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爾覺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山東糧食運到淮北、蘇州等地,至少翻了兩番的利,再在本地平價收糧入庫,甚至再報個歉收什麼的,豈不是這事便了啦?”
“那些官員這麼大膽?這得動用多少人手?牽連到多少人事?”黎安明聞言一愣,着實沒想到那些官員竟然已經貪腐至此了。
“這有何難?黎兄你別忘了山東可是還有一個大家族的存在。”頓了頓,徐爾覺笑了笑接着說道:“做文官怎麼發財,黎兄你算是知道了點吧?”
黎安明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不過徐兄你告訴我這些是.......?”
“據在下所知,山東幫運了十餘萬石糧食到淮北、蘇州等地,不過因爲黎兄的岱山商會,他們此次可是虧損了不少啊。”徐爾覺突然頗爲嚴肅的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黎安明也明白,他在無意間得罪了山東幫的官員了唄,特別是北方孔家。
不過黎安明也不在意,最近幾年他的勢力還發展不到北方去,而北孔的觸角也伸不到西南這個邊陲之地來,商業上他更是不擔心,他的一切商品都不是傳統貨物,加之他的所有商業運營幾乎都在海島上,僅憑一個孔家,一省官員事奈何不了他的。
等將來他的勢力向北方延伸的時候,那時就更不怕了。
雖然他不擔心,但對於徐爾覺這個朋友,他還是起身鄭重的感謝道:“多謝徐兄不辭辛勞跋山涉水前來提醒!”
這一點黎安明是真誠的感謝,他知道,徐爾覺代那些官員來致謝是假,恐怕主要的目的還是來提醒黎安明得罪人的事。能有一個不辭辛勞跋山涉水一個多月前來提醒的知己好友,黎安明感覺也算沒白來這個時代。
徐爾覺見黎安明不擔心的樣子,便笑了笑,說道:“黎兄心裡有數就好,在下可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至交好友!”
“多謝徐兄掛念,你也看到了,近來西南大亂,這裡一時半會兒在下恐怕是走不開了,而據在下的估計,這西南一時半會兒恐怕也太平不下來了,將來甚至會更亂。”
說到這兒,黎安明笑了笑繼續說道:“至於商業上的事情,徐兄,咱們岱山商會現在可不是山東一地的官員可動得了的了。”
聽黎安明這麼一說,徐爾覺仔細一想也是,岱山商會後面可是有南方數省幾十個官員參與其中,關乎利益的事,他相信沒有一個官員會因爲一個什麼衍聖公的名頭就放棄的。
因爲從小受西學的影響,徐爾覺對孔家那一套也沒有什麼好感。
兩人接下來又聊了一些其他事,當然,黎安明也沒有冷落了一旁的孫元化:“不知孫先生將來有何打算?”
如果按歷史記載來看的話,明年的孫元化便會加入天柱教,然後到天啓二年,因爲遼省防務吃緊,孫元化向朝廷條呈《備京》、《防邊》兩策,受到朝廷的重視。兵部尚書孫承宗出任薊遼經略,用孫元化築臺製炮主張,築寧遠城,並且讓孫元化主要負責其事。
不過經由黎安明去年的一番打岔,孫元化對天柱教已經沒那麼有好感了,和湯若望最終也沒有成爲好友。
聽黎安明這麼一問,徐爾覺頓時笑了笑,說道:“師叔他近來無所事事,一時也不知道幹些什麼,此次聽聞於師叔在這裡大有起色,便同意來此看看。”
聞言,黎安明頓時心中一動,這纔想起來於啓晨也是徐光啓的學生,不過不是孫元化這種得意門生就是了。
“既如此,此時天色尚早,那在下就帶二位去參觀一番如何?”黎安明笑了笑問道。他也不怕帶他們去參觀,讓他們看的肯定都是常規區域,核心地方黎安明肯定是不會帶他們去的。
孫元化正有此意,因工坊區屬於重兵防守之地,這兩天他多次欲求而不得,此時聽黎安明這麼一說,於是便借坡下驢的拱手說道:“如此,那便有勞黎公子了。”
黎安明笑了笑,便讓護衛小虎去準備幾匹馬來,要參觀的地方較多也相互離得較遠,光是靠步行是行不通的。
沒一會兒,小虎讓人牽來幾匹馬後,黎安明便帶着孫元化、徐爾覺二人朝工坊區走去。
來到這座高爐聳立的地方,孫元化頗爲好奇的問道:“黎公子,這是豎爐鍊鐵?”
黎安明聞言點了點頭,這裡是民用的鋼鐵作坊,對於孫元化知道這些,他倒一點也不意外。他也是後來才知道,此時的民間鍊鐵已使用活塞式鼓風機,結構功能與近代鼓風設備一致。
其實後世的高爐鍊鐵,就是經過古代的豎爐鍊鐵法改造、發展起來的。所以對於孫元化把高爐鍊鐵法叫豎爐鍊鐵,黎安明也沒有反駁。
兩座高爐此時正在同時工作,四個工人輪流使用鼓風機給高爐鼓風,一些匠人將鐵礦石,焦炭,石灰石塊倒入高爐中。
紅色的鐵水從一個高爐流入另一個高爐,最終熟鐵水流向一個個被架設在一米高架子上的坩堝中,一個坩堝滿了,另一個坩堝就會被另一個坩堝替換。
這樣的效率雖然比起現代還相差十萬八千里,但是比起以前的灌鋼法、炒鋼法,這已經屬於批量生產了。
而優質的鋼水形成後,就會被不同的匠人拿去打造耕具,機牀零件等各種東西。當然,這只是民用作坊裡的做法而已,軍用鋼鐵作坊那邊最後則是會變成各種槍炮零件。
民用鋼鐵作坊的管事鄭世揚正在指揮匠人們幹活,見到黎安明到來,連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上前見禮道:“見過少爺!”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黎安明擺了擺手說道。
鄭世揚見狀便拱手行了一禮後轉身下去繼續忙碌去了,他此時正在指導工人將爐渣收集起來,這是黎安明要求他的。
孫元化站在原地觀察了好一會兒,見鄭世揚把爐渣也特意的收集了起來,便不由得好奇的開口問道:“黎公子,他這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