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樹叢的後面,黑絨螬虛弱的躺在菌絲上。幾個食肉昆蟲正慢慢的爬向他,察覺到景雲那可怕的強者信息素後,嚇得四散逃開了。
“黑絨螬!你怎麼了?”景雲跳到黑絨螬的身邊,滿眼含淚的問道。
此時的黑絨螬胸口滿是鮮血,嘴裡還不斷的冒着血沫。
之前,金蛛刺客在侵入防禦陣後,想獵殺的目標只是外圍的那幾個傭兵,黑絨螬也不在其內。但黑絨螬誤以爲白奴有危險,奮不顧身的跳了起來,正好撞到了兩根蛛絲上。也因此阻擋了金蛛刺客的部分攻擊,救了白星尚武和另外一個傭兵的命。
“景……景雲……”黑絨螬含糊不清的叫着。
“我在這!”景雲緊緊的握住了黑絨螬的手。
“我……內臟……破了……活不了了……”
景雲將黑絨螬的手攥得緊緊的,除此之外,他毫無辦法。
“我……口袋裡……有一個……紙包……”
景雲伸出顫抖的手,掏入黑絨螬的懷中,拿出了他所說的那個紙包。
這是一個被嚴密包裹的油皮紙包,位置正好在兩道蛛絲傷口的中間,因此沒有破損。
“裡面……是我的遺囑……從南洲……回來以後……我就寫好了……時刻……帶在身上……”
“黑絨螬!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完成遺願……”
“我……不能……帶你去……南洲了……不過,我的畢生經驗……全都……傳授給了……白奴……讓她……讓她……”
黑絨螬不再說話了,同時也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只剩下那雙溼潤的雙眼,還在望着白奴的方向。
景雲伸出滿是鮮血的手,將黑絨螬的雙眼慢慢的合上。
……
景雲騎着坐騎,牽着黑絨螬的空坐騎,從樹叢後面飛了出來。
白奴目不轉睛的望着景雲,用眼神詢問着黑絨螬的下落。
“黑絨螬他……去找國王們喝酒了,晚些時候才能回來……”景雲不知該如何向白奴解釋,只得這樣含糊的寬慰着。
白奴看了一眼黑絨螬的空坐騎,又看了一眼樹叢,好像明白了什麼,朝景雲點了點頭,神情中不見有一絲憂傷。
“黑絨螬走了,我們怎麼出這個禁地?”白星尚武失落的問道。
白奴指了指前方,示意大家跟着她走。
“你記得回去的路?”景雲驚訝的問。
白奴又是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
白奴領着大家,穿行在紛亂的菌絲之間。
景雲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雖然他記不清來時的路,但來時的一些景象,他還是有印象的。
而白奴所領的路,沿途景象與來時的完全不同。
“白奴……你真的記清路了嗎?”景雲擔憂的問道。
白奴回頭望向景雲,好像是要點頭,但發覺景雲疑惑的目光後,就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
白奴向景雲伸出了纖細的小手。
景雲不知道白奴想幹什麼,也許只是想讓自己牽着她的手,就將自己的手也伸了過去。
白奴並沒有去握景雲的手,而是用手指沾了沾景雲手上的血污,在自己的蟲背上寫下了幾行字。
白奴的字體很幼稚,但景雲一個都不認識。因爲這字是用聚雲國的文字寫成的。
“她寫了什麼?”景雲求助白星尚武。
白星尚武看了看,念道:“金蛛刺客一路跟蹤我們,沿途肯定部下了很多蛛絲陷阱,所以不能按原路返回。”
景雲驚訝的望向白奴。
“那你怎麼知道這條路就是對的?”白星尚武問道。
白奴又沾些血污,繼續寫到。
“來時,我留意了遠處的地形,記下了目力所及的範圍內,各種植被與昆蟲的分佈。現在走的這條路,幾乎沒有兇蟲,很安全。”
景雲更加的吃驚了。
白奴寫完後,便不再解釋了,架着坐騎,繼續前行。
景雲和傭兵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將信將疑的跟着她走。
終於,內壁臨近了,景雲看到了那個隱約可見的氣孔。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白星尚武喜極而泣。
現在只剩下了兩支火銃,無法打開氣孔。但景雲有另外的辦法,他朝着氣孔發出了一陣強烈的定向蟬鳴,氣孔受到刺激,慢慢開出了一道很大的縫隙。
……
黎明時分,衆人回到了基地。
白星尚武和重傷的傭兵都得到了及時的救治,生命沒有大礙。
“尚武兄弟!這次給你們造成的損失太大了!”景雲充滿愧疚的說道。
“沒事!這次的佣金,我們收的本來就是死人錢,現在能活着回來兩個,已經算賺了!”白星尚武嘆息道。
“尚武兄,剩下的佣金可能要晚點付給你們,不過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賴賬!”
“不要緊。其實呢……任務期間僱主死了,佣金就是不給,也不算壞規矩。”白星尚武將黑雀號的船契交給了景雲,“這個抵押物你拿回去吧!商人沒了飛船怎麼行呢?剩下的佣金,什麼時候方便,什麼時候送過來就行。給幾成,你來定。”
“我……”景雲本打算向白星尚武說明這是一紙廢契,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黑絨螬走了,景雲想盡可能的多爲他保留一點誠信。
景雲默默的收起了船契,沒有再說什麼。
“你們不急着走吧?再陪兄弟們喝一頓?”白星尚武笑着問道。
“有要事要辦,不敢在這裡耽擱。”
“那好吧……下次回國,不管有錢沒錢,都來這裡看看兄弟!”白星尚武有些不捨的說道。
景雲轉過身,快步的走出洞穴。他怕再遲疑下去,自己就真走不了了。
洞口,白奴正站在那裡等着景雲。
景雲突然想起了遺囑。慌忙拿出了油皮紙包,拆開之後,裡面是一張粗糙的樹皮紙,紙上只是簡單的寫了兩三行字。但景雲還是看不懂,因爲這依然是聚雲國文。
因爲不知道遺囑上寫了些什麼,怕白奴得知後會傷心,景雲不敢讓她看,就又折返回洞穴中,找白星尚武幫忙翻譯。
聽着白星尚武的敘述,景雲獲知了黑絨螬的遺囑。
……
我死後,解除白奴的奴隸身份,還她自由之身。
我的所有遺產、生意、債務,全都交付白奴繼承。
立遺囑人:黑絨螬
……
……
金龜楚宅邸的一間臥房內,艾蛛辛揉着發疼的腦袋,從牀上坐了起來。
“王上這麼早就醒啦!”一個侍女端來一個臉盆,準備爲艾蛛辛洗漱。
“昨晚陪那個金龜楚喝了太多的酒,到現在腦袋還疼……”
侍女連忙上前,幫艾蛛辛揉搓起太陽穴來。
“王上白天爲國事操勞,晚上還要配巨賈喝酒,實在太辛苦了,不如早點回國吧!哪裡也沒有八方國的王宮好!”
“我何嘗不想回國?只是這聚雲國的事還沒忙完……對了,善喜有沒有送來什麼消息?”
“善喜大人呀?他昨晚就想求見王上,可王上已經睡下了,我就讓他在門外等着,現在他應該還沒走吧?”
“他來了?怎麼不早點說!快讓他進來!”
侍女走了出去,不一會,那個小鬍子隨從走了進來,雙膝跪地拜道:“善喜參見王上!”
“有消息了?”
“羅網已經查明,黑絨螬身邊的那個小子,名叫景雲,是暴風國的俠客!”
“暴風國的俠客?消息準確嗎?”
“絕對準確!說來也巧,我們安插在聚雲國裡的一個密探,曾經以遊商的身份去過暴風國,並帶回了所有的俠客資料。我把景雲的畫像給他看了,他一眼就認出,此人就是景雲。現在好像還是王下俠客呢!深得黃蜂王室的重用!”
“這麼一個人,來聚雲國做什麼?”
“羅網還獲知,此人勾結黑絨螬,想從金龜楚那裡騙得飛龍號飛船!”
“就是那個能去南洲的飛龍號?”
“正是呀!一個暴風國的王下俠客,千方百計的想得到去南洲的飛船,其險惡用心昭然若是啊!”
“你是說,他的目的,是想去南洲向女武神通風報信?”
“王上聖明!”
“你是怎麼處理的?”
“奴才權利有限,只能調動四個金蛛刺客,昨晚已經全都派去刺殺景雲了!”
“本王近距離的感受過那個叫景雲的殺意,他絕非等閒之輩,你那四個刺客,現在恐怕已經死在他的手上了。”
“王上……”
“金龜楚的飛龍號還沒給景雲吧?”
“沒有!現在仍然停在百船港內!”
“嗯,派羅網時刻監視,不要讓他落到景雲手上。”
“可如果金龜楚真把飛龍號給了景雲呢?”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攔!”
“要在衆目睽睽下動手嗎?”
“你怕得罪金龜楚?”
“奴才不敢!”
“讓羅網放手去做!一切後果,由本王擔着!”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