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應景般的呼嘯而過,漫天的枯葉洋洋灑灑的灑了一地。
兩人針鋒相對的保持着敵不動我不動,周圍安靜的並沒有任何東西驚擾了他們。
形勢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林昊天是知曉這傢伙的厲害之處,自己貿貿然的進攻,非但不會取勝,相反還有可能會被他給一招秒到。
雖然他心裡籌算着不要太過激進,要慢慢循循漸進的進攻,可是理智早已被憤怒焚燒的一乾二淨,他此時此刻心裡想着的只有一件事,弄死他,不擇手段的也要弄死這個男人。
沈慕麟注意到對方表現出來的異樣,林昊天這個人雖然自負到讓人想要痛打一頓,但絕對不會冒冒失失就胡亂開槍,甚至是毫不成章的進攻又廝殺,這樣的打鬥就像是兩個正在爭東西的小孩子,沒有章法的你爭我搶,誰搶到就是誰的。
林昊天丟下了手裡的槍,面目猙獰的衝了過去,高高舉起自己的拳頭,企圖用自己最可怕的力量一招弄到對方。
“嘭。”拳頭卻是砸在了一層透明的光圈上,而放眼距離自己不過半米的那個傢伙,連一根頭髮都未曾被驚動。
沈慕麟眯了眯眼,自上而下的審視着暴躁難安的大傢伙,他的額頭上青筋乍現,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林昊天不可罷休的繼續揮着拳頭,一拳又一拳,每一次砸下時,周圍便會掀起一陣狂風。
沈慕麟感受到自己身前的光圈裂開了,隨後嘭的一聲完完全全的被砸碎了,而對方的拳頭就在此時重重的朝着他的身體襲來。
林昊天有十足的把握這一拳一定會砸在這個傢伙的身體上,拳頭的重量以及他散發出來的十成力量,就算打不死他,也必定會砸斷他三根以上的肋骨。
沈慕麟卻是不退反進,同樣揮出拳頭。
兩隻拳頭狠狠的觸碰在一起,兩人的手臂不約而同的震了震,隨後被同時彈開。
沈慕麟撞在了樹上,胸肺處一陣翻騰,最終忍不住的吐出一口血。
林昊天摔倒在地上,手臂上還有發麻,整條手臂好像都失去了知覺,他第一時間嘗試着擡起胳膊,卻是努力了好幾次依舊徒勞無功。
大量的耗費體力,導致他現在整張臉都是毫無血色,熱汗淋漓。
沈慕麟喘着氣,看着地上呆坐着的男人,他應該是脫力了。
林昊天聽見了正在靠近自己的腳步聲,目光陰鷙的擡起頭,不甘示弱的瞪着對方。
沈慕麟抹去嘴角的血跡,同樣是有些力竭,他道,“這樣兩敗俱傷,滿意了?”
林昊天想着站起身,他雙手撐在地上,費力的爬起來,卻是每一次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但千鈞一髮之際又會不受控制的摔下去。
如同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跌跌撞撞,周而復始,最終終於成功的站了起來。
沈慕麟撿起地上的配槍,漠然的瞥了他一眼,“好自爲之。”
林昊天依然不肯罷休的想要再跟他打一場,只是跟着走了兩步,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整個林中又一次恢復了安靜。
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從林昊天身後響起,他保持警惕的回過頭,一把槍抵在了他的額頭上。
林昊天面無表情的瞪着來人。
馮廷議蹲下身子,嘖嘖嘴,“這算不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林昊天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
馮廷議冷冷一笑,“我說過了,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既然你不肯主動跟我合作,我就只有用一個最不友好的方式來逼你跟我合作。”
林昊天還是沒有說話。
馮廷議對着身後的男人使了使眼色,“該你上場了。”
林昊天企圖掙扎着,手臂上卻是突然被紮了一下,他驚恐的看着對方,“你在做什麼?”
馮廷議站直身體,似笑非笑道,“這是一種毒,沒有解藥的毒,你如果想要活命,只有用着更強烈的毒來壓制這種毒,時間越久,沉澱在你體內的毒素越來越重,而毒發時間越來越短,毒發過程越來越痛苦,你如果想要活命,乖乖聽我的話,我會讓你沒有後顧之憂的繼續活着,甚至做至高無上的英雄。”
林昊天使出了僅有的力氣推開了扎針的男人,一把拔掉針頭,“我會第一個殺了你,你信不信?”
馮廷議攤攤手,“殺了我,有用嗎?”
林昊天咬牙切齒道,他不知道這些人給他注射了什麼東西,可是這些藥水一進入身體,他的體力便如同正在充氣的氣球瞬間膨脹了起來,他彷彿比起剛纔更加精力充沛了。
馮廷議很滿意他的表現,拍了拍手,“是不是覺得神清氣爽,久違的舒服感?”
林昊天久久沒有說話。
馮廷議走到他面前,四目相接,“相信我,你會喜歡這種感覺,你會依賴這種感覺,只有我才能幫你。”
林昊天並沒有理會他伸到了自己面前的那隻手,自動忽略的轉過身,“你不要逼我,我這個人最不屑的就是被人逼着。”
馮廷議單手斜搭在口袋裡,笑意更濃,“這種藥頂多能支撐你十天,十天後我等你主動來找我。”
林昊天大步朝前走去。
馮廷議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離開的背影,貪婪的跟着他走了兩步,“太完美了,真的是太完美了,完美到我真想把他製成一個玩偶放在我的書房裡,珍藏着。”
一旁的小士兵不敢啃聲的把東西收拾妥善。
馮廷議又說着,“只可惜不是個聽話的孩子,但我的耐心挺好的,我就喜歡這種帶點小驕傲,又帶點自以爲是的大男人,有魄力,有勇氣,還有那桀驁不馴的脾氣。”
夜色漸濃,林中靜靜的起了一層水霧。
“嘭。”巨大的爆炸聲導致整個島嶼不受控制的晃了晃,隨之而來,爆炸衝擊力攜帶着一股火焰焚燒而過附近五百米的所有地界。
“怎麼回事?”軍部指揮室,衆位領導面面相覷一番,隨後即刻聯繫島上所有隊長們。
爆炸聲還在繼續此起彼伏,甚至比之剛纔那一下,此時此刻更加的兇猛,恨不得將整座島夷爲平地。
“立刻撤離,立刻通知所有人撤離。”指揮室內領導下達着命令。
現場情況更是一團亂。
火焰蔓延而過,所有人被逼着跳入了海水裡,傷亡人數不計。
一輛輛救護車前赴後繼的趕往環島,所有人原地待命,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搶救受傷的士兵。
沈慕麟距離第一顆炸彈僅有五十米,在夜深寧靜中,突然爆開,火焰猶如一條巨龍瞬間蠶食了附近的所有人,他來不及撤退,被炸彈衝擊波掀翻了七八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眼前有些模糊,他儘量的看清楚附近的情況,試着動了動手腳,受傷的胳膊完全擡不起來,他用盡全力的用着右臂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一顆炸彈爆開之後,緊接着第二顆跟着爆炸,沒有人知道整個島上埋伏了多少炸彈,按照這來勢洶洶的可怕程度,怕是想要將整座島全部炸燬。
地面在抖動,石頭一顆一顆的被彈起來,一滴一滴血從他的額頭上、嘴裡滴了出來,他環顧四周,火焰越來越大,爆炸聲依舊沒有停歇。
他閉上雙眼,右手依舊撐在地上,眉頭一緊,掌心下的地面盪開一圈又一圈光暈,所過之處,火光熄滅。
“咳咳,咳咳。”沈慕麟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眼前暈暈實實,最終徹底的昏死過去。
一雙軍靴沒有聲響的站在他身後,男人緊了緊拳頭,擡步漫不經心的靠近昏迷不醒的傢伙。
林昊天蹲下身子,用着槍桿子輕輕的戳了戳對方,讓他翻過身。
沈慕麟身體很痛,幾乎只是動了一下,眉頭便是不可抑制的緊皺成一團。
林昊天嘴角輕揚些許,腦子裡不停的有一個聲音在慫恿自己,他是沒有意識的脫開了沈慕麟的防彈衣,槍口停放在他的心臟位置,目光一沉,指尖用力。
“咔。”並沒有子彈射擊出來。
林昊天用力的喘着氣,猶如擱淺的魚兒迫切的需要氧氣。
他緊緊的扣着自己的槍,彷彿是知曉自己失去理智過後會做出何等可怕的事,他在幾分鐘之前把所有子彈全部都清空了。
他雖然很想殺了這個男人,但絕對不是用這種卑劣到自己都噁心的方法除去。
沈慕麟睜了睜眼,“我還以爲我必死無疑了。”
林昊天丟下了手裡的槍,漠然的站起身,“我還沒有那麼齷齪。”
沈慕麟艱難的坐起身,他擦了擦被血染紅的眼睛,看着對方,“嘗試過開槍了,有報仇的喜悅嗎?”
“是,如果有子彈的話,我會更快樂。”
沈慕麟想要笑,卻是剛一咧開嘴又難受的閉上了嘴,他掩嘴咳了咳。
林昊天看着他嘴角處溢出的血液,幸災樂禍道,“看來不用我動手,你也不見得能夠活着回去。”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很清楚我是長命百歲的人,哪怕只剩一口氣,我也能等待救援。”
林昊天冷哼一聲,昂首闊步的往前走去,顯然是不打算帶上這個半死不活的傢伙。
夜幕漸深,有直升機盤旋在環島上空,似乎是在搜找失蹤的人員。
“隊長,隊長?”方子異注意到地上躺着一動不動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沈慕麟眉睫輕顫,眼皮子沉沉的想要睜開。
方子異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確信還吊着一口氣之後忙不迭的把人背起來,“隊長您堅持住,救援部隊過來了。”
“真是丟臉。”男人啞着聲音,幾乎是低不可聞。
“您如果覺得丟臉,我脫下衣服把您的腦袋包起來,這樣就沒有人能夠認出您了。”方子異顧忌着自家隊長那本身就不存在的尊嚴,果真是脫下了衣服把他的腦袋罩了起來,以至於當軍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一度以爲這是不是嫌疑炸島的那個人,爲了不走漏風聲,刻意的把人藏起來了。
醫院內,濃濃的消毒水經久不衰的縈繞在四周。
凖鷹隊一行人一半人坐在外面,一半人躺在裡面,空氣很壓抑,幾乎讓人喘不上氣。
這是歷年來演習出的最大事故,幾乎導致了半數以上的特戰隊精英們受傷,更有幾名人員現在還處於失蹤狀態,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爆炸中心太近,導致屍骨無存了。
一想到此處,所有人更加不能說話了。
“情況如何了?”林傾得到消息時立即從營區趕來,一進入搶救大樓難以忽視的血腥味便是撲面而來。
秦齊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手臂,他站直身體,道,“現在還有幾名戰友正在搶救。”
“你們隊長呢?”林傾環顧一圈,果真是沒有找到那個人,當時她從搜救出來的名單中也是並沒有找到那個人的名字,難道失蹤的幾人裡有他?
越想越是不安,林傾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醫院。
秦齊看向大家,“你們有找到隊長嗎?”
所有人搖頭。
“都沒有人發現他?”林傾不肯相信,徑直走進了搶救室。
所有受傷的凖鷹隊隊員都在這裡急救着,燒傷最嚴重的張權渾身上下被包裹成了一隻糉子,他軲轆着兩顆眼珠子,像個木乃伊一樣動彈不得。
林傾一張一張病牀的搜尋過去,直到走到最後一張病牀她都有些不相信他失蹤了。
他真的不在這裡。
林傾自我安慰着,有可能是被弄去的別的醫院急救,是的,有可能的,憑着他的厲害,怎麼可能會不見了?
“聽說你在找我?”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沒有半點預兆,突然間響了起來。
林傾下意識的轉過身,頭頂上空的白熾燈有些晃眼,她愣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他似乎並沒有任何異樣。
沈慕麟勾脣微微一笑,“這是看傻了?”
林傾晃了晃腦袋,清醒過來,她上上下下的仔細觀察一番他的情況,“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沈慕麟反問,“爲什麼要這麼說?”
“要不要我給你那一面鏡子,你可以自己看看你的臉是什麼色的。”林傾湊上前仔細的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
沈慕麟一指戳開她的腦袋,“你是狗鼻子嗎?用聞得?”
林傾皺了皺眉,“那你告訴我。”
沈慕麟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角落處,將隔離窗簾拉了起來,“你可以用眼睛看。”
林傾見他坐在了牀邊,不明他的言外之意,見他脫下了軍裝,隨之而來,觸目可見遍體鱗傷。
沈慕麟道,“醫生們來不及處理我,就麻煩小傾替我清理一下傷口了。”
林傾看見了他手臂上的槍口,再看見了他身體上那些劃傷,可是他的軍裝是乾淨的啊。
沈慕麟似乎明白她的疑惑,道,“這是方子異的衣服。”
林傾打開了消毒水,小心翼翼的替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跡,“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事發突然,來不及躲開,不過你看到張權沒有,他燒成這樣,我都擔心會不會毀容了。”
林傾想起了躺在牀上跟木乃伊似的張權,掩嘴輕咳一聲,“是有點磕磣的。”
“幸好我護住了這張臉,否則我怕是要被孤獨一輩子了。”
林傾斜睨了他一眼,幾乎將一瓶消毒水倒在了他的胳膊上。
“嗯?”沈慕麟沒有憋住,差點痛呼出來,他不明覺厲的看着對自己施暴的女人,明知故問道,“小傾這是怎麼了?”
“我像是那種以貌取人的女人?”林傾反問。
沈慕麟笑道,“當然不是,但我家小傾長得這麼漂亮,我如果醜了,豈不是給你丟面子了?帶我回家時,你父母不得嫌棄我說這是哪裡撿來的野孩子。”
林傾拿着紗布替他纏了兩圈,哼了哼,“誰說要帶你回家了?”
“那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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