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商會……”
閉着眼睛的李敬業,唸叨着這幾個字時,眉頭越皺越緊了。
在接過那筆訂單的時候,他想象過各種可能,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最後會是商會出面。
華夏聯合商會。
表面上看似是商會,可是這個商會卻不同於普通的商會,不僅僅是商會高層與兩國達官顯貴聯繫緊密,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朝政。
更重要的原因是,包括帝國銀行、匯豐銀行、華夏銀行、勸業銀行、實業銀行、在內的多家大型銀行都是其成員,商會或許只有一家自己的華夏銀行,但是商會董事會卻影響着帝國的金融。
不是影響,是左右!
而左會長……正是商會會長。
現在他突然來了寧波,甚至專門約見自己,李敬業又怎麼可能不緊張。
“宴無好宴啊!”
李敬業之所以會這般感慨,是因爲……香港的十二艘商船訂單。
那是香港的訂單嗎?
明白人都知道,香港的不過就是障眼法而已,那是英國訂單!
英國,那可是大明的敵國啊。
敵國……可黃澄澄的金子誰不喜歡?
現在左會長找上了門來,爲的是什麼?
眉頭皺成一團,李敬業有些惆悵了。
……
“李敬業,系天國派遣第一批留明生,盛德四年畢業於南華大學船舶工程系,回國後一直於天朝寧波造船廠工作,歷任工程師、總工程師,十年前,唐軍攻克南京時,經廠長王自立同意,簽署合同將船廠低價轉讓予興業公司,這家公司系半年前由明商宋潔雲於海州租界創辦,她是……”
不等秘書說完,左孝勳就說道。
“宋潔雲是李敬業的妻子,雖然寧波船廠是天國官產,理應沒收的,可興業公司卻是明人註冊的明國公司,當年大唐顧忌帝國,就沒有深究此事,這樣一倒手,這家天國花費近二百萬兩創辦的船廠就姓了興業船廠也就百了大唐最大的民營船廠。”
對於興業船廠的背景,左孝勳倒是清楚的很,畢竟,這其中涉及到。
“會長,不得不說,李敬業的這一手玩的漂亮啊!聽到當年他許諾每年給王自立匯十萬元,結果,王自立到了成功羣島後,一分錢也沒收到。這傢伙差不多就是空手套白狼,不花一分錢,就拿到了這家船廠。”
陳秘書感嘆之餘又說道。
“他扯着咱們大明的大旗把這家船廠變爲已有,會長,咱們大明的名聲還能讓他白使了不成?”
“陳秘書,那你說怎麼辦?”
“過去咱們也就容了他,現如今在帝國對英開戰後,他居然擅自接受英資訂單,這種“非國民行爲”必須加以嚴懲,以我看來,可以讓其退還訂單,並且追究他當年私吞公產的行爲。”
聽着陳秘書的建議,左孝勳長嘆口氣,說道。
“哎,所以啊,你這輩子只能當秘書,有時候,事情不是這麼辦的!”
隨後左孝勳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了,倒是陳秘書一陣尷尬。
“公產……那公產又不是咱們大明的,咱們又何必閒着蘿蔔淡操心呢?殺雞取卵的事情,做不得的!至於英國訂單嘛,我另有打算。”
說罷左孝勳划着火柴,點着一根雪茄,慢慢的抽了起來。
差不多半個鐘頭後,內心惶恐不安的李敬業走進了酒店頂樓的天字號套房中,面對着左孝勳,本就有些心虛的他難免有些不安,尤其是在這位左會長始終不談訂單,而是詢問船廠的規模,造船能力等事情時,他更加緊張了。
“……目前船廠除了四座舊船塢和四座舊船臺外,我計劃再建兩座長度在240米以上的船塢和兩座可以建造萬噸商船的船臺,同時添加相應的機械設備,目前已經完成土地擴建收購,按照目前的規劃,待到船廠擴建完成後,船廠的生產規模可以擴大一倍有餘,到時候興業船廠就是江南最大的船廠了。”
儘管有些緊張,但是在提及興業船廠的擴建時,李敬業的神情中難免帶着一絲驕色,這確實是他的驕傲,自從他主持船廠以來,船廠的規模就不斷的擴大。
當年他接手時船廠時,船廠也不過擁有兩座石船塢,一座長不過百米,一座只有120米的。不家一個能僅能建造排水量三千噸船舶的船臺,十年了,現在的興業造船廠在他的手裡規模擴大了一倍有餘,一座220米船塢號稱是江南第一塢,一座160米船塢和三座的船臺都能建造萬噸輪船。此外還擁有兩座浮動船塢用來修理船舶,人員也擴大到擁有四千多人,即使是與海州以及青島船廠相比也不遜色多少。這種規模的工廠在全大唐都絕對屬於大型重工業企業。
“確實,論船廠規模興業目前或許不是江南規模最大的船廠,比馬尾還差了點,可是論產能,你們卻比馬尾要強上不少,別的不說,興業造的商船,非但深受國商的歡迎,就是洋商,對興業商船的質量也是稱讚有加啊!”
洋商!
瞬間,李敬業的後背就冒出了一陣冷汗,該來的終於來了!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
“會長,我,我……關於香港訂單一事,我確實是有欠考慮,當時只尋思着大唐沒有對英國宣戰,但是卻忽視了大明與英國已經宣戰,就冒然接了香港的訂單……”
原本想要解釋的李敬業,想了想一咬牙說道。
“雖然在下有錯在先,但是拋棄事實不談,眼下合同已經簽字,港商已經付了頭款,物料不僅購齊了,甚至就連船樣也下了樣,再加上船廠從銀行拿了貸款用於擴建船廠,如果現在中止合同的話,興業恐怕是會破產的,還請會長念在這些年鄙人一直致力華夏工業的份上,允許興業完成訂單……”
在說出這番話後,李敬業就像是在等待審判的囚犯似的,面色凝重的等待着命運的降臨,
看着他,左孝勳默默的抽了口雪茄,好一會,才說道。
“如果我不允許的話,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