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恭,本就是少年得志,到現在七十歲了,一直都是人上之人。
所以,即便他現在是日本人的走狗,可面對一位小小軍曹,他的話依舊頗具上位者的威嚴,聲色俱厲,絲毫不像那般家丁或者夏舞陽,一看到日軍就嚇得兩股顫顫束手就擒。
然後,他便被狠狠的抽了一記耳光,那清脆的耳光聲,聽着都讓人直咧嘴。
“你,你敢打我?你一個小小的軍曹,居然敢打老夫?”
夏恭一雙老眼瞪的跟斗雞似的,他都不記的在自己的記憶裡,上次被人抽耳光是什麼時候了。
即便現在這邊是日本人的天下,可他畢竟算是德高望重,即便是前島經常對他冷嘲熱諷,可當中打耳光這種事,也從未發生過——可偏偏,眼前這個軍曹居然甩手就是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讓他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打你這種狗東西,難道還要挑日子嗎?”
路遠一臉譏諷的冷笑道,周圍的士兵們也都嘿嘿狂笑了起來:“倚老賣老的老狗,自以爲是的漢奸走狗,打你就打你了,很奇怪嗎?”
聽到衆人一水兒字正腔圓的中文,夏恭頓時明白了,驚聲道:“你們不是日軍,你們到底是誰,想幹什麼?”
“我們是誰,你不用知道!”
衆多士兵頓時一臉神氣就要報出家門,川軍獨立團這幾個字,他們恨不得時時刻刻的掛在嘴邊,因爲木馬縣的每個人,都以這幾個字爲榮,但路遠揮手製止,冷笑道:“你只要知道,你落在了我們的手裡就行,乖乖聽話,或許還可以饒你狗命,要是膽敢耍花樣,我保證你夏家雞犬不留!”
那狠戾的神色,直讓夏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他現在七十歲了,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懦弱的俗人,兇悍的匪徒,可他從未看到過如此冷酷的眼睛!
他從那雙冰冷的的眼睛裡看到了毫無人性的冷漠殘忍,他很肯定,擁有這種眼神的人,往往說到做到,說要他夏家雞犬不留,那麼就一定雞犬不留,片磚寸瓦都不會留下!
夏恭不由自主的開始哆嗦,他怕了,怕的要死。
以他的年紀,本該看透生死纔對,可他知道這根本就不是真的,人越老,往往就越怕死,更別說還有他的心肝寶貝兒子在路遠等人的手裡,要是稍有差池,他夏家可算是徹底的絕種了!
“各位大爺,你們想怎麼樣啊?”
夏恭哆嗦着求饒,先前那些上位者的氣勢早已到了九霄雲外,剩下的只有卑躬屈膝的奴才姿態。
“這個態度就對了——想來你在那前島的面前,也是這樣的吧?”
路遠笑眯眯的道,不停的拍打着夏恭的老臉,看的所有夏家之人無比難堪,而毛英等士兵們,卻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
那模樣,簡直就像是教訓孫子一樣!
夏恭感覺自己的老臉都沒地方擱了,可他還不得不在路遠面前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
“團長,有人來了!”
就在這時,門口警戒的士兵又發出了警訊,高山行帶着一隊僞軍正小跑着趕過來。
夏恭夏舞陽眼神一亮,看向了那些抱頭蹲在地上的家丁護院——這裡足足兩百多人,而路遠等人加起來不到二十個,這幾乎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二十個對兩百,總有些人能活!
只要弄出一點動靜,高山行等人聽到,槍聲一響就會驚動日軍,到時候只要自己不死,死的就是路遠等人!
可那些家丁護院們紛紛將頭埋進了褲襠裡,假裝沒看到二人的眼神,先前路遠的痛罵或許並未觸及到他們的靈魂,但也足夠讓他們感到羞愧,他們也不敢再抱着都是中國人,對方一定不忍心將這麼多人都殺光的想法去犯賤了。
“這羣白眼狼!”
看到這一幕,夏恭夏舞陽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幫傢伙剁碎了喂狗。
“你們應該感到慶幸!”
路遠冷笑,二人的異動完完全全的落在他的眼裡,悶哼道:“要是他們真的聽你們的話,你這老狗還有你兒子,現在已經死了!”
夏恭夏舞陽聞言渾身一顫,他們知道,這傢伙說的絕對是真話!
“打發對方走,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路遠冷笑道。
“明白,明白!”
夏恭哆嗦着向門口走去,感覺到頂着自己後腰的槍口,還有架在夏舞陽脖子上的冰冷刀鋒,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將大門打開了一條門縫。
“夏主席,聽說皇軍和夏少爺發生了衝突,沒事吧?”
高山行看到夏恭,一臉關切的問,這種向主席表忠心的機會,他可不會放過,然後他便看到了夏恭臉上那通紅的巴掌印,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沒事,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也管不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滾!”
夏恭沒好氣的悶哼,心說你他.媽眼瞎啊,老子有沒有事你看不出來?早他.媽幹嘛去了?賊人闖進我夏家,你現在纔來,有個屁用!
大門嘩啦一聲關上,差點沒將高山行的鼻子給拍扁。
“……呸,當個傀儡主席而已,還真當自己是那麼回事了?”這一幕,讓同來的僞軍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偷偷罵道。
“都閉嘴!”
高山行低一聲,帶對掉頭就走,夏恭臉上的巴掌印,讓他感覺此事很不簡單。
一名心腹也看出來了,壓低聲音道:“隊長,皇軍年夏恭都甩了嘴巴,事情恐怕不小啊……”
“當然不小!”
高山行壓低聲音道:“牽扯到皇軍的事,就沒小事,我們這種小角色,皇軍一發怒,殺我們跟殺雞似的——記住了,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別夏家倒黴,再牽扯到了我們!”
“是是,高隊長你說的有理……”
一干僞軍聞言連連點頭,他們來是想拍夏家的馬屁,可現在連夏恭都捱了巴掌,那他們就得再次考慮站隊的問題了,他們可不會蠢到將自己的小命和夏家捆在一起。
這個決定,讓夏家失去了最後一絲繼續存在的可能性,也讓日軍失去了提前發現夏家異常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