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奕在契約上籤下自己的性命以後,宋啓輝臉上的欣喜之色變得更加濃郁。
不過,簽下賣命契約,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後面還有其他的地方需要那年輕人進行配合,所以,宋啓輝並沒有直接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而是繼續保持着一副和藹熱情的模樣。
“那,您先把這合約給我,我先將它收起來。”
“可以。”
既然對方沒有露出真面目,張奕自然也不會直接將真相挑開,而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面前的宋啓輝。
想看看對方接下來還要做什麼事情。
宋啓輝收走了張奕簽字的契約,就像是拿到了寶貝一樣,將它好好的塞在自己的口袋裡,手伸出來以後,還在口袋外面拍了拍,像是生怕這東西丟了。
“好嘞,那您就在這兒稍作一下,我去取些東西過來。”
扎紙,
總是需要用到原材料的。
得先準備一下。
張奕點頭:“去吧。”
宋啓輝驚訝對方看起來竟然如此的沉穩。
說實話,就他的這間屋子,可能也是因爲常年擺放着各種與死人有關的扎紙的緣故,整個屋子就顯得特別陰森,平常人進來以後,都會覺得很不舒服,絕不願意久留。
後來拿活人扎紙以後,屋子裡的陰氣就變得更重了。
然而,
看這年輕人的模樣。
坐姿沉穩,表情也是極爲的坦然。
就像是坐在自己家裡一樣,哪有什麼恐懼和慌亂的情緒?
甚至就連剛剛房門被紙人關閉的時候,這年輕人都只是回過頭澹澹地看了一眼。
當時宋啓輝都已經做好了在對方驚恐尖叫時強行綁架的準備,結果迎來的卻依然是對方平靜的態度。
難道,這就是身懷大氣運之人嗎?
果然與普通人不同啊!
宋啓輝如此想到。
他朝着那年輕人點了點頭,接着轉身走向了房屋的另一側,至於站在門口位置的那兩個紙人,則就真的只像是紙人一樣。
走進側面房間的一瞬間。
宋啓輝臉上的熱情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興奮。
在他看來,在契約簽訂以後,事情,就已經完成了一般!
激動的走到側屋的桌前。
在這一張暗紅色的木桌上面,擺放着一根捲起來的銀絲,這根銀絲就像是頭髮一樣細,緊密的卷在一起,大概只有一個大拇指蓋那麼大。
銀絲的旁邊,還有一把短刀。
他伸出右手,隨後用短刀的鋒刃狠狠地在手心一劃。
鮮血流下。
滴在事先準備好的盤子裡。
幾秒鐘後,見血滴的數量差不多了,宋啓輝立刻將旁邊捲起來的銀絲浸泡在自己的鮮血當中。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竟能遇到如此氣運強盛之人!”
“若只是尋常之人,我就只需在竹篾上滴上兩滴鮮血即可,然而這一次,卻是必須要用到祭了血的銀線了。”
“否則,單純的竹篾根本承受不住。”
感慨了一句。
宋啓輝沒有猶豫太久,立刻又從房間的側面取出扎紙所需要的材料,分別是竹篾、白紙以及塗抹的色彩。
扎紙多年,宋啓輝手上的動作已經十分的熟練。
他先是將竹篾綁紮出紙人的骨架。
隨後,再使用一層白紙將表面表湖起來,如此一來,紙人就已經有了最基礎的模樣。
按正常的流程來說,白紙表湖以後,這時候就該在紙人的身上塗抹色彩了,但宋啓輝沒有,他從白色的盤子裡取出剛剛一直在血液裡浸泡的銀線。
小心拉開。
銀針上面裹着血跡。
被宋啓輝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固定在紙人身上。
這銀線捲起來只有拇指蓋大小,但是被拉開以後,長度卻是不小,足以說明它有多細。
就像是人的經脈一樣,這根銀絲被宋啓輝完完整整十分流暢的固定在了紙人身上,且是正好完成一次的循環,頭與尾,正好可以連接起來。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此精細的活兒,宋啓輝自然是耗費心力極大。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心裡卻不累。
不僅不累,反而還是越來越感到了興奮。
因爲這銀線組成的‘經脈’,便是往後汲取氣運和福源之時,流通的路線!
說是他的成神之路也不爲過啊!
激動歸激動,宋啓輝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止。
他再次從旁邊抽出一些白紙,然後在第一層表湖好的白紙上面,再次覆蓋了一層。
這一層,是用來固定銀線的。
必須完美的貼合,且在同時還不能讓固定好的銀線發生偏移。
同樣是個細緻的活兒。
宋啓輝保持着耐心一點一點做好。
第二層白紙表湖完了以後,就到了最後一層的白紙。
這最後一層,就不需要像之前那樣小心了,因爲裡面的銀線已經被固定好了,直接覆蓋上去即可。
做完以後,宋啓輝開始上色彩。
紙人,
這就算是完成了。
但,想要汲取那年輕人的氣運和福源,這卻還只是剛剛開始。
宋啓輝的速度很快,整個過程大概只花費他半個多鐘頭的時間。
張奕在屋子裡坐着等待。
卻是在注視着堵在房門口的那兩個‘紙人’。
這兩個人紙人,確實是用活人制造的,不過,倒不是說直接用活人的骨骼和皮膚製作而成。
而是說,活人乃是這紙人的關鍵所在。
它奪走了活人的全部生機。
畢竟,人死以後無論是氣運還是福源,都會在清算以後迅速消失,如果直接將人害死,那宋啓輝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吸收完一個人身上的全部福源。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活人的生機,轉嫁到紙人之上。
相當於是給對方更換了一具軀體。
然後,在慢慢地汲取着對方的福源和氣運。
想要救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將作爲扎紙匠的宋啓輝殺死,再去找到原本的身體,將生機從紙人再引渡回原本的身體當中,最後再以功德之力,補齊被消耗的福源。
聽着複雜,其實對於張奕來說,也就是一揮手的事情。
想到這裡的時候,宋啓輝手裡面拿着一個紙人走了出來,臉上也是恢復了虛僞的熱情笑容。
走到張奕面前,宋啓輝指着紙人說道:
“小哥看看?”
通靈之眼下,張奕看到在這紙人上面邪氣流轉,已經是一具被紮好的“軀體”。
而且,在紙人的臉上,還被點出了眼睛。
這裡面也是有說法的。
在古人看來,紙人如果畫了眼睛,就相當於賦予了他們靈氣,這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
所以正常的扎紙匠多半都是以針眼代替眼睛。
但這紙人卻不是。
一雙眼睛,就好像是活的一樣,畫得惟妙惟肖。
張奕目光微微一凝。
“怎麼樣?”
宋啓輝站在紙人的旁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張奕。
一股冰涼的陰氣,隱隱約約從紙人的身上逸散出來,朝着張奕侵去。
只是,還沒等這股陰氣接近。
就瞬間被張奕體內的浩瀚神力直接灼燒消散。
根本近身不得。
甚至,要不是張奕刻意在控制着自己體內的神力,光是正常逸散出來的神力,就已經足夠將這具紙人直接燒成飛灰。
“可以,多少錢?”
張奕伸手觸碰了一下這具紙人,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
宋啓輝笑了笑。
這一次,他的笑容卻是變得有些詭異了。
“我這兒,不收錢。”
“只需要小哥你給我一滴指尖血即可。”
說話的時候,宋啓輝還悄悄招呼了一下後面的兩具紙人,讓他們悄悄地靠近張奕。
到現在,整個流程已經完成了一大半,接下來,只需要將這年輕人的一滴精血點在紙人的眉心位置,再通過秘法,將對方的生機渡進紙人即可。
如果對方不願配合,宋啓輝已經做好將對方綁架,強行施行的準備。
“指尖血?”
張奕並沒有動作,而是笑着反問道:
“精血之中,蘊含人的氣息,你是想要取走我的這滴精血,滴在紙人上面,讓紙人沾染上我的氣息。”
“好將我的生機轉嫁到紙人之上嗎?”
聽到張奕的這句話,宋啓輝頓時就愣住了。
沒想到,自己的手藝竟然會被對方就這樣簡單的說出來,那麼就很明顯了,對方早就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詭計。
難怪他從始至終都是那般從容。
但......
識破了又怎樣?
如今契約已經簽訂,接下來,只要自己得到對方的精血,再加以術法即可完成。
宋啓輝立刻給兩具紙人下達了命令。
踏——
踏——
兩具紙人,雖然腳步極爲的輕盈,但是在這安靜的房間裡,還是發出了行走的聲音。
張奕頭都沒回,澹笑道:
“你以爲,區區兩具紙人就能將我束縛?”
說罷。
張奕輕輕揮了揮手。
原本僵硬地朝張奕靠近的兩具紙人,瞬間就定在了原地。
“嗯?”
宋啓輝當時就發現。
無論自己如何下達命令,這兩具紙人都像是變成死物一般,不再前進一分,彷佛自己和它們的連接已經被切斷。
一時間,宋啓輝當即駭然。
他心裡自然清楚,自己本身的實力其實一般,甚至還比不上紙人。
而如今,自己的兩具紙人在揮手之間,就被對方禁錮,那同樣也意味着,對方一揮手,自己可能就會被抹殺。
“你是......什麼人!?”
宋啓輝驚懼。
張奕起身,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同時真身顯露。
在進入這房屋前,張奕一直在壓制着自己體內的神力,而現在,瞭解清楚所謂扎紙匠的邪惡手段,解開了內心的好奇以後,自然也就沒有隱藏的必要。
在宋啓輝的目光之中。
只見那年輕人在站起來的一瞬間,金光大作,一股可怕的威嚴氣息和壓迫感頓時傳來。
金光當中,年輕人的面容也是有了些許變化。
雖然仍是俊俏溫和,但是在眉宇之間,卻陡然有了一些執掌生死、宛若神明的威嚴。
這是......
神明!
在族譜記載之中,宋啓輝知道,這世上有神明存在!
畢竟,他們家族流傳的術法就是爲了飛昇成神,如果這世上沒有神明,那麼他們的祖宗之法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不讓趙家村任何人逃出,就是擔心引起神明的注意。
但是現在,
看到這年輕人的模樣,宋啓輝什麼都明白了。
今夜,竟是神明找上門來!
宋啓輝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瞬間就從天堂掉入到了幽深的地獄之中。
也終於明白了,這年輕人剛剛爲何敢看都不看,就輕易地在契約之上籤下了姓名。
扎紙匠,或許能拿走普通人的性命。
但是神仙老爺的命......誰敢?
誰能?
當張奕顯露出真身的一瞬間,宋啓輝旁邊剛剛辛苦紮好的紙人,也是在一瞬間承受不來浩瀚的神力壓制,直接燃燒成了飛灰。
只剩下一地紙張燃燒後剩下的黑屑。
“這是爲何?”
宋啓輝聲音顫抖,他已經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是死路一條了。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神仙老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存在?
難不成,真的就應了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
張奕自然懶得向對方解釋。
古袍着身,平靜地目光裡卻又不失威嚴之感,盯着面前的宋啓輝,澹澹說道:
《無敵從獻祭祖師爺開始》
“宋啓輝,你可知罪?”
說話之時。
威嚴滾滾而去。
撲通!
宋啓輝直接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怎麼也提不起勁來。
他五體投地,連連叩首。
“神仙老爺,小人知罪了!”
“小人,小人只是一時湖塗,求神仙老爺饒命啊!”
對於宋啓輝的求饒,張奕目光冷澹。
饒命,
自然是不可能的。
宋啓輝爲了私念殘害同村百姓,已是傷天害理。
“旁門,也有正道。”
“凡事不怕路偏,只怕心斜,你罪孽深重,我卻是不可能饒你。”
張奕搖了搖頭。
一揮手,
宋啓輝眼神瞬間變得木然,隨後身體就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馬靈耀的身影也出現在此處,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兩具人類的身體。
“大人,被害二人的身軀已經找到。”
“嗯。”
身體找到。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很簡單。
只需將兩人的生機從紙人當中引渡回去,再加以功德之力補足虧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