵,惋惜地嘆了口氣,“給你一條活路你不要,還說的這般難聽。你是真以爲自個兒是香餑餑啊,老鴇就那麼聽你的話?”
秀珍就是看着對方打扮丫鬟樣子,便認定了是哪個姑娘跟前的跑腿子,她氣憤自個兒容貌不佳,現在連個小丫鬟都敢欺到她頭上來了。然聽到那如一根針刺她心窩窩的話,渾身氣得顫抖,眼神更是死死地瞪着面前少女。
阿芙對她的怒火無視不見,粲然一笑道:“你不給也可以,到時那位紅花姑娘因爲什麼負面話語倒黴了,你認爲紅花姑娘最先憎恨的是誰?”她幽幽嘆了口氣,轉身看着巷子外面暗沉沉的天氣,“紅花姑娘雖說不是什麼有名氣的花魁,可人家還是有點姿色的,接待的客人掏出的銀子那如流水般嘩啦啦地進了老鴇兜裡。老鴇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因爲這點小小的事情怪罪人紅花呢?畢竟,紅花給他相好的錢,那是人家自己攢的賺的,又不妨礙樓裡生意。可到時你就倒黴了呀,厲害的姑娘老鴇都喜歡,你得罪了紅花人整不整你,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秀珍神色微鬆,眉宇隱隱劃過一抹害怕,畢竟在妓院裡也分低等、中等、高等,她這種普通的,就像紅花說的,睡一次也才二兩!而高等的紅花就不同了,人陪睡一次要抵她的兩倍……
阿芙瞧她眉頭緊皺,神情凝重,不由加把勁兒道:“做你們這行的本來也不容易。我也不難爲你,那點封口費給我一半,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
“一半?你這不是訛人嗎?”秀珍大叫。
阿芙楊揚眉梢,“我就是訛你了怎麼樣?要想不說出去就得掏錢,不然倒黴的是你。”
秀珍深呼吸,捏在手裡的銀子裡拿出一兩給阿芙,“就這一兩,沒有零頭。”
阿芙沒接,不慌不忙道:“我在那兒看了老一會兒了,雨都把身上打溼了。本來就沒算什麼事兒,散了我也就回去了,卻沒想出來個你趁火打劫,勒索威逼。哼,所謂見者有份,反正這錢你也來的不光彩。”
“行行行,別說了,給給給。”秀珍不耐煩地打斷她,從自個兒荷包裡數出一半的零散文錢遞給阿芙。
“我改主意了,我要四六分。”
“你搶劫喃?”秀珍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鬟並不想輕易放過她。
“三七。”阿芙揚揚眉梢,一副我就搶你怎樣的表情。
“……”秀珍氣血難平,瞪着面前女子恨不得上前抓花她的臉,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擺平這丫鬟指不定對方嘴碎的給說出去,到時錢沒撈着,還遭了紅花的憎恨。
她捏了捏手裡的銀子,最後不情不願地給了對方二兩,遇到這種無賴也屬她倒黴,錢沒撈着還惹得一身腥。
阿芙笑嘻嘻地接了銀子,在手裡一上一下拋了拋,“早這樣不就完了,所謂見者有份,你分了我,我也不會說那些話氣着你。”
阿芙有恃無恐,從剛纔秀珍諷刺挖苦紅花的難聽話,她就記恨在了心裡,並不是討厭這人欺負別人,而是討厭對方的嘴巴。所以她心裡也有點底兒,知道後面有夏博玉撐着,也就恣意妄爲了些,就算被老鴇知道了,憑着她一張嘴,忽悠忽悠老鴇還能把她怎樣?
哼,就算想怎樣也會忌憚夏博玉呢!
從後院回去,阿芙嘴裡哼着不成調的曲子,手裡的銀子還在嘚瑟般地一拋一拋,這年頭,好人就是容易吃虧。因夏博玉的一不小心,丟掉了她爹留給她的銀子,而現在懷裡揣着的,手裡拿着的,雖說都不是從正經地方來的,卻也讓人嚐到了些甜頭,看來以後她得學着凶神惡煞些——這樣來錢多容易。
迎面碰到了在後院專門負責劈柴、也是前天他們剛來時替她找老鴇的那個瘦小夥。小夥還是很瘦,身上穿着粗麻布衣,舊的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碰到阿芙,他靦腆一笑,打了聲招呼,“阿芙姑娘早啊。”
“早。”也不知這小夥對他們突然入住有沒有疑惑,見他神情平和,憨憨而笑,阿芙也就沒多想的點頭。
小夥兒問她,“阿芙姑娘你,你怎麼……不把銀子收起來啊?”
順着他的神情,才注意到自己盡顧着嘚瑟了,銀子還拿在手裡轉呢,阿芙不好意思笑笑,“剛纔出去倒水,撿了二兩銀子。哎呀運氣真好,開門就見錢。”
“……”瞧那笑的得意洋洋的樣子,小夥子心裡很不是滋味,每天早上就屬他起得最早,要給兩大缸挑滿水,還要劈柴,做各種雜貨,咋就沒見着一塊銀子呢?!怎麼她住進來就撿到了……!?
……
而在牆頭一隱蔽處,誰也沒瞧見哪裡趴着一個黑影一動不動,視線下一覽全無,也不知將阿芙所有的舉動瞧見了多少。
阿芙回了房間裡,夏博玉已經醒了,正彆彆扭扭地坐在鏡子前自個兒,描眉打扮呢!
瞧見阿芙進來,淡淡地瞥了眼,然後又自顧自的忙活起來。
阿芙已經習慣,放下臉盆,瞅到他新梳的髮鬢問:“那婆子走了?”
“恩。”他淡淡哼一聲,看來昨晚沒睡好,或是又被婆子聒噪給煩到了,薄脣抿的緊緊地,那黑眼珠子無形的射發出隱隱寒氣。
“還別說,那婆子雖然討厭了些,但梳頭髮還是蠻有兩下子的。不過,我還是覺着你頂着昨個兒那元寶鬢好看。”阿芙走到他後面,認真觀察。
“……”描眉的手停了下,夏博玉回頭幽幽盯着阿芙,“你應該去學習梳髮。”
阿芙沉默的想了想,覺得夏博玉提議不錯,他們真實目的是去京城,卻並不是參加那勞什子花會。但路上還得掩人耳目啊,這梳髮不管咋說,還是自己做起來比較妥帖些。
雙胳肘子搭在梳妝檯上,阿芙人小,這般趴下倒不顯得刻意,她雙手撐着下巴,思前想後的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於是她道:“注意好是好,但那婆子會教我嗎?還有……你們梳的那些髮鬢都好複雜啊……”
“哼,她要敢不教,我就讓冬青揍得她說不了話。”夏博玉恨恨咬牙切?,看來他是真的被婆子給煩得緊了。
“還有什麼叫我們?是你自己不會打扮,瞧你羨慕嫉妒恨的樣子。”他無情的嘲笑。
她有羨慕嗎?看夏博玉頭上頂着那足有一根筷子高的髮鬢,阿芙暗暗慶幸自己不用受活罪,所以她很大度的不和他計較,“那要不,我給你把妝畫好後,我就去學?”
想想過了今天和明天,後天就要啓程了,時間很緊迫呢!
“不急,”夏博玉淡淡道,冷硬輪廓因爲沒有上妝遮掩,越發顯得冷峻寒峭。就連那女人裝扮都遮掩不住其男性氣概,但問題出就出在這裡,且看他那描眉的手勢,一撇一動間的刻意妖嬈,泄露出一股子的魅惑。
“……”阿芙瞧着眼角直抽抽,忍不住道:“小玉啊,你畫眉就畫眉,有必要那樣嗎?”
“哪樣啊?”夏博玉不明所以看她,那五根手指拿着眉筆,小指自然垂拉,反而給人一種翹起蘭花指的錯覺。
阿芙起身從他手裡抽過眉筆,學他的模樣展示,“這樣……”
夏博玉:“……”
夏博玉臉色微黑,沒好氣的奪過眉筆,“我一堂堂鐵血將軍,能做出那麼娘娘腔的動作?”
還說沒有,瞧那奪過眉筆扭氣的樣子。
阿芙不忍說,但這一幕卻被剛進來的冬青瞧了個清楚,見主子一動一扭間盡是無限風情,冬青倍受打擊……畫面太美,實在難以讓人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