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開欄杆的這一瞬間李景就後悔了。藉助這爆炸的煙火,他看到腳下是黑漆漆的一片,要是知道是這個結果,他肯定調轉身和敵人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他有的賺。可是這半空中,他再有能力也沒有辦法回來了,情急之下,只得將身子卷做一團,隨着掉了下去。砰的一聲落在實處,李景努力的想要讓自己清醒,可是身子還在往下不停的滾動,漸漸的,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滾動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陣清脆的鳥鳴中,李景終於醒了過來,全身無力,一陣陣疼痛,就像有螞蟻在他的骨頭裡爬,又像是有無數只小蟲子在咬。媽的,沒想到這次這麼冤,要是早知道這個鬼地方,說什麼老子也不跳了!仰面躺在地上,正好看到自己滾落下來的方向哪高聳入雲的山頂,一路厚厚的枯草被他壓得緊貼地面。
試着動了一下,但是劇烈的疼痛讓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不過讓他放心的是當他的意識走過全身,還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個部分的知覺。於是靜靜的躺下,閉着眼睛,慢慢的將全身的力量一點一點的積蓄起來。
一連兩天,山寨裡都在議論這個謎一樣的獵手,特別是這些參加過那次戰鬥的人,唾沫星四處飛濺,只要一提到這人,他們就有說不完的話題,甚至在他們的那個練兵場上學着李景的樣子比劃起來,似乎這戰場中的人就是他們自己。那些沒有參加過的人則帶着一片神往,津津有味的聽着。而山寨中,一股練兵的熱潮悄然升起……
何斐對這種情況感覺到有點驚訝,不過這樣的現象可是好的,於是全山寨召開了他們有史以來的訓話:“我們是土匪,不錯,但我們打的是日本人,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更無愧於作爲中國人的我們自己!所以就算是有人當我們是土匪,起碼我們的腰桿是直的!這次我們在山下遇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兄弟們沒有說謊!二狗子你們知道吧,就是死在這人的身邊,他臨死前說的一句話就是:兄弟,和你這樣的人物在一起打仗,就算死也值了!這個打獵的打鬼子不含糊,他的身手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好的!有人會問,這樣的人爲什麼我們不把他帶回山寨?我告訴你們,那是因爲我們的能力太低了!能力低了,不光是被人欺負,就是有能力的人也會看不上我們!所以我們要強壯起來,不能讓人看不起!怎麼才能強大?不只是我們大家要團結起來,我們還要練兵!這有這樣,我們纔有走向強大,纔會不被人看清!”
短短的一次訓話之後,整個山寨立即沸騰起來。雖然沒有練兵的經驗,但是在一個個漢子卯足勁兒的情況下,也說得上是龍騰虎躍。看得這何老爺子和王天林大跌眼鏡,二人心中不期然的都有了一種疑問,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見到這種情況都很高興,這中間就有些人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特別是王洪濤,這樣練兵的直接影響就是想要出山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因爲這些個哨兵也不知道吃了什麼,一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點的風吹草動也休想逃過他們的眼睛。別說出去,就是想要喝點酒,都會招來別人一種鄙視的眼光。而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一向對他冷若冰霜的何斐,這朵帶刺的玫瑰明明站在那裡帶着一臉的寒霜,可是一說到那個打獵的,這臉上爲之一暖,就如春亂花開般難以形容,那種含苞待放,那種欲語還休,真的把他看癡了,可惜,這美麗,卻不是因爲他王洪濤。要知道,沒有這朵帶刺的玫瑰,他恐怕早就回到天津去了。所以王洪濤憤憤的看了一眼,甩手帶着兩個心腹躲在自己的房間喝悶酒。
雪狼谷的頂峰,兩個老者看着下面熱火朝天的景象,欣慰的笑了。
“賢弟,這都都少年了,我們可從來沒有這幫兔崽子這般拼命的。”何老爺子笑道。“好事啊,想當年我們哥倆就是這樣帶着人辛辛苦苦纔打出來這片天地,可是這幫年輕人卻不思進取,我正琢磨着怎麼樣讓他們變強呢,呵呵,這一下倒了了我一樁心事。”
“大哥,這也不能怪他們,你說這些年我們雪狼谷就沒有打過敗仗,自然就楊成了這幫小子的這種壞脾氣。現在好了,這個獵手一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差距,也明白了自己要面臨的是什麼,呵呵,這個英雄的出現啊,還真的是時候。”王天林也大笑道。“大哥,當年你也不是崇拜岳飛馬?還常常給我們講這岳飛的故事呢。現在啊,這個不知道何方神聖的獵手就是他們的岳飛。”
“是啊,有了他這幫小子就有了目標!賢弟,說真的,我對這個獵手越來越有興趣了,你說以前我們怎麼就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呢?”
“呵呵,大哥,你是想要見見這個小子吧?其實啊,我也想見見這樣的人物,看看他的槍法、身手是不是這幫小子說的這麼厲害。”王天林看着遠方,眼光不期然的瞟了一眼腰間的這兩把二十響。想當年,自己就是憑着這兩把槍在天津打下了一個碼頭,只要是日本人和漢奸走狗,見到他都得繞道走。後來這位大哥救了他一命,從此二人結爲兄弟,最後一起來到了這個地方。
“哈哈哈,”何老爺子一聲長笑,他對自己這個潔白的兄弟清楚的很,“賢弟,看來你還不服老啊!”
王天林也同樣哈哈一笑,然後對何老爺子說:“大哥,你閒小弟老了?哈哈哈。”
“呵呵,賢弟啊,說是在話,我總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我看啊,我們雪狼谷這安靜的日子恐怕沒有多久了。”二人笑夠了,何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大哥還在爲上次日本人的事擔心吧?上次他們慫恿這刀疤臉過來,要不是你攔着,我帶人直接把這刀疤臉給滅了,也就沒有了今天這事了。”
“賢弟,刀疤臉並不可怕,但我們滅掉他還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地勢你不是不知道,並且還有海國人的支持,我們能打下來?就算能打下來,你想想,我們的人還能剩多少?”
“恩,這我就沒想那麼遠了。大哥,現在聽說這小鬼子派了一個小隊駐紮在刀疤臉的山寨,恐怕他們是想聯手對付我們啊。”
何老爺子閃過一絲憂鬱,看着眼下這片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心中有點不捨的說道:“賢弟,你說我們要不要退?”
王天林一聽急了,這地盤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大哥,要是小鬼子來了,兄弟就帶人和他們拼了!我就不信,他小鬼子就是三頭六臂!”
也許是心中的眷戀,但更多的是王天林的這一番話讓何老爺子又燃起了當年的豪情,哈哈一笑之後,何老爺子說道:“好!我們兩兄弟好久沒有聯手了!也讓這小鬼子常常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厲害!”
山上兩個老的在山上說着李景,也在爲這山寨的前景擔憂,殊不知這山下,也有兩個人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在山下的那個木樓,兩間房的窗前都坐着一個女孩,動作都是一樣的,眼睛都是望着遠方,心思,一樣飄到了天邊的白雲。
小翠,一個溫柔的女孩,行走江湖賣藝的經歷讓她有了掩飾自己心思的本能,也多了一些對人的同情,李景剛出現的時候,渾身漆黑,血糊糊的樣子,當時的她心中就有一些不忍,可是第二天,雖然這李景還帶着一臉的病容,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卻帶給了她太多的震撼,在他淡然的眼神中,她讀到了一份建議堅毅一份執着和一份責任,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就那麼淡淡的一句話,卻輕輕的敲開了她一顆少女的心,“我叫李景……”,想到他說話的樣子,小翠的嘴角微微上揚。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裡屋的何斐也在想着心事,當土匪好幾年了,早就讓她習慣了冷臉對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只要她一閉上眼,她就看見那個男人一臉的坦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要她給他卻出彈片的模樣。每當一想到這些,她心中就一陣莫名的心跳。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努力的晃動着自己的頭,可是這影子卻揮之不去,可是一想到他拒絕上山的樣子,她還真的有點生氣,“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槍法很好嘛?我土匪也不差啊。”何斐在自己房間自言自語的說。
時間就在這詭異的情節中悄悄的溜走,太陽升起又落下,一天,有過去了,忙碌了一天的這些土匪也各自回去休息了,白天的喧囂歸於平靜,一輪彎月悄悄的掛上天空,遠處,厄爾傳來一聲野物的叫聲……
黎明,將白晝的帷幕慢慢的拉開,萬物慢慢的甦醒過來,林中的鳥兒也開始了歡唱。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合時機的槍響,將這雪狼谷美好的黎明擊得粉碎!“砰!”,老套筒特有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谷中傳出老遠。
“大當家的不好了,山下有鬼子!”何斐一驚,翻身從牀上坐起,還沒等她問,這下面就有人驚慌失措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