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什麼都碎了
收回視線,單以諾跌靠在身後的花盆上,耳邊還在不斷傳來剛纔慕千夜跟姐姐對話的聲音。
慕千夜,姐姐當年進部隊時的教官?
慕千夜,君羨的哥哥?
慕千夜,姐姐的丈夫,糖糖的父親?
不,這不是真的,這肯定,絕對,百分百不是真的。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她失魂落魄的再回到慕君羨身邊,整個人彷彿被抽了魂,身體變得搖搖欲墜。
慕君羨扶着她,輕喚了一聲,“諾兒!”
他或許以爲,她什麼都聽到了,抑或沒有跟上他們,什麼都沒聽到。
倏地,單以諾抓着他,瞪大雙眼問,“君羨,告訴我,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這一問,慕君羨明白了,那便是她聽到了。
他抱緊她,溫聲細語,“諾兒,你聽我講,是真的,那都是真的。”
“不,怎麼可能呢?”她嚇得大叫起來,抓着他反問,“怎麼可能是真的,慕千夜怎麼可能是你哥,又怎麼可能是糖糖的父親,你騙人,你騙人。”
醫院不得打聲喧譁,他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裡,低聲說:“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他是我哥,也是你姐的丈夫,糖糖的父親。”
“不!”她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開,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又怒得大叫起來,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又將她拉抱在懷裡,“我是騙了你,可那是情非得已,諾兒,你不要這樣,我們先回家,回家我再告訴你來龍去脈,嗯?”
她氣得咬牙切齒,又使着力氣一把將他推開,“還跟我講什麼,講你是如何將我耍得團團轉的,講你是多麼的高明,多麼的將事情安排得天衣無縫的?慕君羨,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
她哭得淚流滿面,沙啞着嗓子對他喊,“你好陰險,好惡毒,完全將我跟姐姐當傻子嗎?你這樣的人,我怎麼可能還跟你在一起。”
她朝後一步一步的退去,擦掉眼淚,滿目恨意,“我不要再見到你,包括你那個哥哥,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們,你走,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諾兒。”他心口一窒,被她的話深深刺痛了。
再上前去靠近她,她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徹底打僵了他的身體。
“像你這種陰險毒辣的人,像你慕家這種只會耍人玩弄,欺騙人的人,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你們再有任何瓜葛,你滾,滾出我的視線。”
她一時間完全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火氣,完全顛覆了她一向懦弱膽小的性格,在慕君羨面前,瞬間變得好強大。
這是慕君羨完全沒有預料的後果。
他以爲,以爲她知道真相了,或許會高興,因爲那樣,她不會感到對姐姐有愧疚,更不會看到糖糖而傷心。
他以爲,他不是她的真姐夫,她會很高興,因爲那樣,他只屬於她一個人。
可是。
慕君羨垂下眸,所有的一切悲痛,全都被淹沒進了心底,
他錯了,原來才知道,他錯得一塌糊塗,一敗塗地。
在這個世界上,他贏了所有,卻輸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現在看到你,我覺得很噁心。”
她擦掉眼淚,發自肺腑說了一句,撞開他,朝楚驍的病房走去。
慕君羨身體一顫,跌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牆面很涼,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般,涼了透頂。
現在看到你,我覺得很噁心。
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每個字,每個音節,無不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刺向他的心。
那裡,痛得彷彿在滴血。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醫院的,他不知道,只知道她此刻不想見他,而他,卻也沒了從前那般強勢跟霸道,想要將她緊緊地束縛。
他明白,他沒有那個能力了,已經完全沒有將她束縛的能力了。
單以晨一口氣跑到家,孩子正在後花園跟陸雲一起玩,她都懶得收拾行禮了,跑過去抱起孩子轉身就走。
她不想見到那個男人,在她眼裡,是他毀了她的一生,是他讓她無法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立足,更沒臉去面對妹妹。
可誰知,她剛抱着孩子出來,慕千夜又出現在她眼前了。
她半點猶豫都沒有,轉身又要跑,慕千夜上前攔住她,怔怔地望着她懷中的孩子。
孩子很白,很壯,很可愛,跟他至少也有七分相似。
他想要伸手去摸孩子,單以晨後退一步,轉身又想走。
“難道,你就不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嗎?”
聽到這話,單以晨腳步一頓。
孩子趴在她肩上,眨巴眨巴的望着慕千夜,稚嫩的說了一句,“叔叔,不可以欺負我媽咪,不然我爹地會揍你。”
一句話,拽進了慕千夜的心底。
那個最柔軟的地方,微微地扯得生痛起來。
“孩子,我是你……”
“糖糖。”慕千夜話還沒說完,單以晨冷聲對孩子道:“媽媽沒跟你講,你可以跟陌生人說話嗎?”
小傢伙撇撇嘴,將腦袋窩進了單以晨的脖頸中。
她抱着孩子繼續往前走。
“以晨,縱然你對我有太多的怨恨,可是孩子是無辜的,難道你就想讓他一輩子沒有父親,抑或喊別的男人爲爸爸嗎?”
她不聽,繼續抱着孩子往前走。
“以晨……”他上前再次攔住她,歇斯底里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無路可去,只能暫時站在他面前。
他想要去抱孩子,她卻不讓,他也就沒再強求,“你縱然再不願意接受真相,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我知道我做了一個特別荒唐的錯事,可……那也證明,我很愛你,愛我們的孩子。”
她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君羨是爲了幫我完成心願,才答應我娶了你,我以爲回不來了,可是……以晨,原諒我,只要你能原諒我,讓孩子叫我一聲爸爸,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們母子去犧牲。”
她終於擡起頭,瞪着他,目光裡沒有半點多餘的感情。
“要我原諒你,除非我死,不,就算我死了,我也不可能原諒你,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