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娃來五臺山的時候，法聰已經在山上待了半年了！法聰看到楞娃把他當成了曾經給他指過路的八路軍，所以非常友善，其實就算是知道他是殺了無數日本兵的大刀兵，他一樣會很友善，在他們的眼裡，人的生死都是宿命，尤其是戰場上的生靈，誰殺誰無分罪與過，被殺的結束痛苦，回到輪迴世界，沒被殺的則要繼續承受痛苦。後來主持跟他說了楞娃的事情，法聰知道這個年輕的中國軍人對所有日本人統統沒有好感，統統都要殺掉。法聰柔和的目光流注到楞娃的身上，在法聰大師的眼裡楞娃就是一塊生硬的鐵，他還會繼續到火爐裡磨鍊！法聰用清楚的中文告訴楞娃，我是日本的和尚，也就是日本人！楞娃確信了他的身份，伸手往旁邊摸，要去摸他的刀，他的刀留在外面的門上了。通明當知道他什麼意思，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到外面，口氣嚴厲的說，楊楞娃，這裡是佛門淨地，你休要胡來，告訴你，法聰大師是主持的朋友！”楞娃想到兩個和尚和和善的面目，還有怒容滿面的通明，知道不能胡來。他在伸開脖子四處打探他的刀，他發現放在門口的刀不見了！通明說，不用找了，在佛門清修之地，用不着刀，你在山上好好靜一靜吧。說着，兩個小和尚帶來三個人，正是喜順、報國和三小子。通明叫上他們去吃飯。大老遠的上次山不能連頓飯也不讓他們吃，雖然山上的糧食也不多了，也沒什麼可口的飯食。坐在桌子上，看着一碗清湯和兩個窩頭，報國就張不開嘴，那個窩頭拉他的嗓子眼，尤其是那碗不見油星的湯，他越看越覺得碗裡的菜葉子是樹上的樹葉子。報國雖然命苦，從小偷偷摸摸，也經常捱揍，但是他嘴裡吃的一直不孬，他寧可屁股被打爛了也不會虧待了嘴巴的。楞娃看着報國的難受勁，使勁嚥下窩頭，喝了口湯，也覺得沒味。他想，以前在山上吃的也還行啊！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問旁邊的一個和尚，和尚說，日本人一來，老百姓都過不下去了，何況我們山上！楞娃哐的一拳砸到案子上，罵道，又是他媽的鬼子！旁邊的和尚附和道：“誰說不是！”楞娃一隻腳踩到凳子上，扶着膝蓋說：“那寺裡的那個鬼子你們不弄死他？”和尚沉吟了一會說：“法聰大師不是鬼子，他只是一個日本僧人，都是佛祖的弟子，他跟鬼子不一樣！”楞娃一腳蹬翻了腳下的凳子，站起來說：“日本人就是鬼子，鬼子就該全都弄死！”喜順一開始覺得他和僧人說話是敘敘舊，談談這些年的感情，誰知楊楞娃三句話離不開鬼子，說起鬼子就要殺。喜順多少聽到點關於法聰大師的事情，知道楊楞娃在這裡早晚會闖出亂子，他想吃完飯趕緊帶着他下山。楞娃看到通明師父也來吃飯，他吃的也
是兩個窩頭和一碗清湯。楞娃心裡很不舒服，他記得當年通明師父能吃五六個饅頭或者吃半盆米飯，然後帶着他去練功，通明師父舞起刀來那是滿院生風。看到因爲鬼子鬧騰的致使寺廟裡都吃不上飯，楞娃越發的痛恨鬼子也替師傅們揪心，他不知道他除了殺鬼子還能有什麼辦法幫着山上渡過難關。報國喝了一口湯又慢慢的吐到了碗裡，他連口裡的窩頭都吐了出來。楞娃端過他的碗一仰脖子都喝了，報國看的目瞪口呆，嘴裡就只發出哎哎哎的聲音。楞娃把碗蹲到案子上，說：“你就是沒吃過苦！等你快餓死的時候我看你吃不吃！”說完他伸手在報國的身上摸，解開他寬大的軍裝，從胳肢窩底下摸出一個包，裡面有兩根金條，他又從他另一邊的胳肢窩下拿出另兩條金條，放在手裡掂量掂量，留下一根，把三根給了通明師父，說，看到山上這麼困難，這是弟子的一點心意。在座的人都看傻了眼，他們有很多人是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金條。通明雙手合十，把金條放在案子上，問：“楞娃啊，你們八路軍也不寬裕，還是拿回去接濟部隊吧，你們要打鬼子！我們有佛祖保佑！”楞娃說道：“佛祖保佑個屁，他自己還知不知道有沒有飯吃！師父，這不是八路軍的金條，這是我們的，我們沒當八路的時候從一夥二鬼子的手裡奪過來的，你們買些糧食，可別餓着！”通明把目光投向喜順，他是八路軍的幹部。喜順也不知道報國身上藏着金條，但是他也知道這是報國在龍泉關偷的二鬼子秦連長的，那時候報國還沒加入八路軍，所以說，這些金條還真不能說是八路軍的！他說：“通明師父，這都是不義之財，您還是收下吧！”通明放下碗筷，說，我得請示一下主持。過了一會通明回來，他說主持說了，不要罔顧了楊施主的一片苦心。喜順見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就跟通明請辭。通明說，主持說了，三位施主可以下山，請楊施主在山上多盤桓幾天，主持還有些話要跟他說。喜順心想，怕什麼來什麼，他說：“通明大師，楊楞娃的脾氣很壞，我怕他惹禍！”通明笑了，說：“施主放心，楊楞娃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另外他也在山上呆過數載，我相信主持會把他教化過來的！”喜順也不能在勸，囑咐了幾句就帶着報國和三小子走了。報國和三小子本來不想跟楞娃分開，可是一想到山上的飯，他倆忙不迭的跟着喜順走了。臨走的時候報國還說，楞娃哥你保重啊！楞娃擺手放他走了。其實他也想走，可是他的刀找不到了，他知道肯定是通明師父把刀藏起來了，就是不讓他去砍了那個日本和尚。想到日本和尚楞娃還真不想走了，走也得弄死這個和尚鬼子。楞娃有了留在山上的決心和動力。住在山上的第一個夜
裡，楞娃輾轉反側睡不着覺，他聽了聽旁邊，僧人們都睡下了。他悄悄的起來，在寺院裡轉了起來，他把練功的院子轉了一個遍，就是沒有發現他的大刀。他想，弄死一個日本老和尚還用得着大刀，我兩隻手就能把他掐吧死。想到這楞娃噌的上了房頂，直奔主持的禪堂而來。遠遠的看着主持的禪堂還亮着燈，他悄悄的從放上下來，順着牆根摸到窗戶下面，往裡面瞅。主持和日本和尚正對坐着，中間的桌子上閃着一盞燈，燈下是兩匹黃卷，兩個和尚正在用梵文不知道說下什麼。兩個和尚一會呵呵的笑的很開心，一會又愁眉苦臉的難受的緊，楞娃在外面看的直瞪眼，心想，兩個和尚有啥好說的。因爲主持在裡面他還還不好意思硬衝進去，因爲對面也是個和尚，他的手裡也沒有槍和刺刀，楞娃覺得不能用對付鬼子的強硬的方式結束他的小名。這個日本和尚他應該在沒人看到的情況下弄死他，然後他在悄悄的溜下山，也算是做完好事不留名的俠義行爲！他在窗戶下面盼着日本老和尚趕緊出來，兩個和尚趕緊把該說的說完，趕緊關燈睡覺。正想着，兩個和尚果然停止了說話，把桌子上的書卷收起來，小心的放好，然後把燈吹滅準備休息。楞娃瞪大了眼睛看着，兩個和尚趕緊分開，卻看見兩個和尚躺在了一張牀上睡着了！楞娃在窗戶下面急的直蹦，突然耳朵上一緊，被人抓住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通明，因爲也只有通明能抓得住他的耳朵。通明把楞娃提到練功的院子裡，在院子裡跟他呼呼的打了一套拳，累的楞娃直喘氣，然後才帶着回到睡覺的屋子，楞娃嚷嚷着要吃的，餓了，通明說，先睡覺，開飯的時間還沒到！楞娃只能頭低腳高的把自己倒過來，不一會也睡着了。第二天一天，楞娃在寺裡到處轉，把旮旮旯旯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的刀。他納悶，刀到底讓通明師父放到哪了！找不到刀，他心煩意亂，一不高興就想到鬼子，想到鬼子就想到寺裡的日本和尚，他覺的都是日本和尚在作怪。你個日本和尚不好好在日本唸經你來中國幹啥！楞娃就越想要弄死日本和尚。下午的時候，他來到了主持的禪堂，他知道這個時候和尚都去做功課去了，寺裡比較清靜，正是他下手的好時機。他得意洋洋的來到禪堂，主持不在，只有日本和尚在屋裡。楞娃大喜，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大踏步的闖了進去。法聰見他進來，帶着一股子殺氣，慢慢的把手裡的經書放下。溫和的目光接觸到楞娃刀子一樣的眼神。一開始，楞娃的眼神凌厲無比，寒光銳利，可是遇到法聰的目光就變的渙散，無神，漫無目的，楞娃的心裡也在打鼓，我要弄死他？他在懷疑他做的事情。法聰笑笑，說：“楊施主，請坐。”
（本章完）