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切我並沒有看見,而是晨曦轉述的,因爲在那青銅巨門開始發光之後,晨曦見到大門時候那種忐忑突然消失,隨即便轉過了身,見到了我身上發生的情況——與之相反的是,我則是真的腦中一片空白斷了篇兒,什麼都不記得了!
最完整的闡述,則是在晨曦向二叔說明情況的時候,記錄如下:
葉陽東右手按在門上,端然而立,而對面的青銅巨門上的眼瞳,則在此刻開始了某種奇怪的變化,一股淡淡的流蘇從門上趟過,沿着眼瞳中詭誕無比的線條、凹凸、點線不斷變化,漸漸的宛若實質般凝聚,而那眼瞳也在同時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就像是這隻巨大的眼睛終於回覆了神彩,回覆了神智。
這應該是某種傳承!
當這整隻巨大的眼瞳亮起來之後,葉陽東緩緩擡起了右手,用指甲在掌心一劃,立刻血流如注,順着手掌就淌落了下來——很自然而然的,他把血手按在了那眼瞳之上,嘴裡也開始呢喃着一些聽不懂的話語,晦澀生僻,雖然每個字分開能明白,但合在一起隨着他的韻律唸誦出來,就完全不明白意思了。
立刻,無數血線沿着開始流蘇光華的紋路開始跨散,漸漸蔓延到了整隻眼睛。
鮮血源源不斷的從葉陽東手中流淌出來,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但聲音卻依舊,抑揚頓挫之間,好似喚醒了些說不出的東西,那青銅大門旁邊的山壁縫隙中,已經開始冒出了股股的濃煙,面前的一切也愈加迷離恍惚起來。
忽然之間,葉陽東身體一軟,晃了晃卻終究沒有站穩,徑直倒在了地上。
此刻,按照原本商量好的。晨曦她們應該把葉陽東拉回去,但是她們卻沒有拉,非但沒有把他拉回去,甚至她們一動都沒有動!
因爲就在那蛛網狀的血線完全覆蓋眼瞳的那一剎那。這巨眼已經活了過來,不但光澤流淌和活人無二,居然還微微轉動了一下,就像是那眼睛之極眨了眨眼!
這一剎那,無論是晨曦還是鐵勇、丁老頭。每個人心裡都冒起了個念頭:這眼睛在盯着我!它、它在盯着我!
如此詭異的一幕出現,任何人都沒有動,不是說敢或者不敢,而是全都呆住了——直到那青銅巨門發出嘎嘎的聲響,自己緩緩朝兩旁打開,他們這才重新回過神來。
門後,一片淡淡的霧氣籠罩了所有一切,朦朦朧朧之中,晨曦似乎看見葉陽東轉過了身,雖然眼中一片空洞。但是他卻朝着那霧氣裡指了指,說道:“該進去了。”
“我?”晨曦突然有點不明白了:“爲什麼?難道不是你…你…嗎?”按照晨曦的意思,既然是葉陽東打開了這青銅大門,那麼就該他進入,突然就變成了他們兩人一起,這豈不是有點奇怪?
葉陽東眼神雖然茫然,但是手勢卻很堅定:“我是開門的鑰匙,你是衝破迷霧的鑰匙——只有兩家張海族人來到這裡,才能進去找到他們,這是他們定下來的規矩…”說完。他又搖了搖頭:“除了丈海族人,旁人進去只是一個死字,你們千萬不要來試。”
晨曦和大家商量一番,決定還是聽從葉陽東所言。讓丁老頭和鐵勇留在了外面,然後大步踏進了迷霧之中——就在她進入迷霧的瞬間,身旁的葉陽東突然整個暈倒在地。
與之同時,那青銅大門在身後轟然一聲,緊緊關閉…
我能記得的事兒,就是從甦醒之後開始了。雖然我自己覺得暈厥了十天半個月的,但是按照晨曦的說法,我只是暈厥了不到五分鐘——差不多晨曦踏入迷霧之後我瞬間昏倒,然後她就看見青銅巨門的關閉,跟着是那迷霧漸漸開始淡化,而與之同時,我又已經醒了。
前後過程不超過五分鐘,也就是說,我這次暈倒純粹是角色轉換,從開始那青銅大門控制的人格重新回到了我自己,僅此而已。
我看着面前的景色變化,頓時有點緊張了,連聲追問晨曦發生了什麼事兒,她也是就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我剛纔應該是被青銅大門控制了——說起來,爲什麼她剛纔沒發現而現在覺察出來,應該也是這青銅大門上那巨大的眼瞳造成的。
先是消除了晨曦他們心中的不安,讓他們能再次轉過身來,然後這次的精神控制稍微弱化些,不再是那種強烈的迷惑,而只是輕微的魅惑和欺騙,就讓她們相信了我,然後晨曦跟着我進到了這迷霧之中。
聽晨曦這麼一說,我心裡的緊張反而消釋了,雖然不明白這是爲什麼,但是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青銅巨門上的眼睛就是尚方族人的手筆,而他們做這一切的目的並不是危害我們,只是想從我們之中辨認出丈海家的傳人——若要說是想謀害我們,那它完全可以一網打盡,而不是單單隻叫了我們兩人進來。
迷霧越來越淡,我們也漸漸看清了門內的一切。這裡室內的一切比之這青銅巨門,簡直等於說是小兒科,完全沒看頭,整個都是天然生成的洞窟而已,唯一有點意思的是這正中擺着塊巨大的黑石,大小和部解放牌卡車差不多。
我和晨曦大眼瞪小眼有點不明白了:這麼複雜、精妙的個青銅巨門,難道里面就只是這塊石頭?那…這不是和黃金盒子裝板磚兒差不多嗎?
就在這時候,我耳邊突然聽到了聲嘆息!
那嘆息聲雖輕,但是卻清晰無比,就像是誰貼在我耳邊輕輕呼出口氣,把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吐了出來,那嘆息聲那麼接近,在剎那之間我甚至以爲這是晨曦所發出來的——但是,我很快就發現異樣,因爲她和我同時都朝後退開了一步,兩人面面相覷,彼此眼中滿是疑惑。
“誰?”我立刻反應過來,手裡也瞬間亮出了棍匕,在朝晨曦比手勢的同時對着這空蕩蕩的房間喊道:“出來吧!”晨曦先是一愣,但接着也亮出了勃朗寧:“我們是丈海家的傳人,您、您是尚方族的前輩嗎?”
洞裡一片寂靜,但是很快我又聽見了聲音:“你們來了?”
這次我留了神,發現其實根本沒人說話,而是一種聲音在我腦海中自然而然的響了起來,就像是誰住在我腦海中一樣,在那裡與我說話。同時,我看晨曦的臉色一變,想必也是聽到這聲音了的。
“你聽見了?”我指指自己的額頭:“在、在裡面自己說話了?”
“恩,”晨曦臉色詫然但並不恐懼:“應該是吧…”她點了點頭之後,立刻回答這聲音的問題:“我們來了,前輩!您、您能不能顯身和我們一見?”
“那你們上來吧,”這聲音再次出現:“既然來了,那麼,有些事兒我就得給你們說說了…”那聲音猶豫一下:“來,你們過來。”
“過來那裡?”我問道:“您來能明白指個地方嘛?”
聲音停頓了一下,跟着又道:“就在你們面前。你們爬到這黑色岩石上面,就能看見我了。”
這塊黑色岩石?我和晨曦對看一眼,小心翼翼的朝着黑石靠近——走到面前,我們才終於發現了這塊黑色岩石與衆不同的地方。
這看着是塊普通的岩石,但是走近之後,我們分明能感覺到它表面和岩石不同,像是鋪滿了層柔軟厚重的瀝青,觸摸之下猶若活物,甚至還會蠕動與收縮,即便是動靜很小,可是真的卻能動彈…
聲音又出現了:“不要猶豫了,你們爬上來吧。”聲音依舊是從我們腦海中直接出現的,帶着股說不出的幽然,就像是從地府中傳來的一樣。
我和晨曦交換一下眼色,分別把棍匕與勃朗寧收了起來,反之,晨曦摸出了香瓜手雷攏在袖中,而我則把一直留着沒用的麻醉劑和毒鼠強給拽在了手裡,準備隨時應變不可預知的情況發生。
然後,我們相互幫助之下爬上了黑石,然後雙雙被眼前這一幕給嚇着了…
這巨大黑色岩石的表面是個凹坑,裡面躺着個人,不過我們卻看不清楚,因爲這人已經整個被種五彩斑斕的蕈孢給覆蓋了,只露出了大半張臉來,就像身上蓋着層不太厚的毯子。而那些蕈孢蘑菇,竟然全都是從他身體裡面長出來的!
即便是這露出的半張臉,上面也密密麻麻長滿了蕈孢,有的是把毛孔撐大長出,有的是從眼角長出,還有的直接就從這人頭髮毛囊中長了出來…看着比前面的殭屍螞蟻有過之而無不及,整個人都成了這種奇怪蕈孢的培養皿。
但偏偏就是這個培養皿似的屍體,徒然之間臉皮一抽,居然把眼給睜開了!
那聲音在同一時間也再次響起:“看見了嗎?看見了嗎?這就是我,這就是和你們祖上曾經一起丈海的尚方族人…”聲音中帶着幾分瘋狂,帶着幾分無奈,甚至還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淒涼悲苦。
“您是尚方族的前輩?”我倒吸了口涼氣:“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我心想瞬間把這一切給聯繫了起來,揣測是不是這裡還有強敵藏在暗處,他不但製造出了殭屍螞蟻,也還把這尚方族人給弄成了這半死不活的模樣——目的雖然不知道,但是這手段令人髮指,確實是個極難對付的傢伙!
甚至,也可能連人都不是!
我倆瞬間環顧四周,抓着武器的手掌中冷汗直冒,心也砰砰砰的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