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還從來沒有覺得分開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從前在米蘭或者曼徹斯特的機場和卡卡告別,總是簡單地抱抱,然後瀟灑揮手離開。可這次,克里斯就連已經坐上了飛機都還扒在窗口試圖發現卡卡的航班,使得同坐頭等艙的人們頭上籠罩着一片疑雲:究竟是什麼讓這個當紅球星看上去如此悽慘?
相比起葡萄牙人單純的捨不得分開,卡卡還有更多的事需要考慮。這次之所以一定要回聖保羅,一方面是爲了看望父母,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試探西蒙妮和鮑斯高的態度,他想一個人先去面對。法國的賽事和意大利的賽事結束時間相近,卡卡和迪甘一前一後的歸家讓西蒙妮和鮑斯高倍感欣慰。一家團圓的午餐還有卡洛琳的加入,這對小情侶依然和卡卡上個假期見到時一樣恩愛,而卡洛琳也初步在巴黎的時裝界開闢出了道路。
西蒙妮看見迪甘和卡洛琳頻頻對着一些小事互相發笑,再看卡卡在飯桌上優雅如常一臉淡定的樣子,很快就爲自家大兒子的戀愛大事擔心起來:“裡卡多,你看你弟弟都談戀愛一年多了,怎麼你這麼久了都還是單身呢?雖說事業很重要,但尋找伴侶也是大事哦。”
卡卡臉色一僵,接着微笑着說:“那麼媽媽喜歡什麼樣的人做我的伴侶呢?”
“這件事媽媽做主是沒用的。”西蒙妮埋怨地笑笑,放下刀叉凝神想了會兒,慢慢地說:“也不能說是沒有要求,能和我們信仰相同當然最好,不行的話也得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像卡洛兒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卡卡在心裡苦笑,除了善良這一點之外,溫柔、女孩、像卡洛琳,克里斯全都不達標。
迪甘看到卡卡黯下來的表情,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幾年來猜測的事情沒錯。身爲從小被卡卡在足球場上訓練着長大的弟弟,迪甘認爲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麼來幫哥哥一把。他給卡洛琳切好牛排放到她面前,狀似無意地問:“對了,媽媽,聽說保羅哥哥沒有踢球了是麼。”
西蒙妮和丈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是啊,從前是多上進的一個孩子,可去了桑托斯之後偏偏愛上了俱樂部的一個男隊醫,要知道這可是會受上帝譴責的事,哎。”
卡卡手一抖,追問道:“所以他就沒踢球了麼?”
作爲街坊鄰里中說得上話的人,鮑斯高對這件事比較瞭解:“一開始保羅還是想繼續踢下去的,可是誰讓他忍不住一定要和那個隊醫在一起呢?說起來那個隊醫你也認識的,隔兩條街外的比恩加奧·塞薩爾,你們小時候不還一起踢過球來着麼?後來他沒那個天賦,繼續上學深造,從醫學院出來就去俱樂部當了隊醫。”
迪甘連忙說:“要說這事會鬧得這麼大,不也是比恩加奧的家人太看不開了麼,明明他們兩個人都想在一起,比恩加奧的父母卻態度強硬,對保羅那樣……”
西蒙妮皺眉,有些嚴厲地反駁說:“這本來就是不被祝福的戀愛,誰能確定保羅和比恩加奧不是因爲整天處在男人堆裡才發生了這樣的事呢,還被白白毀了前程。如果我是比恩加奧的父母,也不會容許他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叮——刀叉落在盤子裡的聲音尖銳得在整個飯廳裡都清晰可聞,卡卡站起來,低低地說了聲“抱歉,我吃飽了,你們慢用”,便邁步朝門外走去。西蒙妮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嘟噥:“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迪甘擔心地想要追過去,卡洛琳卻按住了他的手,沉默地搖了搖頭。
卡卡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蓬鬆的慄發被陽光灼燒得縷縷垂下,被浸出的汗液貼在額頭和鬢角。他沒有想到這件事還沒出口就已被否決,不,也許不出口才是對的,爸爸媽媽的態度很明確不是麼?他們這樣的家庭,怎麼能接受兩個男人之間的戀情呢。
可是卡卡不甘心,他找不出還有誰能和他共度一生。如果排除了他,誰都不可能了。
不知不覺中,他越走越遠,漸漸離開了居住的街道,走到了兩條街外。他不確定哪一家是塞薩爾家的住所,但因爲心裡堵得慌,他恍惚地在這一片走來走去。住在這片的人雖說都知道卡卡的家庭住址,但因爲卡卡回家時間少,見過他的人也不太多。
工作日的白天,住宅區行人不多。在接連爲幾名爲路人簽名合照之後,卡卡擡手遮住炙熱的陽光,轉身想要回家,卻是意外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了:“裡卡多?”
卡卡回頭,心想自己今天運氣也太獨特了吧,竟然真的遇見了當事人。保羅穿得很簡單,短袖短褲,棕色的中長髮也已剪成了利落乾淨的短髮,叫住卡卡的時候,他心情還不錯,和卡卡很愉快地寒暄了兩句。
“所以,你來這裡是來找比恩奧爾·塞薩爾的麼?”卡卡終於拋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沒錯。”保羅點頭,很乾脆,從他自然的表情上來看,顯然他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
卡卡很佩服他的淡然,擡手指指面前的這家院門問:“是這一家麼?你今天來找他約會,還是?”
“約會麼。”保羅自嘲地笑了一聲,擡眼望向緊閉的鐵門,“他天天被他父母關在家裡面,能怎麼約會呢?我不過是每天都鍥而不捨地來這裡,想要見到他而已。”
卡卡在驚訝的同時又覺得非常的苦澀,原來不是自己運氣好,只是他夠堅持啊。
保羅見卡卡沒有想走的意思,直接上前按了門口的門鈴。卡卡對於他來說是挺特別的一個人,他不用顧忌什麼。
在不依不撓地按了十分鐘左右之後,這家住宅的主人終於忍不住來到鏤空的鐵門前對保羅怒目相向。那是一個算不上和善的中年男人,卡卡估計是比恩奧爾的爸爸塞薩爾先生。此前似乎在什麼社區聚會上看見過,他還稍微留有點印象,不過塞薩爾先生看起來顯然比實際年齡要老,他的一頭白髮也不知是不是被氣出來的。
“我說了多少次了,禁止你再出現在這裡。”塞薩爾先生面容陰沉,目光似是要把保羅洞穿。
“讓我見見他好麼?比恩一定瘦了,噢他那麼挑食……”保羅憂鬱地望着那個避他如毒蛇猛獸的愛人父親。
塞薩爾先生對保羅可憐而憂鬱的樣子不爲所動,他昂起頭,冷冷地說:“看在鄰里的份上,本來是不想做得這麼絕的。但你既然絲毫不知悔改,就不要怪我去向法院申請禁止接觸令了。”
卡卡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他走近一些,直視着塞薩爾說:“法院會管這種事嗎?他可並沒有對您兒子造成人身威脅啊!”
“你這小夥子我像是在哪裡見過……”塞薩爾皺眉想了會兒,接着轉頭對保羅說:“無論如何,我是絕不會讓我兒子再和你見面的,請你不要毀了他的人生!”
卡卡還想反駁,保羅卻一把攔住他,面對着卡卡的臉上是乞求般的神色。他兩手抓住鐵門,額頭死死的抵在上面,聲音顫抖:“請,請您……”
塞薩爾先生揚長而去,再也不理會保羅。卡卡眼看着那個從前喜好和他競爭的男孩慢慢地從冰冷的鐵門滑跪到地上,然後將頭埋進雙膝間。五分鐘過後,他站起來,臉上是乾涸的淚痕,表情卻無比平靜。
“你是要決定放棄了麼?”卡卡問。站在塞薩爾先生的角度來看,這位父親也是夠有耐心的了,言辭上也沒有什麼侮辱性。但就是這樣才更讓人心酸,面對一夜白頭苦口婆心的長輩,保羅似乎失卻了堅持的立場。
保羅凝望着住宅二層的某個窗口,緩緩說:“不,每天都是這樣的。雖然不能見到,但我知道他一定在那裡看着我,所以我每天都會來一次。現在我要回去了,今天他已經知道我還很好。”
這怎麼算得上很好呢?“可是你的事業呢?你的足球呢?”
保羅傷感地笑笑,“我現在在超市當售貨員,有收入也算得上不錯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足球了吧。”
卡卡想問他爲什麼要放棄自己的夢想,爲什麼不能放棄比恩奧爾,保羅明明是個以踢球爲驕傲的人啊!
卡卡問不出來,他知道同性球員之間的戀情只能是天平兩方慘烈的廝殺,在驕傲和愛情之間,保羅選擇了放棄前者。明明應該讓卡卡覺得偉大,他卻莫名感到害怕。愛情,尤其是這樣不爲世俗所容的愛情,原來是會摧毀一個人的。
在面對這段愛情的態度上,卡卡是不會像小小那麼勇敢的,家庭教育和本身性格的原因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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