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你一無所知
“謀……反？”
那一瞬間，擋在諸多聖主面前的王侍長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古往今來無數歲月，無論是凡人國度還是修行勢力，以下犯上並取而代之的事兒並不少見。
甚至哪怕是仙境存在，也有被後輩鎮殺，當做其名揚天下的踏腳石的例子。
但唯獨，從仙土四道分立到如今，無數萬年過去，唯一亙古不變的只有兩個人。
坤尊，坎帝。
這兩位凌駕於衆生之上的無上之王，從未被質疑與推翻過。
——這當然不是單單因爲他們品德高尚，所以無人有謀朝篡位之心，只不過是那足以鎮壓一切的力量，將所有宵小之輩壓得動也不敢動彈罷了。
作爲從無數年前起便一直侍奉兩位王的王侍長，他認爲這種事，理所應當。
並且在未來，也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今天。
一位在天下人心裡已經死去了的老牌聖主突然出現，告訴他，他要造反！
並且，在他的身後，還匯聚了整個坤坎二道幾乎九成的仙境聖主！
這是何等荒唐而離奇的故事？
王侍長無法理解。
更，無法接受！
“斗膽！！！”
那一瞬間，在短暫的驚愕之後，他的心頭升起的是宛如岩漿一般翻涌奔騰的憤怒！
“仙宴之上，大逆不道，當誅！”
話音落下，無盡的仙威從那巍峨的身軀之上綻放，肆虐的恐怖波動碾碎了周遭空間，撕裂虛空！
仙之怒！
毫不掩飾！
那一瞬間，地上的無數修士渾身冷汗，瑟瑟發抖之間，只感覺天方夜譚！
“啊，給我來一劍……我懷疑我在做夢。”有人驚懼地吞嚥着口水，拍了拍旁邊的同僚。
後者也迷迷糊糊之間，然後當真一劍刺了過去，扎進那修士大腿裡。
詭異的是，後者彷彿感受不到痛覺那樣，喃喃開口：“做夢，應該就是做夢……假的……這是假的……”
雖然略顯誇張和離譜，但這就是諸多修士們的真實反應。
——難以置信。
甚至，驚愕到連吐納和飲酒作食都忘記了。
“倘若本座沒有看錯和聽錯的話，諸位冕下這是要……造反？”有大勢力的魁首喃喃自語。
“變天咯！變天咯！這天要變咯！”有瘋瘋癲癲的修士又哭又笑。
“究竟是怎麼回事，諸多冕下爲什麼會突然造反？既然如此，吾等又該何去何從？”有神色憂慮的散修杞人憂天。
“……”
總之，這一刻他們知道。
——大的，來了！
雖然從登天梯崩塌的時候，諸多修士就隱隱有所察覺，這一次的仙宴恐怕會發生點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兒。
但……也沒說有人造反啊？
還是九十多位聖主，一同造反！
這是什麼恐怖故事啊？
但難以置信歸難以置信，歲月的長河終究要流逝，已經鐵定的事實，不會因爲任何人的意志而改變。
於是，自今日，仙宴大開之時，坤坎二道諸多聖主，揭竿而起！
對此，有人憂愁，有人……憂愁。
總之，沒有人對這事兒抱樂觀的態度。
特別是……鎮守仙宮的王侍長！
作爲所有王侍的統領，兩位陛下的第一利刃，他無法忍受有人挑釁王的權威。
更別說是……造反！
哪怕是仙境聖主，也不例外！
於是，在怒喝一聲之後，浩蕩如海的仙力在他身上爆發！
那白衣白麪之下，無法形容的恐怖巨力傾天而起，仿若狂暴的江海一般流過他的四肢百骸，然後在那鋼鐵一般的拳上匯聚！
一拳轟出！
剎那之間，無盡的仙力混雜恐怖的氣血爆發，化作血色長龍，朝天演聖主碾壓而去！
出手之間，便是殺招！
一點兒也不手下留情！
血龍所過之處，天地轟鳴，虛空仿若脆弱的布帛一般被寸寸撕裂！
然而，面對如此恐怖的攻勢，天演聖主卻不閃不避。
因爲他知曉，有人，比王侍長，還要急。
下一刻，就在那恐怖的血龍將要吞沒諸多聖主所在之地時，黃金色的恐怖洪流，自虛空中爆發！
沖天而起！
“打架！打架！跟吾輩打！”
清脆嬌弱的聲音卻帶着讓人戰慄的瘋狂，一道小小的身影從一旁出現，擋在天演聖主面前，眼眸之中，閃爍着足以讓任何正常人類難以直視的恐怖戰意！
那種感覺，純粹而簡單！
不管是在哪裡，不管要去何方，不敢要打誰！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打架！
毫無疑問，這正是煌天聖主！
那一刻，她揮起小小的拳頭，同樣一拳轟出！
剎那之間，黃金的戰意化作肆虐風暴，席捲整個天穹！
與那血龍撞在一起！
轟隆隆！！
恐怖的轟鳴聲爆發，毀滅的風暴捲起，將整個天穹都盡數佔據！
王侍長臉色一凝，在狂亂的風暴中後退一步，眼中怒意，愈發難以忍受！
簡直……侮辱！
“只要吾在此，爾等，便絕不可再向前一步！”
仿若洪鐘大呂一般冷硬而堅定的聲音，迴盪在天穹之上！
他雙腳一踏！
轟隆隆，仿若水晶一般恐怖的壁壘自虛空中凝結！
隔絕一切，阻斷一切，防禦一切！
就好像硬生生將整個世界分成兩半一樣，亙古之壁，不可跨越！
然後，在那壁壘之後，鋼鐵的巨城自虛空之中降臨，遮天蔽日，籠罩寰宇！
衆人擡頭看去，只見那漆黑的鋼鐵之城上，大地巍峨，星辰遍佈，日月運轉！
就彷彿一個小世界那樣！
“王侍長的鐵城，還是一如既往啊。”聖主之中，萬衍聖主嘖嘖讚歎。
身爲聖主，他們自然對同爲仙境聖主的王侍長相當瞭解。
這位唯聽命於兩位陛下的仙境，曾以大毅力將整個演化世界凝結成一座巍峨城池，上可鎮壓諸天，下可抵禦幽冥，無比可怕！
但……足夠嗎？
或許面對單獨一位聖主的時候，無論是誰來也難以攻破他的防禦，但此地……可是九十多位聖主！
幾乎將整個坤坎二道的仙境存在全都打包過來的恐怖陣容！
那一瞬間，當那巍峨的鐵城橫亙天穹的時候，劍聖主與聖鈞劍主同時出手！
前者提劍，浩蕩星辰，宇宙萬物自劍刃之上浮現！
後者出劍，無雙劍意浩浩蕩蕩，宛如長河，奔涌而下！
加上歡快的、酣暢淋漓的煌天聖主的雙拳！
三種不同的、但同樣無比恐怖的攻勢傾軋而下！
砰！！！
天地顫抖起來！
那仿若永恆的壁壘也在這可怕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王侍長的臉色，更加陰沉！死死盯着前方一道道巍峨如淵的可怕身影，目光一狠！
頂着恐怖的壓力，再度向前一步！
於是，那鋼鐵的巍峨城池轟然落下，擋在三位聖主前方！
三人見狀，再度施力！
兩道截然不同但同樣恢宏的恐怖劍意愈發熾盛，煌天聖主更是滿心歡喜，再度一拳轟出！
轟隆隆！！！
於是，那鋼鐵城池前方的水晶壁壘轟然崩塌，王侍長一口鮮血，噴吐而出，化作滿天血雨落下，彷彿將整個天際都染紅那樣！
“王侍長，莫要徒勞。”天演聖主目光冷硬，聲音平靜。
“吾入宮之時，便已將身魂命皆交由陛下，吾之死志，如何是爾等這般亂臣賊子能體悟？！”
王侍長目光決絕，頭頂那巍峨的鋼鐵城池已崩裂出無盡裂痕，同時，他的身軀也裂出一道道觸目驚醒的裂紋！
“——要再進一步，踏過吾身！”
無比決絕，無比堅定！
在他身後，一位位王侍也挺身而出，死志堅決！
悲壯！
如此一幕，讓地上諸多修士，無聲嘆息！
——實際上，在戰鬥一開始的時候，衆人便已經明白結果了。
只要兩位陛下不出手的話，這場戰鬥壓根兒就沒有更多懸念。畢竟王侍長雖然無比強大，但對面可是足足九十餘位仙人啊！
要是沒有陛下的話，他們中隨便走出幾位，便可以君臨整個天下！
如今一同聯手，王侍長又怎麼可能是對手？！
“傳聞王侍長無比忠誠，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人潮中，有人讚歎。
“也不知諸多冕下爲何要突然造反，可嘆，可嘆啊！”有人看向冷漠的諸多聖主，搖頭嘆息。
“陛下，請出手吧！別讓王侍長這般聖賢當真付出了性命！”有人祈禱。
“……”
隱隱之間，有了王侍長的出頭和死志，風向隱隱偏向了仙宮的方向。
但無論王侍長的意志多麼堅定，無論地上的修士們是唾棄還是仇視。
這一切，都無法對諸位聖主造成任何一點兒影響。
天演聖主看向王侍長，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你的死志？你知曉什麼？”
“憑你的愚忠，又能做到什麼？”
“你可知，吾等是經歷了怎樣的掙扎與煎熬才站在此地？”
說到最後，諸多聖主站在隱隱中，一道道身影灑落而已啊，王侍長在他們眼裡看到的，只有憐憫。
就像看着從未見過寒冬所以不可語冰的夏蟲那樣。
最後，天演聖主搖頭，
“不，王侍長，你一無所知。”
就像宣告那樣，哪一瞬間，劍聖主與聖鈞劍主手中之劍，轟然落下！
硬生生蕩平那巍峨的鋼鐵城池！
隨後，煌天聖主恐怖的戰意撕裂蒼穹，轟殺在王侍長身上！
耀眼而危險的黃金之色一閃而過，浩蕩仙力宛如洪流一般沖刷！
最後，只剩一口氣的、殘破不堪的王侍長，從雲端跌落而下！
轟然砸在地上！
仙血橫流！
而九十餘位聖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扶搖直上，直朝雲端之上，那兩道身影而去！
那恐怖的氣息傾軋而至，那些不足仙境的王侍們便不可控制地彷彿下餃子一般砸在地上！
與此同時，地上無數修士，只感覺口氣發麻！
他們看向重傷而失去了意識，只剩下一口氣砸在地上的王侍長，瑟瑟發抖！
這可是仙境聖主啊！
在以往的任何時候都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可怕存在！
如今竟被人打得像死豬一樣，毫無知覺！
那一刻，無數人終於反應過來！
這不是開玩笑的！
這些聖主冕下，是真的要造反！
任何擋在他們面前的，都將被碾碎！
哪怕是同爲仙境的存在，也一樣！
天穹之上。
一道道聖主的身影，踏空而上。
目光冰冷，表情冷漠。
——最開始的時候，大夥兒還覺得要與兩位陛下爲敵，是相當爲難而恐怖的事。
但事到如今，完全沒有回頭路的時候，他們已將所有雜念，一掃而空。
要麼成，要麼與整個坤坎二道一同埋葬。
僅此而已。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幕透過某種方式，被相隔着遙遠到無法形容的距離的某個地方的某個存在，盡收眼底。
這裡，空無一物，只有一隻黑暗的巨大眼眸，還有一具仿若完美的身軀，沉浮在茫茫虛無中。
而那黑暗的眼眸中，卻倒映出如今發生在仙宮天頂的一幕。
緩緩皺起。
“這些人類……究竟爲什麼突然反叛？”
災厄的聲音會放在虛無之中，充滿了疑惑。
按理來說，除了不久前諸多凡人自盡的夜鳥圖騰事件以外，祂的一切計劃都應當相當周全纔對。
——以初代幹主的精血與氣息欺騙坤尊與坎帝，讓他們爲了毀滅“災厄”而散道，將那盞燈的力量佈滿整個坤坎二道，再蠱惑無數凡人與野獸，從而借那盞燈的力量徹底毀滅坤坎二道。
而在這個過程中，除了那個天演聖主察覺到一點兒端倪以外，其餘人類聖主，應當完全沒有任何察覺纔對。
但現在，那本應該死去的天演聖主突然出現，還帶領九十多位聖主突然反叛，意圖阻止坤尊和坎帝。
——這明顯是發生了什麼災厄不知曉的意外，纔會導致的情況。
而也是在這一刻，災厄終於察覺到，在整個計劃中，似乎有一個祂不知曉的傢伙存在。
否則，現在的坤坎二道應當沒有能做到這種事的人。
那麼，倘若真的存在這個人——他救了天演聖主，又幫他們來到天王峰，再幫劍聖主欺瞞坤尊和坎帝，甚至統合與命令了所有聖主……
“嗯？”
“究竟是誰？”
黑暗的眼眸，在虛無中喃喃自語，仿若九幽之下的魘鬼在低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