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在創世鳳凰耀眼的火光照耀之下,無數修士的屍體,如同餃子一樣嘩嘩墜落。
林唐站在蒼穹之巔,一襲白衣似雪。
他的神情自始自終都沒有絲毫變化,無論蘭陵金氏還是姑蘇藍氏。數以萬計的修士死於他的手中,激不起一絲波瀾。
真靈劍回到他身邊,懸在身前。
林唐轉過身,看向創世鳳凰那邊。無數修士死去,無比龐大的詭氣被屠戮玄武瘋狂吸收,它變得愈發狂暴,此時體型已經比張開雙翼的創世鳳凰還要巨大了。
林唐並沒有選擇出手,他只是看着它們戰鬥。
創世鳳凰的實力,遠非屠戮玄武可及,吸收再多的詭氣也是徒然。遲早會敗。
創世元素的力量,遠非此世界的詭氣可比擬,林唐心中早已有了定斷,所以一直沒有出手幫助創世鳳凰。
作爲自己須彌世界的神獸,雖然強大,但終究還是太缺乏戰鬥磨礪。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爆鳴聲再次響起,屠戮玄武發出的烏光已經帶着凌厲罡風,但創世鳳凰掌控自身力量的能力也變得越強,兩者此時糾纏在一起,打得天昏地暗。
突然,林唐彷彿自言自語道:“我這都殺了一天了。你怎麼連這頭烏龜都比不上呢?”
天地間,除了兩頭巨大神獸打鬥的聲音,再無其它。
忽然,林唐的衣袖無風自起,緩緩飄動。一個赤足的白髮男子出現在林唐面前。
正是抱山散人。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抱山散人無喜無悲道。
“其實一開始並不知道。”林唐收起真靈劍,說道:“在蘭陵金氏召喚出屠戮玄武之前,我只是以爲你想幫這羣玄門修士逃脫我的魔爪。但有了玄武白虎等四方神獸,還有麒麟和陰虎符,我大概就知道你要做什麼了。”
“你這是想借刀殺人。借我的刀,將天下玄門修士清理乾淨。”
林唐冷笑一聲,繼續道:“這羣人大概死都想不到,自己會被最信任的抱山散人坑死,而且死後靈魂都保不住,永世不得超生。”
聽完林唐的話,抱山散人露出一絲微笑。
最瞭解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敵人。全天下的修士都只是信任他,敬畏他,可懂他的,也只有人人喊打喊殺的魔頭林唐了。
“你說得沒錯。我是想借刀殺人。”抱山散人接過話頭道,“上次我們見過面後,我覺得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天下要那麼多的玄門做什麼?要那麼多的邪祟做什麼?不如推倒衝來。”
“所以我給蘭陵金氏留下了屠戮玄武和陰虎符,明着說,是爲了制衡姑蘇藍氏這邊的魏無羨。讓他們也有說話的底氣。姑蘇藍氏自詡高潔,蘭陵金氏出事他們必定會支援。反之則不一定,兩家宗主性情截然相反。所以如今的屠戮玄武,才能吸收四方神獸之力,乃至與天下玄門修士的強大魂魄。”
聽着抱山散人的解釋,林唐銫笑。
“推倒重來,然後建立一個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新的世界秩序。這跟你當年引出夷陵老祖魏無羨不就一樣了嗎?”
林唐笑道。
抱山散人怔了一下,看向林唐的眼神有些驚訝。
“當年的事?什麼事?與魏無羨又有何相干。”
抱山散人三連問。
“當年岐山溫氏想一家獨大,掌控天下玄門,想成爲玄門之主,這件事你敢說與你無關?當時的溫氏家主雖然暴戾,也非有勇無謀,沒有你的唆使,岐山溫氏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宣戰天下玄門。”
林唐伸出一直手指,表示這是第一件。
“岐山溫氏壓迫天下玄門,滅了桃花塢,雲夢jiāng shì一門人才凋零,連現今雲夢宗主江澄都失去了金丹。最後夷陵老祖魏無羨爲了拯救江澄的修煉一途,挖出自己的金丹給了江澄。如果沒有你暗中幫助,以溫情的醫術手段,再厲害也只會害死魏無羨和江澄兩個人罷了。”
“魏無羨沒了金丹,被溫氏推下亂葬崗。廢人一個,別說亂葬崗的詭氣之濃重,裡面任意一個邪祟都足以要了他的命。也是你,暗中幫助他掌控了詭氣,獲得了陰虎符,從而成爲人人畏懼的夷陵老祖。”
“只是事情並沒有像你想的那樣發展。”
抱山散人默默聽着,神情變得有些嚴肅,林唐繼續道:“你以爲,經歷瞭如此巨大的挫折之後,魏嬰會被亂葬崗的詭氣吞噬掉人性,會憎恨天底下的玄門修士。從而成爲岐山溫氏之後,最大的敵人。從而使得天下玄門進一步團結,發展起來。”
“可你沒想到他竟然不僅沒有被吞噬掉人性,仍是俠肝義膽。而你一開始看重的蘭陵金氏,反而成爲了推倒你佈局的亂棋。他們費盡心機陷害夷陵老祖魏無羨。窮奇道上讓詭將軍殺了金子軒,在不夜天城,讓魏無羨bào luàn,最終好不容易團結的玄門,再次成爲一盤散沙。”
“所以,你這次佈局,祭品選擇的是蘭陵金氏,而非姑蘇藍氏。當然,你說的兩家宗主性情截然相反。不過你更痛恨的,是打亂你棋局的蘭陵金氏。”
“你現在要推倒重來,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都收回去。自然是簡單了。不過,你確定未來真的會如同你所想的那樣發展麼?”
林唐譏笑着問道。
他忽然覺得,這就像是在龍族世界中,路鳴澤跟他說的話。
無論怎麼努力,最終的結局都無法改變。
那時無法改變路明非是黑王的結局,而抱山散人,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終將被凡人主宰的未來。
“哈哈哈哈!”抱山散人突然大笑起來,他看着林唐,長呼道:“真沒想到,這麼些年來,最瞭解我的,是我此生最大的敵人。林唐,我很欣賞你。”
“沒錯。夷陵老祖魏無羨當年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世界需要危機感。如果沒有內憂外患,人就不知前進,遲早坐吃山空。”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現在大概還在做當年一樣的事,但多謝你提醒了我。建立一個完全空白,能夠掌控的世界,推倒重來是最好的選擇。”
抱山散人笑道,“而我,恰好能做到。”
“可惜,你遇到了我。”林唐冷冷道,“收起你的美夢吧,想想有什麼遺言。”
“不,是可惜你遇到了我。”抱山散人道,“憑你的實力,要不了多久仙魔都那你無可奈何,你需要的是時間。可惜,你快要沒有了。”
林唐的神色一凜。如今的抱山散人沒必要瞞着自己什麼。既然如此說,定然有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
“屠戮玄武吸收了無數修士魂魄,天地詭氣,還有其它三方神獸的魂魄。”
抱山散人狡黠的笑道,“那麼麒麟,又是爲何呢?”
天地沉寂一會,林唐的神色頓時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