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以前搞不定的一羣老頭老太太被沈航哄得服服帖帖,慕彤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現問題,爲什麼一些話不同的人說出來,就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呢。上天真的是太不公平,生就一副好皮囊,就佔盡天時地利人和。
簡愛曾經說過:如果上帝賦予我財富和美貌,我一定要使你難於離開我,就象現在我難於離開你。上帝沒有這樣!我們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經過墳墓將同樣地站在上帝面前。
事實證明,精神與財富、美貌並非一個層次的,精神永遠屬於上層建築,而財富則是經濟基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我們都讀過的,並且領悟通透的。眼前這一羣老頭老太太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上天是公平的,爲什麼還要分帥哥與美女呢?美好與醜陋總是有着天壤之別,別說什麼衆生平等,上帝只有一雙眼睛,沒有辦法兼顧世間萬物,總有看走眼的時候。還是眼不見爲淨。
“走吧。都搞定了。”沈航揚揚手上的單子,朝着在門口等候的一干老人點着頭。
“這麼快?”慕彤根本插不上手,一直坐在旁邊打瞌睡。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讓沈航包辦了,包括犧牲色相誘惑小護士。所花費的時間,是以前每一次的一半。慕彤繼續悲憤!
“當然。我親自出馬,怎麼會搞不定呢?”說完,還對着朝自己拋媚眼的小護士放電。
“那走吧。”慕彤搭拉着腦袋往門口走去,她要控制住自己。一看沈航春風得意的樣子,她很想給他一拳。
“你很累嗎?”那天在食坊吃飯的時候,聽到慕彤向黃依欣抱怨工作上的事情,剛纔又見她打瞌睡。
“沒有。”慕彤加快腳步,招呼着老人們集合上車。
“你想好要如何報答我嗎?”沈航快步跟上,痞痞地問,不知道爲什麼,他就喜歡逗着她。
“報答?那晚你又沒真的清洗廚房。”不屑啊不屑,那晚根本就沒幹活,許子餘不喜歡別人動廚房,沒幹活還想邀功。
沈航邪惡地一笑,“今天的事情,恩?”
“啊……”慕彤尷尬地停頓一下,看起來好象事情她都沒做。正遲疑着,“我們是快樂的兒童……”麥兜鈴聲,慕彤的手機響起。“先接電話。”
“慕彤,趕緊過來,出大事了。”還沒等出聲,一接起就聽到黃依欣的嚷嚷。
一向冷靜自持的黃依欣如此的風風火火,事情肯定不小。“好的,我馬上過去。”
“我請你吃飯。去食坊把你沒吃過的,繼續吃。”慕彤迅速地讓老人上車,“先把這些爺爺奶奶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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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欣依平時對事情總是淡淡的,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出現慌亂,從小到大都是一副天塌下來都與我無關的表情。食坊開張三年多來,慕彤甚少問過,當初也只是提供他們場地,沒有想過從中盈利。讓欣依出現不正常現象的,應該會是他的寶貝兒子黃言嘉。難道是小嘉出事?那可是欣依的心肝寶貝,不會真的出事吧?黃依欣的表現又不太象,剛纔怕自己知道事情也跟着慌,所以沒有細問。現在卻開始心急火燎的。
安頓好老人們,慕彤催促着沈航調轉方向,往食坊所在的舊城區駛去。還好並不是下班的高峰期,車子可以輕鬆地行進。“還能不能再快一點?”擡手看錶,離黃依欣的電話已經過去1個小時,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心情是複雜的,恨不能插上翅膀。
“發生什麼事情了?”慕彤心神不寧的樣子,讓沈航有些訝異,難道是剛纔的電話?
“我要知道發生什麼,就不用這樣了。”慕彤後悔沒問。
“是食坊?”
“恩。欣依電話,只說出事,我沒細問。”慕彤低着頭,繼續看錶。
“你是笨蛋啊?怎麼不問?”沈航皺了皺眉。
“反正快到了,一會再慢慢說。”慕彤試圖安慰自己。
“你也別再看錶了,我儘量快一點,再看也不會馬上就到。”沈航瞄了眼她的手錶,纖細的手臂卻戴着有點碩大的手錶,粗錶帶,大表面,很時尚,卻和她的手臂不太相配。“你的手錶是別人送的嗎?會不會太大?”沈航試圖轉移話題,使她平和。
慕彤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色說道:“和你有關嗎?我高興不行嗎?”然後,把手縮到身側,擺明謝絕訪問的態度。“專心開車。”說完,直接看向車窗外邊。
沈航心裡咯噔一下,如此保護的姿態讓人無法再次靠近,只是不經意地隨口一問,似乎碰到她的痛處或是另有隱情。先不管這些,把眼前的事情先處理再說。
把車直接開到食坊的後門,那天晚上慕彤是故意整沈航走路的,今天事情緊急,下車直接就衝出去。
“依欣……依欣……”用喊的會比較快。
黃依欣正在大廳來回踱步,聽到慕彤的叫喊聲,眼前突然一亮,也跑了出去。“你翹班過來的?”
慕彤纔沒有心思跟她說這些呢。“到底怎麼了?小嘉呢?”
“他被我媽接過去玩幾天,被我帶走大半個月,老太太心疼着呢。”
“那到底什麼事情啊?”
“這個……”黃依欣看到慕彤身後的沈航,支支吾吾地。
沈航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看到黃依欣的表情就明白,他們倆想單獨呆着。“我去廚房找子餘。”反正那天也混熟了。
待沈航走遠,黃依欣才憂心匆匆地拉着慕彤的手。“小彤,這裡要被拆遷了。”
“什麼?”慕彤定住了。“怎麼可能,這附近一帶有很多的文物保護建築,以前發過文說不準拆遷的。”
“我的消息來源十分準確,來這裡的老顧客有一位是市建設規劃的,說是已經定下來的方案。而且這次會採取每家每戶滲透式的說服,不會大張旗鼓地開動員大會。”黃依欣茫然地看着四周。“文物又如何,也比不準高樓大廈的商業利潤。”
慕彤拍了拍黃依欣的肩膀,“沒事的,依欣,我一定不會讓這裡被拆掉的。這是外婆留給我的,她老人家離開的時候,我曾經發誓要一輩子守護這裡。”
“可是……”
“沒有可是,我來想辦法。”
每一個城市都有其獨特的建築羣落,古厝則是典型的南方建築特色,在城市改造的過程當中,已所剩無幾。在老舊房屋的包裹之下,更彰顯其滄桑與厚重。而當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老舊的房屋已成爲進程中的絆腳石,無法再生的利潤,無法升值的地皮。在新與舊無法融合的邊緣,拆掉重建似乎是唯一可行的道路。這也是爲什麼城市化進程加快的今天,所有的城市都失去鮮明的特色,只剩下複印機翻印出來的相似。當我們行走在每一座相似之城時,所發的感慨只能是,爲什麼要花冤枉錢呢,我們要看的是那些曾經,那些在記憶深處都不曾見過的歷史的印跡。
一句拆除,只是當權者的一聲令下,卻讓多少人爲之扼腕,又讓多少人從此不再享有那份特殊的記憶。這座古厝原本姓白,是慕媽媽的孃家。外婆過世的時候,把這裡留給唯一的子嗣,也就是慕彤。
白家是本地有名的書香門弟,祖上中過乾隆年間的榜眼,後來還有一位官至兩廣總督。在清朝年間,白家也不是本地人士,據說榜眼剛出生的時候,啼哭不止,於是家人帶其南下,一直來到Q城,他才止住哭泣。從此,白家在此定居,買宅買地,修繕房屋,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直到慕媽媽這一代,沒了男丁,一些遠房親戚又垂涎此處的佔地面積,在外婆彌留之際經常上門吵鬧着分家產。最後,外婆把房地契給了慕彤,做了公證。那時候,慕彤才16歲。
從那時候開始,慕彤就靠着打工賺來的錢,一點一滴地修繕着古厝的漏水、排污問題。雖然不在這裡居住,她還是會定期打掃、檢查,即使高考時的成績完全可以讀提前批的學校,她還是堅持留在本省讀書,只因爲離家近,每週都可以回來。
三年前,黃依欣讀書回家,找不到工作,又帶着孩子,並不適應上班族的生活,想着自己創業。有一天,突然就看中慕彤的房子,開起了食坊。原本也是空着的房子,光是修繕費一年就得好幾萬,慕彤的收入差不多都花在這上面。借給黃依欣開食坊,多個人照管,經營的利潤正好可以修繕房屋,解了古厝的經濟來源,也讓更多的人可以品味歷史的經典。
慕彤記得,當初外婆把房地契給她的時候,她還拿去鑑定過,確實是清朝年間的房子。之後來了一堆的專家,也說這是文物,要重點保護,不能拆除。現在,卻說要拆遷。先不能慌,首先必須證實消息的可靠性,再決定下一步的計劃。
“依欣,我回家找我爸我媽商量下。別慌,我先走了,有消息電話聯繫。”轉過身就走,忘了之前帶自己過來的沈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