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淡,仙人掌樹的影子成簇地在霜白的地面斜斜投下,指向費德身後不遠處的港口城鎮的燈火。
這裡四野無人,費德的聲音顯得很空曠。
“方方正正的,是從沒見過的文字呢!”
“好奇怪喔伊瑪戈,你認得這些字嗎?”
“你帶我找到這個符號,肯定也知道更多的線索吧?”
……
在伊瑪戈的貓貓疑惑中,費德喊了一聲又一聲,讓它困惑的不是費德喊的內容,而是這個兩腳貓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可爲什麼卻不面朝着自己?
附近有其他人嗎?
伊瑪戈一個人立而起,扭頭好奇地張望,除了一片冷冷清清的仙人掌樹禿林,啥也沒有啊。
費德盯着數十米外的一棵粗壯的仙人掌樹十幾秒,最後移開了視線,回頭一看兩腳人立的小白狸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貓頭,笑道:“還有別的嗎?”
伊瑪戈四腳落地,踩着貓步一路飛奔,走走停停,帶着費德在仙人掌樹林這一帶,找到好幾處刻寫着類似圖形的東西,在費德看來,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倒像是一種圖騰標記。
“緊急聯絡,或者求救的符號還是什麼?”
費德自言自語。
他到底是外來的穿越客,對海賊世界的許多本地的風俗文化都不太熟悉。
再者說了,就海賊這種千島萬嶼的原子化世界觀,哪怕相鄰的兩座島,可能都有截然不同的文化習俗,就算是本世界土著,也未必就什麼都認得。
從前世漫畫裡好像是個人都可以讀報紙來看,海賊世界的掃盲率、識字率似乎是挺不錯的……
費德陪貓貓轉了半天,也沒轉出什麼結果,更沒有找到疑似留下聯絡標記的人,就權當晚餐後的散步了。
他正想沿着海邊,吹吹風,帶伊瑪戈找回自己船上認識一下寂寞看船的犽恩老哥,卻見不遠處古伊娜匆匆地從港口城鎮那邊跑了過來。
“我說怎麼感覺有什麼挺重要的事情給忘了。”費德看古伊娜跑過來,頓時一拍腦袋,“電話蟲啊!出門不帶手機算怎麼回事啊,記着啊,下一站的島上如果碰見商業街什麼的,看看有沒有各種電話蟲賣。”
古伊娜問道:“什麼是手機?”
電話蟲她是知道的,不過那東西在東海,只有海軍支部,或者有錢有勢的人家用。像霜月村這種出門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一隅小村莊,村民們平時也用不上那東西。
電話蟲是蟲,是生物,自然也要吃飯,也要睡覺,它是要吃東西的。
窮地方人們自己可能都勉強餬口,哪有飼料喂電話蟲多出來的一張嘴甚至好幾張嘴。
餓極了,自家養的電話蟲說不定還會被人偷了去烤着吃。
“喵~”小白狸人立起來,掛在古伊娜的大腿上。
“哈哈,是你啊。”古伊娜揉着貓咪腦袋,只聽費德在旁悠哉道:“認識一下,這是咱們船上的第六名成員——‘幻變惡魔’伊瑪戈。”
“啊?”古伊娜一愣,費德給小貓起個名字,這沒什麼,但她以爲這小貓頂多帶回船上當個寵物養養,結果費德竟然給算作正式的成員,算夥伴了?而且——
“爲什麼是‘幻變’?”
她話音一落,掛在大腿上的小白狸“蓬”地一聲,煙霧過後,從中走出一模一樣的“古伊娜”,就連衣着服裝,乃至腰間懸掛的大快刀和道一文字都一模一樣。
古伊娜自然是大吃一驚。幻變原來是這麼個幻變法——是能變化他人的惡魔果實能力嗎?
費德伸手抽出“古伊娜”腰間的“和道一文字”,鏘地一聲,刀光雪亮。
“吔,聽這口音,跟你的正版刀子,很像啊!”費德手指在“和道一文字”上滑動,“如此說來,咱們船上豈不是可以人手一把大快刀和道一文字?”
然而,這把刀離開“古伊娜”體表一定範圍,突然間“蓬”的一下化作一團煙霧消散了。
“哦,BUG堵上了。”費德拍拍“古伊娜”的肩膀,捏了捏它的臉頰,對古伊娜笑道,“怎麼樣,咱們這位幻變惡魔,兼職團寵,可愛吧?”
“古伊娜”被捏着臉頰,眨了眨眼。
古伊娜怒道:“別對着我的臉瞎弄啦!——等等!”
她忽然回過神來,叫道:“差點忘記正事。是你的那位三弟,叫薩博的,他跟那個魚人突然接到他們其他同伴的聯絡,說是那邊的海上有一艘海賊船正在靠近呢!”
古伊娜指着費德後方,他們這會正在島嶼南邊的海邊,而他們的船停在西海岸,古伊娜所指的方向,跨過夜色中的港口小城鎮,乃是更東邊的黑色海面的方向——
古伊娜抱着小貓伊瑪戈,與費德一同回返小鎮。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棵粗壯的仙人掌樹後頭,一隻皮靴踩着如霜的月光,一個高挑的單馬尾女人的身影走了出來。
妮可.羅賓按了按牛仔帽,額角掛着冷汗,那個名叫費德,外號遠古惡魔,懸賞金六千六百萬貝利的海賊,是不是早就發現了暗中的自己?
不止如此,看他剛纔裝模作樣一直喊着“學者”“解讀文字”之類的話語,分明就是……他分明就極有可能認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西海奧哈拉島的倖存者,世上最後的能夠解讀古代文字的人,懸賞金七千九百萬貝利被稱爲惡魔之子的人……這是妮可.羅賓心中永遠的隱痛,也是不斷逃避的夢魘。
他認出來了?
如果他認出來了,爲什麼又走了?
去喊幫手了?去向海軍告發了?雖然他是海賊,但妮可.羅賓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被本來投靠的海賊出賣給海軍過,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並不稀奇——
鉅額懸賞金還好說,海賊之中氣魄尚可,能無視金錢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惡魔之子”意味着世界政府和海軍無窮無盡的追殺和針對。
太多原本對她態度還行的海賊、普通人、老闆都因爲害怕層出不窮的麻煩,而主動將她出賣了。
妮可.羅賓經歷過太多次背叛。
也因此,她接受某個人的邀請,進入偉大航路,這一次她已決意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程。既然被人揹叛是註定的結果,那就在這最後一程做最後的一次努力吧,希望奧哈拉的血沒有白流……
“哇——”夜空中飛下來一抹小小烏影,一隻戴着護目風鏡的禿鷲落到了旁邊的仙人掌禿樹上。一隻穿着連體睡衣、戴着酷酷墨鏡的海獺騎在鳥背上,默不吭聲地拿出一個畫板,唰唰唰地寫了一行字,轉過來面朝羅賓:什麼時候出發?
如果費德在此,一定要直呼不公平。都是動物,都不會說人話,憑啥他家的小貓貓就不會寫字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