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樣了？”
出了監獄，馬雲山問，孫亮被關押之後他也看過兩次，可實在是因爲這些獄卒太貪，他便沒再來過，孫亮的近況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應該不會被偷偷的斃掉。
“吃着燒雞喝着酒唱着歌，逍遙着呢！”
孫嫂子笑道：“也就是在後邊有咱們團長，要不然就說不準了！”
“那是，我們川軍獨立團的人，誰敢不掂量掂量？”
馬雲山便也笑了，看着遠方長嘆道：“好久沒見到團長，也沒見着我家小師妹了，過來就好了，能再見着一回了……”
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在什麼地方都不安全，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每一次的離別和相聚，都可能是生離死別。
“是啊……”
孫嫂子也長嘆一聲，然後的堅定的道：“馬大哥，我已經決定了，明天就按照計劃行動！”
“不歇歇嗎？你剛來幾天，熟悉一下再說？”馬雲山問。
孫嫂子搖搖頭，遠遠回頭看看那監獄，她的丈夫還被關在那裡，她的心便也被關在那監獄裡了。
雖然孫亮在裡頭沒怎麼受苦還有燒雞吃，但他一天不出來，孫嫂子一天都難以安心。
“那我去安排！”
馬雲山點頭，招來一臺滑竿笑道：“這滑竿你沒坐過吧，試試！”
孫嫂子坐在滑竿上，一搖一晃的走在山城的路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嫁入孫家的時候，也是這麼一搖一晃的過門，一晃，好多年咯……
延安。
窯洞裡冬暖夏涼，一羣人聚在一起，即便是在八月底的天氣，依舊連扇子都不用打，都感覺涼爽宜人。
“得罪人咯，哎……”
主席彈着菸灰長嘆着將看完的文件遞出去，揪着油膩膩的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洗過的頭髮道：“說的也是啊，天天槍林彈雨的，又流血又流淚，還要人家大局爲重，要是我，我也想不通啊……”
“是啊，路遠做到這份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要是我，說不定我早就翻臉了……”老總也附和道。
總理讓人將看過的文件存檔保存好，這才道：“這次，是我們對不住川軍獨立團了，不過，這些文件會記住這段歷史，很多年以後，我相信路團長會知道他現在的決定，是多麼的英明……在這歷史的轉折點上，因爲他的理解和支持，讓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少遭受了多少的屈辱和痛苦！”
“總理說的對，選擇的確很艱難，但歷史會記住的！”
鄧政委也笑道：“路遠這傢伙啊，總是會做出對國家和人民最有利的選擇，被辱罵，誤解，他都不在乎——可惜啊，我一直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但肯定不是江山！”
有人接口，然後所有人便爽朗的大笑了起來。
要江山的人，不可能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羽毛，而只要他想要的不是江山，那麼，什麼都好說。
“那可說不準！”
坐在角落裡的一人冷哼道：“說不定人家只是在隱藏鋒芒呢？根據郭團長的彙報，木馬縣的兵工廠，國雄步槍的產量現在已經能每天造出十五條了，還能仿造七九山炮，防空炮，讓糧食大量增產的肥料——到時候，人家手裡有了好槍，倉庫裡有了糧食，江山可不難啊！”
笑聲一窒，可沒人接口。
開口之人想說什麼，大家都知道，雖然對方在延安的地位已經極度邊緣化，但背後有蘇聯撐腰，說話還有一定的分量，延安在很多方面，還有仰仗蘇聯的地方。
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肯和對方撕破臉皮。
“還有，聽說路遠去了重慶!”
見衆人不肯接口，那人並未就此放棄，而是接着說道：“不知道他去重慶，是不是因爲我們這次的聲明，所以想跟老蔣講和——僅僅是個路遠還是老蔣我們可能不怕，但要是他們聯手，那咱們可就有大麻煩了……”
“不可能的，路遠和老蔣之間的矛盾，根本無法調和！”
“根據咱們的情報，老蔣戴笠，誰都恨不得將路遠生吞活剝，只是顧忌川軍獨立團的實力以及木馬縣的家當，不敢下手而已……”
幾名情報靈通的將領毫不客氣的駁斥道。
“萬一呢？”
那人冷笑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老蔣戴笠想他死，他卻偏偏去送死，手裡，一定有依仗，還有什麼依仗比表明心跡，死心塌地的跟着老蔣更安全的麼？”
衆人不說話了，因爲這種萬一，延安根本承擔不起。
“鄧政委，你怎麼看？”
主席懶懶的道，這種時候，他不會輕易的發表意見。
這小小的窯洞裡，現在是一個波雲詭嫡的江湖，他要做的，是隔岸觀火，然後想辦法從中調停，而不是陷入江湖之中。
“路遠不是那樣的人！”
鄧政委肯定的道，不過又是話鋒一轉道：“不過萬一這種事，也不是絕不可能發生，我們讓重慶方面的人多盯着一點，想辦法跟路遠接觸一下，看看他的想法……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去一趟重慶，我相信，就算路遠再有什麼想法，我和他是四川老鄉，年歲也比他大點，相信他會聽我的……”
那人還想開口，主席卻一擺手哈哈笑道：“鄧政委這法子不錯，就照着這麼辦，先讓人跟路遠接觸，實在不行鄧政委你再過去，那地方，對咱們來說可不安全啊……”
說到這個份上，那人就算還有再多的藉口，都已經說不出來了，只能悶哼一聲道：“好吧，該提醒的我都已經提醒了，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吧出門而去。
“有些人啊，爲什麼就是想鑽死衚衕？”
老總看着那背影悶哼一聲道：“中國，永遠都是中國人的，老大哥是好，可人家的家在蘇聯，我們總不能永遠跟在老大哥的屁股後面轉，總看着老大哥的臉色行事啊！”
“人各有志吧，現在說這些還早！”
主席呵呵笑道：“咱們現在，終歸還要靠着老大哥的幫助啊，我們還很弱小——只要老大哥不將手伸的太長，能不翻臉，咱們就不翻臉……”
衆人齊聲附和，鄧政委默默點頭，心說主席的政治手腕，自己真是拍馬都趕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