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馨只當沒聽到,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插嘴。這個案子基本板上釘釘,不會有什麼變化。
明懿也心裡有數,但還是順從明志昆去見古伯。
一見到他,古伯就激動的不行,拉着明懿說:“明總,我想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兒子一命的,對不對?”
明懿嘆息:“庫伯,這件事兒我真的是很爲難。但案子審訊已經結束了,這個時候估計審判書都已經寫完了,只差宣判了,我無能爲力。”
“在濱市,有你明懿辦不了的事情嗎?”古伯不信。
“說真的,在濱市,我明懿辦不了的事情太多太多。”就算他真的能辦,要是他真的辦了,馨馨得跟他撕。而他,是不會讓這種事情來影響他們夫妻感情。
古伯凝視着明懿,一時心灰意冷。
“我這個兒子一直在國內跟他媽媽長大,我沒好好照顧過他,父子情份淺薄。我現在年紀到這份上,想着回國跟兒子多聚聚,結果兒子有難,我卻什麼做不了。再大的成就,也也都沒意義了。”古伯說着眼淚連連。
“阿一,你真的沒辦法?”明志昆看到古伯這樣,心裡都不忍心了。
明懿不是沒查過古伯的底,他早年專注做學術研究,兒子扔在國內。古陽的確沒享受過什麼父愛,這次回來,父子少好和幾次都不太愉快。古陽要是真的判了刑,甚至可能判死刑,對古伯來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我試試吧!”明懿這樣說。
結果當天,濱市發生最駭人聽聞的刑事案。新惠園發生一起非常惡劣殘暴的殺人案,8人男人將三名死者關在新惠園一棟大樓的頂樓,將人生生打死。
這個案子衆目睽睽,目擊證人很多,兇器全部找到,指紋,血跡全部吻合,兇手也供認不諱。下午馨馨上完庭就聽到這個案子,王鐵青也打電話給她,說犯罪嫌疑人已經全部逮捕歸案,幾乎沒有疑問。
等所有的案卷資料送過來,就可以申請逮捕。
馨馨這天加班的很晚,一直在看王鐵青送來的資料。次日下午楊在春跟她開會,還討論了這個案子。
“這個案子社會影響特別惡劣,如果證據齊全就儘快起訴。”楊在春說。
繆馨當時是應好,又特意把王鐵青叫過來分析案情。
王鐵青已經見識過馨馨的認真,便說:“這個案子基本沒什麼疑問,人證物證俱在,八名兇犯也都認罪。”
繆馨翻着資料:“動機呢?”
王鐵青微怔:“有人看到過主犯範大偉跟三名死者有過爭吵,甚至還動過手。其他七名兇手是範大偉的鄰居,都受範大偉指揮。”
繆馨:“範大偉沒說過爲什麼殺人?”
王鐵青搖頭:“沒有。現在的人都很浮躁,一言不合報復社會殺人的已經不止見過這一例了。”
繆馨在這行的,當然知道。可是看了八名嫌疑人的檔案,很乾淨的底,幾乎沒什麼不好的記錄。八名嫌疑人都有家有室的,怎麼會突然殺人呢!
她加班到八點多,直到明懿打電話過來。
“我很快就回來。”馨馨說。
“我馬上就到律政司樓下。”明懿說,“我來接你。”
馨馨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九點鐘她收拾好東西下樓,明懿的車已經在樓下。
上車時他問:“晚上吃了東西嗎?”
“吃了快餐。”馨馨回答。
他微擰眉,便說:“以後便是要加班,也可以拿回家裡做,至少回到家裡可以好好吃飯。”
繆馨聽着笑:“快餐就不是飯呀?”
明懿露出溫柔一笑:“快餐有我做的好吃嗎?”
馨馨聽着這話,心裡很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才說:“你沒看新聞嗎?新惠園發生一起兇殺案。八個人把另外的三名死者在衆目睽睽之下圍在天台,用棍子,錘子等工具將三個人生生打死。”
“新惠園?”明懿聽着這個名字不由說,“新惠園在老城區,土地產權到期要改建了吧?環宇地產標下了這大塊地皮,要承建老城區最大商業中心。”
馨馨一聽這話,愣住:“什麼時候的事情?”
明懿說:“上半年的事情,這個項目原來是一祈負責的,林雯希案後我讓他停了專心解決皇庭的案子。沒多久,爺爺親自找我,不能讓他這麼耗,項目便重新由他負責。當初標項目時,環宇便承諾會完成所有住戶的拆遷補償。”
馨馨聽着這個,便限入思考,然後拿起電話打電話給王鐵青。
談完這個案子,明懿便狀似不經意的問:“古陽的那個案子,應該判了吧!”
馨馨頗有深意的凝視明懿,便說:“是要判了,我也在等通知。”
明懿再問:“你覺得古陽的這個案子,最後會怎麼判刑?”
馨馨想了想說:“死刑吧,手段殘忍,有目標有計劃,情節太惡劣,死刑八九不離十。”
明懿便沒再說話,安安靜靜的開車。
次日,新惠園殺人案逮捕申請到了,馨馨和王鐵青研究完案情,最終落案起訴。
第三日,古陽案宣判了,因故意殺人罪被判死刑,緩刑兩年。
這個結果讓繆馨有點恍神,古陽殺妻從情節和動機上,有預謀,有動機,手段殘忍,判死刑應該妥妥的,她沒料到會是緩刑。
從法院出來,明懿看到不遠處停了一輛賓利車,車牌有些熟但不是明懿的。
古伯出來時走向那輛車,明志昆從車上下來。
明志昆和古伯一起說話,說了兩名明志昆看到了她,便叫她過來。
繆馨走過去:“爺爺。”
“回家嗎?一起吧!”明志昆說。
“不用了,爺爺,我還得去律政司。”馨馨神情淡淡的說。
古伯看到她是不說話的,這位老教授本應該風度很好的,但攤上兒子的事情,他愣是拉不下臉。
“古教授,這個結果已經是阿一努力的最好結果,死緩只要表現好都有機會判有期,總算是命保住了。”明志昆說。
“可是阿陽都這個年紀了,出來時都是老頭子了。”古伯說着便拭淚。
“總是還是能活着。”明志昆這麼說。
馨馨聽了這話,腦海一片空白,想起之前明懿還特意問自己,古陽的案子會怎麼判?難首他真的用了什麼手段,讓古陽的罪名往輕的判了嗎?
難得下班早回家,明懿在廚房做飯,小琛在客廳裡擺棋盤。
“小琛,你怎麼玩起棋來了?”繆馨問。
“是爸爸給我買的。”小琛頭也不擡的問,居然有模有樣的拿着黑子擺棋。
這些天,小琛開始有意無意的改口,前面一字都去掉了,開始直接叫爸爸,繆馨聽着竟沒有一點兒違和感,好像她應該就這麼叫。
“爸爸爲什麼要給你買圍棋呢?”馨馨問。
“爸爸今天問對什麼有興趣,如果我對其他的有興趣的話,他買給我。然後路過一個圍棋社,爸爸跟社裡的一個叔叔下棋,把那個叔叔下的滿頭大汗。我說那個黑子白子好玩。然後他就買了棋盤和棋子回來。”小琛說。
繆馨滿頭的黑線,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明懿自己就很會下棋。
當年跟他住的時候,她就見過他自己跟自己擺棋。後來她跟着學了幾招,打吃,氣,虎口都專業詞。她聽了一耳朵,下過幾次發現完全不適合自己。
明懿曾說,他的養父是個圍棋業餘五段,他三歲就跟着摸棋盤了。她更知道明懿有一副白玉棋盤,那是他的珍藏。連棋子都是用白玉和黑玉所制,非常的名貴。
“你確定你可以好好學嗎?”繆馨問。
“當然會啦!”小琛立即認真的說,“你放心好啦,我肯定會好好學的,爸爸會教我。”
繆馨當然不反應兒子學個業餘愛好,圍棋可以培養心性,如果兒子真的能喜歡,那再好不過了。
她放下公事包去廚房,明懿正在做飯。
看到她回來,他表示很滿意,便說:“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馨馨有話要問他的,便說:“我有話跟你說。 ”
明懿沒察覺她的異樣,便說:“你說的是我讓小琛學圍棋的事情嗎?我是覺得小傢伙推理能力心算能力都不錯,經過圍棋社時,恰好圍棋社的一個老師是我的舊友,於是我們下了一盤。小琛說這個好玩,我就便給他報一個班,而且買了一副棋回來。”
“我不是說這個。”兒子學特長她不反對。
“那你想說什麼?”明懿將香菜牛肉盛到碗裡,擡眼看她。
“古陽的案子今天判了,判了死緩。”馨馨說。
“哦。”明懿似乎不意外,也就聽她一說,這事兒跟他似乎也沒關係。
“這跟你關係嗎?我之前判斷是死刑。”馨馨問。
明懿聽着這話,手裡的動作僵了僵:“爲什麼這麼問?”
“我在法院外面見到你爺爺了,我親耳聽到他跟古伯說,你能做的只有這些了。”所以她纔會來問他。
明聽着,淺淺的笑,緩後慢條斯里的說:“馨馨,我以爲你應該是瞭解我的。我瞭解你的工作,身邊一名檢察官家屬,我深知你的工作底線,我認爲我不會輕易去踩你的底線。”
馨馨心頭一緊,突然想給自己一耳光,明懿曾經是一名軍人,他也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她應該瞭解他,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她怎麼會昏了頭,聽了那老頭子一句話,就跑來質問他。她立即走上前,摟上他的腰:“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