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越來越濃烈,維修師傅身上早已是溼透了一片。
薛指導員捏了捏鼻樑,看向不遠處徑直而來的身影,忙不迭的站直身體,敬禮,“長官。”
沈慕麟摘下了軍帽,擡頭看向被扯斷了兩三根電線的電塔,開口詢問道,“有查到是怎麼回事嗎?”
薛指導員哭笑不得道,“應該是被人刻意的扯斷了。”
沈慕麟看着對方,目光如炬。
薛指導員被長官那犀利的眼神對視弄得一陣陣心虛,好像自己說了一個蹩腳到讓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可是這特麼就是事實啊。
沈慕麟對着所有維修人員揮了揮手,“下來。”
維修人員不敢耽擱,兩人一前一後的滑了下去。
沈慕麟戴上手套,扣上安全繩。
薛指導員見狀,未顧忌身份,直接阻攔長官,“太危險了,交給維修人員吧。”
沈慕麟不以爲意道,“我上去看看,麻煩薛指導員把林教官叫過來一下。”
薛指導員眉頭擰緊成川,猶豫着還是跑向了營區方向。
沈慕麟成功的到達電塔頂端,線路被破壞的有點徹底了,可見當事人與這條輸電線之間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竟是硬生生的把它從閘門上給扯了出來。
每一條線路上錯綜複雜的連接着許多東西,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從導線與導線之間,導線與避雷線之間,每一處都必須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安全距離,這個人倒好,一下子把所有線路全弄混了。
林傾是有些心虛的,畢竟等她清醒的知道了自己做了什麼事之後,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做逃兵的打算。
薛指導員領着林傾回到了電塔下,擡頭仰望着陽光下正在觀察什麼的長官,嘆口氣,“也不知道是哪個滾犢子乾的?”
那個滾犢子正心虛的偷偷瞄了瞄長官,他正牽着線在捯飭什麼,好像不怕似的。
薛指導員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林教官你覺得會是誰做的?誰吃飽了撐得不怕死的來玩高壓電?這其中有樂趣嗎?有意義嗎?”
林傾面色很冷靜,一如既往那般不溫不火,然而內心卻是一萬匹草泥馬浩浩蕩蕩的奔騰而過,如果她知道老子扯斷了三根高壓線,準備接受這雷霆般狂涌而出的電壓時,沒有感覺!
沒有感覺!
電光火石蹭蹭蹭的在線頭上咔咔咔的響着,她戳在自己臉上,不痛不癢,她掛在自己脖子上,不痛不癢,她最後一口咬進嘴裡,除了渾身上下被電的有點發臭以外,別說電壓打通她的任督二脈了,她連一丁點疼痛都沒有感受到。
沈慕麟從電塔上爬了下來,摘下手套,解開安全扣。
薛指導員走上前,“長官,怎麼樣了?”
沈慕麟好整以暇的看了看保持沉默中的女人,似笑非笑道,“林教官有什麼看法沒有?”
林傾被點名,僵硬的擡高脖子,她道,“長官想要什麼看法?”
“這種電塔一般人是不能靠近。”沈慕麟道。
薛指導員點頭,“能靠近絕對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偷電的。”
沈慕麟斜睨了一眼找着存在感的指導員先生,不疾不徐道,“麻煩指導員去看看營區通電沒有。”
薛指導員頭也不回的就跑開了,“我這就去。”
空氣裡漂浮而來一絲微風,攜帶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
林傾注意到身前的光陰被隱沒了些許,她尷尬的往後挪了挪自己的腿。
沈慕麟雲淡風輕的說着,“如果是普通人,甭說扯輸電線了,就是爬上電塔稍加不注意也會被電成一團灰燼,林教官覺得我言之有理嗎?”
林傾掩嘴輕咳一聲,也不再隱瞞什麼,直接道,“是,是我做的。”
沈慕麟點頭,“林教官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應該知道這是違反軍紀的。”
“我只是想試一試。”
沈慕麟聽的一知半解,“你想試一試什麼?”
林傾往前踏了一步,毫不猶豫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的對視上他的雙眼。
風速好像突然間大了不少,呼啦啦的吹拂而來,捲起地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來的紙片,好巧不巧的落在兩人中間。
沈慕麟有些疑惑,不明覺厲道,“林教官想說什麼?”
林傾更加用力的攥着他的手,走火入魔般脫口而出,“我想試試看這玩意兒能不能讓我感受到電壓的疼痛。”
沈慕麟順着她指向的方向看過去,高壓電塔雄偉的屹立在兩人身後,輸上電流的剎那,銜接處好像忽閃忽爍了一下,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林傾踮起腳尖湊到他面前,語氣嚴肅,一絲不苟,“電我。”
“……”
林傾以爲他沒有聽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轉換了一個通俗易懂、簡潔明瞭的說法,“用你的電是我的身體裡遊走。”
沈慕麟鬆開了她的束縛,往後退出兩步,使其兩人保持最紳士的距離,他道,“林教官,雖說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但爲了你的清白着想,以後別離我太近,畢竟男女有別。”
林傾破罐破摔的抓住他的手,“長官,我只是想試一試,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疼痛是什麼滋味,直到有一天,您帶來的疼痛讓我着了魔,前所未有的感覺,是一種特別的感覺,我想再貪戀一次。”
“林教官——”
林傾下意識的扣住他的手腕,讓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腦門上,她擡眸,像虔誠的教徒一樣仰望着自己的信仰者。
“那個,我出現的是不是有點不合適了?”薛指導員扭扭捏捏的站在兩人身後的幾米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