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道基
或許與石佛如來獨尊經的來歷有關。
林末望着頭頂的石蟬，明明其頭部是數不盡的複眼，看着很是猙獰，他卻不以爲意，反而眼神溫和，輕輕伸出手。
吱！
那原本上掛在穹壁上的石蟬，知了一聲，頓時便扇動蟬翼，蟬身於虛實間變化，飛身而下。
飛向林末手掌。
不過在就要落下時，又扇動蟬翼，打了個旋，最終停靠於他肩膀之上。
吱吱聲叫個不停。
一直到林末輕輕撫摸着其額頭上的‘卍’形圖案，這才乖順地停止鳴叫。
那密密麻麻的複眼轉個不停，一直汲取着林末身上的源力。
同時又如同轉換器般，吞吐出純度更高的法力。
這法力，林末很是熟悉，與他們林氏祖傳真功，那石佛如來獨尊經所修如來勁有三四分相似。
且兩者同樣有石化特效，很是相同。
這也是他有所猜測的原因。
不過說起林氏真功石佛如來獨尊經，確實也有些奇怪。
以他如今的身份層次，多方尋找探查，居然找不到其痕跡來歷。
正常而言，作爲【經】級真功，放眼赤縣，其實也並不多，
任一門都必然有着輝煌的歷史，深厚的淵源，必然伴隨着真正橫壓一時的高手大佬，稱雄一地的宗門大派，留下過難以磨滅的武林傳說。
然而離奇就離奇在，於淮州一地往上數，甚至於上古年間的記載，也沒有修行類似真功的武夫，勢力。
簡直難以想象。
再加上大延山白猿谷記載真功傳承的那片詭異石林，林末懷疑其有極大可能也是新法。
即使不是，也必然與之有關聯。
畢竟他也算接觸過不少【經】級的功法傳承，目前還沒有一門，有白猿谷石林那般詭異的。
林末看着肩膀上乖巧的石蟬，輕嘆一聲。
赤縣之中，確實有太多他不爲人知的隱秘，越是修煉，層次的越是拔高，未知的，卻是似乎並沒有減少……
他不再多想，上前兩步，走至石牀邊。
隨着石蟬的停止鳴叫，牀上那石人身上，慢慢升騰起灰色的煙塵。
這些灰煙，隨風而動，彎曲打着旋，散入空氣中。
慢慢的，石像面目越來越清晰。
“你應該醒了。”林末坐在石牀對面的凳子上，輕輕撫摸着手中的石蟬。
後者很是乖巧，好似很享受他的撫摸。任誰也想象不到，其爲昔日動輒便石化山河，沉寂萬物的兇物。
而比起石蟬，牀上的石像，卻是一動不動。
此時清晰的面目顯露，若是李昂在此，必然震驚萬分，其竟是昔日金鱉島副島主，赤海侯王遠陽。
只是氣機不動，五官略有改變。
正是北冥道人。
“死了？也好，正巧我對十仙中海袞一脈，也頗爲感興趣。”林末淡淡道。
沒過多久，盤坐於石牀上，一動不動的北冥，微闔的眼皮便抖了抖，置於膝蓋上的雙手，也動了動。
似乎在證明自己還活着。
“還沒死？不過看樣子，似乎也快了……”林末輕聲嘆息，“流落他鄉，奄奄一息，與其苟延殘喘，倒不如有個痛苦，放心，若有機會，我會將你身上的道袍，沉寂在千羽界傳聞的黑海之中，
陪伴着你那註定會嫁與伱某位兄長的妻子，當然，更應該陪伴的是你那幾位子嗣，畢竟沒有父親，他們的處境必然十分悽慘，
你想想，資源，海域就那麼多，沒有父親，他們能得到什麼？即使有母親在，後者組建新的家庭，也會有新的孩子，又能照顧得了多少？”
北冥道人：……？？！！
又過了數息時間，石像緩緩睜開眼睛。
隨後身上石皮一塊塊，猶如蛇類蛻皮一般，飛速掉落，殘存的氣機也慢慢地強盛起來。
空氣中，多了股海的味道。
千羽界黑海海袞一脈，主體爲後者龐大的子嗣親屬體系。
其中有一習俗，那便是丈夫死後，妻子需嫁給丈夫弟弟，類似於前世的‘收繼婚’。
自從在一次談話，發現其爲這位北冥道人的弱點後，其原本堅硬如石的嘴，也逐漸被撬開。
開始時，幾乎一言不發，根本不屈服，即使張嘴，也只會談些毫無營養的主題。
慢慢的，已經可以涉及修煉中的一些常見訣竅隱語。
林末能如此快捷便將完整版的東極青華長生經重修至千羽界中的真命境界。
等同於千羽界中的真君。
除卻有天賦珠助力，以及自身強悍的天賦外，後者也出了不小的力。
這也讓林末更加認可了這位北冥道人的價值。
海袞子嗣，千羽界洞冥層次，下一步，便是地蛻化解成仙的高修，無疑有着他難以想象的學識。
實際上，若不是在赤縣，對方受了壓制，就是林末，怕是也非其對手。
簡而言之，這就是個窗口，一個讓林末充分了解對面那神奇瑰麗的，屬於修仙者世界的窗口。
約摸等了十數息，石像終於蛻完所有的外殼。
“閣下……有些太過分了……”北冥道人終於睜開眼，看着林末，沉聲道。
“道兄錯了，過分的不是我，其實是道兄所在的那方世界，那所謂的傳承規矩。”林末搖搖頭，撫摸着手中的石蟬，輕聲嘆息。
“你與我敵對，你殺我，我毫無怨言，我殺你，相信道兄同樣如是，實乃物競天擇，道兄所不能接受的，其實並非是自己的死，而是自身死後的一二事而已，
而這，其實與本人毫無關係。”
他慢慢站起身，看着水簾之外。沒有石蟬界域隔絕，外界的喧鬧更雜了。
好似在發生激鬥，爆炸聲，轟鳴聲，哭泣叫喊聲，愈演愈烈。
“不過也對，世間就是這樣，更多情況，是沒有希望，也沒有光明，有的只是絕望……
所以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我等必須親自去做，我等必須活着。”
林末說着，轉過頭，看着身前之人，眼神一下子柔和了起來。
“好了，北冥道兄，我看得出，你與我一般，心中都是有珍視之物之人，都是有拼盡一切，都要保護的東西，
所以我等啊……纔不願，也不能如此輕易死去……不是嗎？”
林末好似想到了什麼，在回憶，柔和的眼神中出現了其餘情緒，那是彷徨。
數息後，這才恢復正常。
“……”北冥道人明顯愣住了，挺直的背，落寞地彎了幾分。
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天賦不算好，但性情堅毅，很是理解他。
他作爲海袞旁系，雖然實力不錯，但因血脈緣故，終究不能進入黑海核心，多時會受排擠，欺負，每當他抑鬱而歸時，大兒子便會乖巧地於宮前等他。
小兒子方纔出生，天賦卻極強，甚至超過了他。
這樣的情形，讓他喜出望外，不免出現些許偏愛，但大兒子並未在意，甚至還很理解，很包容他，盡兄長職責。
小兒子也懂事，曾不止一次以海袞發誓，會守護哥哥。
一家人和諧融洽，美好。
這也是他爲了兄弟二人，甘願拼一波，負責此次行動的原因。
想到這，昔日的一幕幕回憶，飛速在他腦中閃過。
那一張張可愛的臉龐，那與他相連的血脈。
確實是他無比珍視，甘願付出一切，也要守護之物。
“我不信你會放我一馬。”終於，北冥道人輕聲道，眼中有着些許複雜。
對方的殘忍瘋狂，他是看在眼裡的，再加上爲了實力，甚至修煉真靈九變那等邪功。
他相信對方確實也有珍視之人，但更相信，其揹負着常人難以想象的仇恨……
這樣的人，不會養虎爲患……
“我得到我要的一切後，不會殺你，因爲你與我一樣，心中有柔軟的地方，你我相對，也僅僅是立場問題。”林末看明白了情況，知曉對方其實已經動搖了，輕聲嘆息。
“況且，其實道兄應該明白，成王敗寇，此時道兄能做的，也不多了，爲何不給我多一些信任？”他真誠道。
北冥道人不再說話。
他自然明白，對方說的是事實，作爲階下囚，可供他選擇的已經不多了。
而他也接受了這一點，此前通過交談，說出那麼多信息，便是證明。
只是……
“我現在……只想回到黑海，看着他們長大……”北冥道人沙啞的聲音道。
“你會的，我保證，以長生仙尊之名保證。”林末鄭重承諾，後面又補充了半句。
在千羽界，以仙尊道祖之名發誓，很是好用。
北冥道人聞言頓時一怔，低下頭，等了一小會，擡起頭:
“你這次想問什麼，說罷。”
“長生木，道兄知曉，我主修爲東極青華長生經，但因缺失長生木，終究無緣得見妙法，很是遺憾，不知道兄有無方法補救解決？”林末也不客氣，當即道。
如今想要快速增強實力，除卻突破大聖，天賦珠覺醒外，最爲快捷的，便是在東極青華長生經上謀求突破。
畢竟後者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憐月道人那一招樹木永葬，他若習得，對戰殺生和尚時，必然輕鬆至極。
可真正作爲他新的一式殺招。
北冥道人似乎也想開了，只是略作沉吟，便直接開口。
“長生木我自然聽說過，其爲長生門特有的道基載體，在我等千羽界中，無論是仙道還是祖道，其實修煉之始，都離不開外物。
功法不同，種種儀式法門，所需材料也不同，譬如有的法門需要一些簡單的天材地寶，有的法門，卻需要嬰孩，血河車，有的甚至還需考慮時辰節氣，乃至氣運這等虛無縹緲之物。
而除卻修行儀式，術法同樣如此，尤其是十仙，道祖傳承，這也能最大程度，減小傳承丟失的影響。”
林末若有所思。
這似乎也能解釋，爲何當年在淮平城，隨意一個黑佛教小頭目身上，他便摸屍摸到了十仙傳承……
敢情修煉之物，除卻要經歷一路坎坷艱難外，即使功成，正常而言，都是冒牌水貨，與正品相比，直接露餡的存在……
不，或許這也是故意爲之。
能以一己之力修行至深處，絕對是天才，這樣的人，必然不甘心侷限於此，而想要繼續向前，路便只有一條……
是誘餌，長生木便是誘餌。
如若沒有，便註定實力弱人一籌。
而想要得到，便只能投入門下，受人驅使。
徹徹底底的陽謀。
“也就是說，是沒有解決辦法了嗎？”
“並非絕對。”就在林末有些失望時，北冥道人卻是搖了搖頭。
“在千羽界中，與道兄這樣情況的人有很多，雖然大多失敗，困於現實，但也有不少驚才絕豔之人，想出過辦法，簡單而言，所謂材料，其實就是與自身大道法力，屬性相近之物，
道韻越濃，威力自然越強，而如長生門長生木，或者我海袞一脈的冥海鱗，都是受仙尊氣機侵染，自然道韻極強，威力最大，
因此理論上，只要找到類似之物，便能實行替代，據我所知，最爲簡單方便的，便是找尋天材地寶，以自身氣機慢慢溫養，雖然需要不菲耗時，但能有所收穫。”
“其實這也是千羽界中法寶一說。蘊養時間越長，威力便越大。當然，再強也強不過仙尊之物，這也是在千羽界內，旁門左道翻不起風浪的原因。”
“法寶，以自身氣機溫養，我有些明白了，多謝。”林末頓時瞭然。
仔細一想，便有不少新奇想法。
“其實天材地寶不好找，還有一個辦法，便是直接拿修行同類功法傳承之人之軀，那其實是最好的材料，只是與理不合，即使在千羽界，也是徹徹底底的魔道，很容易受到圍毆剿滅，
當然，道兄都修煉真靈九變了……”北冥道人說到這，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
意思卻是很明顯。
林末自然明白，點點頭，他方纔其實也想到了，只是沒料到對方會主動提醒。
這可謂是很盡心盡力了。
“多謝道兄了。”他沉聲回道。
“不過還有個問題，是否全部十仙傳承，都需要栽道之物？”
“基本是如此。”北冥道人回答，說罷，瞬間想到什麼。
“你是想問魂狩一脈的死魂訣？”
說着，眼中卻不由出現一抹憐憫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